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谢莲青心跳如雷鸣，藏在袖中的指尖攥紧，耳根瞬间发起烫来，转头朝大门光亮处看去。

薛潋站在那儿，皮肤在阳光下白的近乎透明，那双桃花眼仿佛漾着妩媚的水光。

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圣洁又清冷，乌黑长发用雪发带束起，愈发衬得人仙风道骨，恍若谪仙。

“清微君。”掌门站起来，表情精彩纷呈。

薛潋：“听说徒儿犯了错，故来提人。”

“我这里正在教训呢。”掌门皱眉，显然不想轻易放过谢莲青。

薛潋：“这是我的徒儿，理应本座自己教导。”

安静的大殿里，她的声音清冷如击玉，看似温和，却不容置喙。

掌门：“但是她把我弟子打的鼻青脸肿……”

他话还没说完，薛潋便来到谢莲青面前，将她扶了起来。

薛潋淡淡道：“若真是莲青有错，明日我亲自带她来赔罪。”

谢莲青愣愣看着薛潋，如同看神女降临，眉目清绝的女人蓦然回首，对她道：“莲青，走了。”

谢莲青跟着薛潋走出大殿时，唇角忍不住弯起，伸手牵住了她的裙摆：“师尊……”

一时间，谢莲青有很多话想问薛潋。

为什么昨天出关，不和她传音，而是和黎雁传音？

闭关十年，过得怎样？

每天按时喝药了么？

师尊，你想我吗？我很想你。

皓鹤峰。

薛潋从飞剑下来，负手往前走。

谢莲青抿唇，很努力想跟上薛潋的脚步。

但她是个跛子，腿脚不便，走路一脚深一脚浅，很快落在后面。

谢莲青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师尊……”

薛潋回身，那双桃花眸半敛，在阳光下清澈如水，微微压低的眼尾，像是抹了一层极淡的红晕。

她身材曼妙又纤细，尽显女人的美感，因为是冰灵根，薛潋的皮肤也如同大雪般白的剔透，乌发与雪肤交相辉映，唇色鲜艳的红。五官柔和又温润，没有半点侵略感。

薛潋看着自己这大徒弟，眼中闪过些许无奈。

三百年前，这女孩出现在山门口，想拜她为师。

那时候干干净净一个女孩，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没有半点修炼的天赋，三天两头还闯祸。

薛潋温声提醒：“莲青，这石阶是修者历练的必经之路，自己走。”

师尊以为她是不能走了。

但是谢莲青每日下山，给闭关的师尊送药，来回走了许多次，一点儿也不累。

她只是想让师尊等等她。

薛潋既然已经这样认为，谢莲青自然不会再反驳。

薛潋便转过身去，冷风吹着她翩跹的裙角。

谢莲青抿唇，费力的追逐。

-

身穿白衣的皓鹤峰弟子罗列整齐，手中持剑。

剑花在她们手里挽的十分漂亮，一阵阵剑气直冲云霄。

谢莲青站在薛潋身后，目光羡慕。

清微君薛潋是剑修，仙剑“奔霄”威震天下。

她的弟子，自然也应该是剑修。

但谢莲青是跛足，不适合修剑，才不得已选择了修琴。

这让她更像是异类。

女人身材纤细，背负神剑奔霄，踏着冰雪踏进山门。

冷风吹起她束发的白飘带，漂亮的像是古画中的场景。

薛潋看着院中舞刀弄剑的小弟子，眉宇间就像是覆了霜。

黎雁大喝一声，所有人刹那间收了剑，冲着清微君行礼。

黎雁看到薛潋，激动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上前一步：“师尊……”

薛潋轻声问道：“十年未见，这就是你们的水平？”

薛潋的声音清贵又好听，仿佛珠玉落了满盘，让黎雁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黎雁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弟子们听说师尊出关，都想前来欢迎，所以表演的是普通剑舞。”

薛潋摇头：“今日清晨，按照皓鹤峰门规，应当是在偏殿清修，谁让你们来此处欢迎我的？”

黎雁僵在原地。

谢莲青忍不住想笑。

让你想表现，触霉头了吧。

谢莲青唇边的笑意还未消散，忽然看到薛潋回头：“跪下。”

谢莲青跪了下来，手臂就已经被绳索束住。

黎雁早就听说，谢莲青今日在不周峰打人的事情，立刻皱起眉：“大师姐，你怎么又犯事？今日师尊刚出关，你就算不为自己，也为了师尊想想呀。”

