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凡人的想象中，修仙界的修士们都喜欢御器飞行，事实却是大多数修士习惯乘坐灵船、飞舟出行，偶尔使用传送阵。

与凡界的灵船相比，修仙界的灵船飞得很快，筑基修士御器飞行一般追不上，实力偏弱的金丹修士勉强追得上。飞舟则是可慢可快，同样的速度乘坐飞舟更舒适，价钱更高。

传送阵不必多说，速度最快，价钱最贵。

常欢颜的目的地是刺芒山，距离韩家祖宅最近的城邑有灵船飞往元都山以北的地区，途中经过刺芒山。她买了一张船票，在甲板上看了一会儿风景，去船上的赌坊玩。

她娘是不许她赌钱的，祖宅没有可赌钱的地方。

怀着好奇的心，常欢颜旁观别人玩，熟悉规矩后换了一千块灵石筹码，想玩到筹码输光为止。

不料，她陆陆续续地赢了五万块，引来一位金丹修士。

他可能怀疑她作弊，两只眼睛盯着她。

“没意思。”

赢得太容易，常欢颜失去兴趣，拿了一杯灵茶去别处看跳舞。

她当然没有睁开见真瞳作弊，赢钱凭运气。

但别人不这么想。

她欣赏着蛇妖的舞蹈时，一个黑发如瀑的俊美青年走到她身边，带来馥郁兰香。他比她高，低头看她乌黑的发顶，含笑说道：“你的眼睛很美。”

“确实。”常欢颜抬头，对上青年昳丽的脸，被他打扰的怒气散去一些。

可她见惯美人，毫不留情地说道：“离我远点。”

青年发出笑声，狭长的凤目眼波流转：“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小丫头。”

常欢颜不高兴了：“我是小丫头，你莫非是老东西？”

“不是，我今年二十八岁，不算老东西。”青年看向舞台，“你一个人乘船？像你这样的孩子，独自乘船不安全。”

“我家里放心我独自外出。”

“让我猜猜，你是瞒着家里偷偷跑出来的？”青年不信，哪怕是大世家，十四五岁的炼气大圆满修士也不常见，“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舞蹈好看，常欢颜不耐烦听青年说话，甩出一道闪电：“你吵到我看跳舞了。”

闪电是极快的法术。

青年猝不及防，喀的一声，身上的护身符替他挡下闪电。

晓得常欢颜脾气不佳，青年摸了摸耗去一部分力量的护身符，静静地陪她看蛇妖起舞。

待到蛇妖们退场，常欢颜喝完杯子里的灵茶。

容貌清秀的伙计端着托盘路过，她将空茶杯放进托盘，翠色双瞳望向修为与她相仿的青年：“有何贵干？”

她不喜欢拐弯抹角，青年看出她缺乏耐心，低声道：“你在赌坊赢了很多钱，我想学赢钱的技巧。”

常欢颜摊手，诚实地说：“我没有技巧。”

青年狐疑。

信不信随他去，常欢颜坐下，听舞台上的人唱歌。

一首歌唱完，青年说：“她唱的歌除了好听没有别的优点。”

常欢颜：“好听就够了。”

青年犹豫着拿出一块白色的五窍石，说：“我有幸听过乐修唱歌，这是我记录的一段歌声，你听吗？”

乐修是以乐音入道的修士，常欢颜听说过，没见过。

她打量着青年，道：“我很愿意听，只是我不懂得赢钱的技巧，教不了你。”

“那你和我交个朋友吧。”青年屈起手指敲了敲五窍石，清朗的吟唱自五窍石的五窍流了出来，宛如天籁。

听着乐修的吟唱，常欢颜心里生出了许多感触。

就像她和罗守谦一起看日出，意识忽然挣开血肉之躯的束缚，拥抱天地。

修士将意识与天地交融的状态称作天人合一，常欢颜有幸体验过一次。

现在，她依稀触及天人合一的状态，意识却受困于身体，只有感知之力大幅度提升。

韩静初光明正大地站在她旁边。

所有人对韩静初视而不见，仿佛韩静初是透明人。

常欢颜保持聆听的姿势，注意力集中在韩静初身上。

韩静初显然察觉到她的关注，不动声色地四下看了看，暗暗警惕着。

你也有今天。

常欢颜忍不住笑了。

不说韩静初如何，灵船上有多少个人、每个人长什么样子、整条灵船的结构、建造灵船使用了多少木料……所有一切，常欢颜都知道，犹如睁开见真瞳。

不，天人合一和见真瞳是不一样的。

见真瞳能看破本质，天人合一是无所不知。

趁着天人合一的状态还在，常欢颜将心神沉浸在记忆中。

她的记忆里有一片雷池，观摩雷池时不懂的问题，此时豁然开朗。

可惜好景不长，常欢颜消化完观摩雷池的收获，立即从天人合一的状态中退出来。

五窍石中乐修的吟唱戛然而止，五窍石碎裂。

半闭着眼睛的青年怅然若失，叹息一声：“但愿你我仍有机会听到乐修的歌声。”

“机会定是有的，无需感到失落。”常欢颜的雷法提升到更强的境界，心情舒畅，十根手指冒出一片细小的闪电。

她语气轻快，声音清脆，令人情不自禁地跟着她高兴。

青年露出笑容，道：“我叫董鹤年。”

常欢颜说：“我是韩笑。”听了乐修的吟唱，凡音难以入耳，她冲董鹤年挤了挤眼睛，“去赌坊玩两把？”

这次运气没有眷顾常欢颜，她换了一万块灵石筹码，统统输光，一块灵石也赢不回。

她郁闷不已。

倒是董鹤年运气不错，常欢颜借他一万块灵石，他赢了两万，分她一半。

他肯给，常欢颜乐滋滋地笑纳。

二人参加赌局时，赌坊的金丹修士全程在场。

他看不出二人作弊，轻轻哼了一声。

“哼什么？”常欢颜看他不顺眼很久了，“开得起赌坊，输不起？”

“若是输不起，你们进不来赌坊。”金丹修士是不会自折身价跟炼气修士吵架的，他看出常欢颜不是散修出身，淡淡说道，“你莫要被骗了，你身边这人是青楼长大的，一股子风尘气。”

根底被挑破，董鹤年的脸色骤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