【神尊陨落，自此人间太平】

“挽臻！整日窝在城里，怎不舍出来一战！”

“谝恒，还是没变嘛，喜欢口头鸟叫，跟你人一样，一个鸟样。”挽臻冷笑着，淡淡吐道。

挽臻比谝恒强多了，若真打起来，谝恒倒还不一定能打得过挽臻。不过作为天时地利人和皆占了的谝恒，倒聪明了些，他斜眼朝天看看，默默算着时间。

谝恒大军早围了京城。如今，受人仰尊的兮元帝成了人人喊打的狗。挽臻的帝殿便在京府此地最高那地方，清虚山之巅。

挽臻天尊一坐在城顶，天下各处灵寒皆动。远远见着挽臻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寒毛竖立，那威气确乎是让人胆寒。

兮元二年大起义以来，沧远界各处纷纷动乱，皆举天兵天将占府反挽。那会挽臻不以为意，仍悠悠然倚在躺椅上。挽臻手里握着把折扇，此乃琚蝶扇。

不过道间下了三年雪，此扇并非拿来扇风的，这是杀器。

道间有个道术，便曰御物。灵术所欲，为调身内灵气，必用心所控。修道者达到一个境界，便可随心所欲地控制身内灵气。将灵气注入物中，便可操控，此便乃御物。

道间什么御剑飞行之类，皆乃御物之术。这琚蝶扇里有挽臻的灵气，挽臻乃成了天尊，便可操扇杀人。

缓缓摇着琚蝶扇，倒闲得很。

天幕皆暗，不分昼夜，不分季节。挽臻回首一数，已有三十载人生过去。从一个无知少年成了道间的过街老鼠。

谝恒造反攻京，挽臻站在城墙上。

一片雪从他眼前飘过，落在掌心，化成了水珠。城外是一片黑压压的天兵，皆要诛他这位天尊。这三年来，雪未停过，道间凄凉，一片白光。

“挽臻，若仍誓死不降，待我大军破城，让你不得好死！”谝恒在城外叫嚣道。

挽臻不想理他，若他要攻城，早就攻了，如今只在城外叫嚣，怕是心中仍然有畏心。

一位天尊殿下，是怎么做到凭一己之力征服沧远界，再成为道间之尊的呢。必然如此，天下人皆不是他的对手。

谝恒见挽臻这副鄙视他的模样，心里咬牙切齿，但他又不胆上前。他心里或许早已万千操/你/妈奔过了。

挽臻见谝恒气急败坏的模样，只不过冷眼相对。“啊啊啊！好你个挽臻，看我破了城，把你抽筋剥皮了！”

挽臻转身，心里想着：先回清虚山巅吧。

挽臻便脚踏飞鹤，一飞便去了清虚山。

清虚山，是象征着兮元帝的神山。传闻里山河初崩之时，此处有神鸟飞过，翔落在此山，与此山合为一体了。

不过如今，此山黯然失色，早没了山河初崩那会的神色。

山巅上有座池子，叫北晏池，是停落晓鸢残躯的地方。晓鸢魂魄被食，只留了残躯。若要让晓鸢苏醒，必要找回七魂六魄，且必须以灵气相食。

晓鸢的残躯浮在池面，四周有弱水七尺彼岸花相伴，这花是幻灵，是灵气构出的。幻灵是道人所构出的事物，或非或实。

挽臻见着，心里确乎极其心疼，只缓缓吐道：“师尊，好久不见…”

晓鸢已有三年未醒了，还记得遥君长老与魔军相战，也被食了七魂六魄。山河再崩，道间欲要不存之时，遥君站了出来，用自己残留的灵气将山河巩固着。

那会儿天下人皆道：“恭送遥君长老，拯苍生万千，救万物于水火…”

如今想想挺好笑的，救万物于水火？是将水火换成了地狱吗？

挽臻接管了这道间，将道间推进了地狱之中，百无聊生！

此时挽臻看着晓鸢，心里五味杂陈的。

挽臻想出手触碰晓鸢，但又缩了回来。

人生太短，何时回家。天不既定，自此问寒风。

这会儿，一位天下之尊，一位眼前的心上人，在这北晏池相守。不过，只留一人长伴于寒风。

挽臻身边响了动静，挽臻眉宇一皱，回身望去。

“殿…殿下…”

挽臻心里本是一惊，不过回首见着这人，又渐渐平下心来

“章顾？何事？”

“谝恒一贼攻城了，在下去寻殿下，恰在此地。”

听到这里，挽臻有些头疼，扶着脑袋，轻轻按着太阳穴，揉了揉。

“唉，陛下，没事吧？”

挽臻摆摆手，道：“我没事，先回防吧。”

“…喏！”

