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的队伍，像个无形的钩子，拉着路道两端的人群依次起身，乐悠悠地跟着后面嘴中颂福。

风明拦住一名路人：“请问，这是跟着队伍去哪里？”

路人答道：“当然是去拜喜神。”

“有用？”

“瞧说的，没用，他们会去拜？”路人欲走，低头看见手心多了几枚铜板，便缓了脚步，“耳朵靠来吧。”

隔着斗篷，这位路人说起了这位喜神的灵验之处。

喜神的源头，与识骨峰颇有些关联。

妖魔食肌骨。未降下天罚前，南郡饱受妖魔摧残，能跑的早就改了户籍隔岸观火，跑不掉的也就祈祷妖魔手下慈悲，一日复一日，最终演变为商道荒废、政务堵塞、生灵煎熬。

贪贾食民髓。天君收伏妖孽后，南郡百姓期盼着安定富足的日子将再次降临，可事实却是，人是能活下去，但困顿仍未解除。返回户籍的商人各方勾结吞并田产，低买高卖，强买强卖，民贱如猪狗，富户起高楼。

穷到一定境界后，南郡挖野菜的老百姓发现，一夜之间，多了一个庙。

“当时大家还以为是啥好地仙，救民于水火。”路人感叹，“事实证明，没文化太可怕了。”

进了庙，一群人吹吹打打，将神像裹着红布游行，真诚地祈愿：“地仙老爷，请您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们吧。”

一大批百姓赶到庙宇瞻仰神迹，却有人指着匾额上怪叫：“穷穷庙！穷神来了，快请走啊！”

大家大眼瞪小眼，穷庙就算了，还穷穷庙。

觉得读起来很可爱吗？

众人集资花重金，请来外郡道士施法试探穷神挪庙意愿，百试皆不允，最终穷神一气之下烧了道士的袍子以示警告。

道士留下一句：“穷神觉得你们这里风水养人，它要久住。”

自此，穷神成了南郡百姓的好朋友，存钱遭鼠咬，买铁遭雷劈，穿鞋必破底，吃草满嘴筋。

稍微宽心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富户也都一一遭难，沦落到一起躺墙根搓脚趾的深厚情谊。

“……我们话述就好，不用一比一还原。”风明按下路人预备抠脚的动作，“喜神是如何来的呢？”

路人手掌摊开：“这是另外的价钱。”

风明笑道：“小哥，刚才给的铜板是我的全部了。”

路人鄙夷：“什么都没有了？”

眼睁睁看着一枝怒放的凤凰花落在掌心，路人称奇：“这冰天雪地，这花还能开？”

风明给自己脸上贴金，说道：“识骨峰的道观虽小，但仙气足。”

路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是镇压山妖那座山峰？曾经人人都怕，不敢擅闯。前段时间听闻山上有座小破道观，查看病灶是一绝。”

风明纠正：“道观不破。只是陈旧了些。”

路人不再纠结道观到底破不破，继续讲着喜神的来历：“某年上元节，穷神被吓跑，喜神来了。就这样。”

“……”

就这样？

没了？

凤凰花在路人指尖旋转：“给我多少，我就说多少。”接着，他肩膀碰了一下风明的胳膊，眼神流露出贪婪，“道长，你不是还有一个宝贝吗？金闪闪的……”

意识到这人对随身携带的法器动起了歪脑筋，风明忍不住对宗主的身体垂泪。

若是前世白巍君的身体，100个路人围攻也能轻易脱身。可是目前这个修为皆无、柔弱不能自己的身体，与面前路人打架，恐怕勉强平手，万一法器被抢走，那可大事不妙了。

裹紧防风斗篷，风明打哈哈：“本观穷困潦倒，勉强果腹而已，哪里来的什么金闪闪的宝贝呢？要是施主愿意救济小破观，我也不介意钱少。再说，我都给你铜板了，你也没好好回答我问题，是不是该退还？”

路人捏紧攥着铜板的拳头，胳膊高高举起，警惕道：“干嘛呢？想抢劫？”

风明见势假意上前：“施主，这是我刚给你的铜板呀。”

“站住！”路人用脚尖在二人之间，划了一道楚河汉界，“这铜板写你名了？叫你名铜板能答应？打尖付费，概不退还。”

风明忍着笑意，看着这个路人无赖溜之大吉。

中午午休赶一部分，晚上到家补齐另一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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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凤凰花、喜神和戏团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