章顾原是挽臻少时好友，挽臻称帝后，也成了挽臻手下。不过挽臻还没多在上边多待，没想谝恒攻城来了，便回身守城。

城外是火星四射，天光相照。谝恒举身于万军之上：“握局，天棋！开！”谝恒双手扶弈，有万军在棋局上。这天棋一开，城头顿时炸开。

这般阵仗也是三年没见了，如今天要灭我兮元帝。

挽臻手里唤出了剑，一手举剑柄，一手在刀身上输入灵气。剑身发出灵光，只浮出七字：天尊殿下斩魔尊。

章顾在挽臻身后跟着，掌着战局。

挽臻唤出天兵相战，城里城外若火药炸开一般。惨叫声一片，暗光映在人间，浅浅见血色在城墙上。

挽臻果然强悍，召出的天兵竟然反击回去了，且此时这天尊还没亲自握局的。

章顾与谝恒厮杀，残旗裂甲。

“万军！破！”谝恒嘶喊道。

这灵术一开，灵光从谝恒义军里放射出来，义军战力大增。

挽臻锁紧眉头，感觉眉头一酸，他想起些东西，眼角有些湿润起来。不过很快他调整了状态，他飞升起来，天光从他的灵躯里照了出来。

他提紧手中的剑，俯身朝敌军阵里冲去。敌军吓了一跳，挽臻如猛兽般，砸在敌军里头，开始撕咬，啃吼。

敌军受挫，这般天军伤不了挽臻的灵躯，他早已看透了这战争之挫。他打过的仗，比这些天军杀过的人都多。他杀过的人，大概与这群天军人数差不多。

万千天兵都同受惊之鸟，纷纷而散。

谝恒是锁着眉头的，思索，后不甘，他今日定要将挽臻踩在脚下。他此生最恨的那高高在上的天尊！

天兵散而又聚，守城的京军招不住这架势，同摧枯拉朽般，一边跌倒去。

作为天尊的挽臻，最不甘被这些人所败，宁愿死也不会说任何一句谄跪在别人脚下的话。

可他又不甘死去，如今回首方不过三十载，岁月尚短。最不如愿的是那位三年不醒的师尊—晓鸢，他最不甘愿自此一死，因他心头还有白月光，那光不能灭了。

“挽臻，你且仍不愿降？”谝恒质问道。

挽臻眯阖着眼，只见万军围着他。手里握着剑，如歌如曲，无声而寒却了万军皆不敢上前。

“呵呵…哈哈哈…”

挽臻自觉得无趣，忍不住笑了一番。他笑谝公子的蠢，蠢到极致里去了。

谝恒气啊，只得咬紧牙关，恶狠狠地盯着挽臻。

挽臻倒打着些趣儿，跟看猴玩一样。

“诶？那高高在上的谝公子，自个儿搁上边儿待着，识得自己厉害？”

谝恒确实恨，恨到脑袋皆是挽臻跪在他脚下的样子，匍匐在地，高声投降。

不过，这般嗔道是挽臻一辈子不会说吐出来的，挽臻他倔，不管是少年还是做皇帝。

谝恒想将那高高在上的少年的身躯曲折，让了不得的兮元大帝就此撑不起腰来。

义军如今将挽臻围了起来，山穷水尽。

京府落华，盛景若浮梦。

人间又起雪了。

雪花飘在剑身上，一对死对头，直直相对，都想要对面死。

挽臻不想牵涉京府内的人，故一人在敌群里厮杀。

义军一拥而上。

挽臻奋起反抗，剑借染一雪，见借染一血。

挽臻本身就虚弱，这道间三年雪下来，灵气往不若之前。更还有一因，挽臻一直患一病，治不了去不了，名唤弱水病。

弱水病最耗灵气，易磨人心志，使人易怒。

义军他一击你一击，触得挽臻皇袍粉碎，衣袖残断。

挽臻承不住的。

“殿下！”

章顾？

章顾从城上猛地窜了出来，与挽臻相立，

对峙着义军。

……

“章顾，你下来做甚！”

挽臻惊起，见章顾下来。

“殿下！性命在重，我为你开道…”

章顾与义军战在了一起。

“……”

挽臻也不知说些什么，他决意用自己身躯开条道路出来，如今章顾却出来抵着了。

章顾是挽臻少年时的好兄弟，兄弟成了君臣，至死不渝的忠。

挽臻最不忍那些陪着自己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开，或者死去。

挽臻本无言所说，但义军猛地攻了来。

挽臻心头燃起一番烈火，青筋暴起，大声吼道：“谝恒！你他/妈还是人吗！”

谝恒心里一振，尤其是见到挽臻生气时那烈火升天时的场景。

或是心头里遗存的一份人情，挽臻竟护在章顾身前。

直有一刀又一刀砍在身上，灵躯的血肉混合在一起。

“殿下！”

章顾双眼睁大了，将挽臻推开：“殿下快走！”

挽臻嘴角溢着暗红色的血，低头看看，自己衣袍上早已被染成了红色。

挽臻这个不得人心的帝君，手下逃散，只有章顾愿意留下来。章顾被压住了，利刃抵着章顾。

章顾临死之际，嘴唇掺着血，一闭一合，但挽臻知道他说的。快走。

挽臻看着一个个在自己身边的人又一个个离去，仰天大笑。

挽臻对着自己道：“挽臻，挽臻。”后交杂着笑音，“你可是亲手杀了那些陪伴你的人啊！怎么到头来，自己还伤心上了！”

直到义军一拥而上。

天尊终是寡不敌众，挽臻觉得眼前晕开一阵，一点暗光升起。

非前文连续性内容哈[紫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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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道间三年雪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