“黎雁，禁言。”薛潋轻声嘱咐，然后看着谢莲青：“为什么打架？”

谢莲青皱着眉，一言不发。

她觉得筋骨麻软，仿佛有几千只蚂蚁在身上乱爬。

一条金色的锁链缠绕在她的手腕上，上面雕刻着繁复的铭文。七枚金玲随风摇曳。

薛潋拨弄了一下金铃，铃声清脆悦耳。

这是真言之锁，是宗门用来强迫倔强的弟子，说出真话的。

但谢莲青绝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她额头上涌起些冷汗，勉强抵抗着真言锁的威能，说道：“只是言语上的一些冲突。”

薛潋随意拨弄着铃铛，无奈道：“再是言语冲突，你都不该和他打架。”

谢莲青冒着冷汗：“是。”

忽然，她涌到喉边的话一噎。

薛潋俯身，柔软的身体抱住了她，双手虚虚扣在她的腰后。

冷汗顺着谢莲青的脸颊滑过，她刹那间力气全无，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匍匐在薛潋怀里。

冰雪味，腊梅香。

女人强大的神识贯穿了她的身体，在她筋脉间游走，刚才还能勉强抵抗真言锁，但现在谢莲青完全是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在场的弟子惊呆了，一时间静默无声。

黎雁盯着紧密相拥的两人，咬紧了牙，眼中浮起淡淡的嫉妒。

心思被薛潋探查了个透。

薛潋松开了她，谢莲青颓然倒地。

她这点修为，如果师尊想，立马就能原地将她斩杀。

薛潋轻轻叹了口气。

薛潋失笑：“就算是为了本座出头，你也不该去打他们。应当存下证据，上报执法堂。”

薛潋站起来转身离开：“既然莲青确实打了人，那就按门规处置吧。”

-

谢莲青在问心亭跪了一日。

晚上来到大殿时，大殿已经坐满了弟子。

谢莲青一瘸一拐的走进来，四周便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个琴修真的麻烦，又惹祸，皓鹤峰的脸都被她丢尽了！师尊摊上这样的徒弟，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二师姐今年本能去万仙会比武，就是因为她占了皓鹤峰首席的位置，去不成！自己废柴，还想拖的别人下水么？”

“亏师尊还赐给她名琴夭矫空碧，她连最基础的曲目都不会弹，真是浪费。”

谢莲青揉着酸痛的膝盖，缓缓坐下，目光落在上首的人身上。

薛潋坐在桌前，乌黑的长发如海藻般披散在肩头，怀中抱着那只白猫，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它的头。

与此同时，她的脚下还有很多动物。

师尊善良，平时看到落难的小动物就会救助，久而久之皓鹤峰就成了动物园。

懒洋洋睡觉的黑灵蟒、会喷火的金毛犼、灵猫……

谢莲青低头，指尖揪住了裙摆。

黎雁跪坐在薛潋对面，亲昵的问道：“师尊的修为可有进境？”

薛潋嗯了一声。

高贵的仙君身穿雪白道裙，气质清冷，温和的声音很有亲和感，但眼底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黎雁很黏人，和薛潋相对而坐，问平时修行所产生的疑惑。

她很聪明，天赋卓绝。

薛潋和她谈着，不断地点头，眼中有赞许。

……

薛潋目光忽而一转，看到人群后面皱眉沉思的大徒弟。

薛潋：“莲青，你是大师姐，最近修为可有进境？”

空气安静了一瞬。

大家看谢莲青的眼神，都带了些许戏谑。

谢莲青对上女人清冷的目光，耳根发烫：“没有。”

她虽然是薛长老的大徒弟，但对正道仙门一事没有天赋。

那仙门音律看了无数次，曲谱都会倒着背了，但弹出来，始终差了点意思。

薛潋微微侧头，雪白的发带顺着肩胛滑落，耐心的问道：“平日修行，可有什么想问的？”

谢莲青：“……没有。”

薛潋眼里的情绪淡下来：“去院中跪着。”

啊？又跪？谢莲青欲哭无泪。

-

夜色沉沉。

薛潋坐在窗前，翻阅闭关十年来徒弟们的功法长进，目光落到谢莲青的名字上时，脸色微微一沉。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十年来，毫无长进。

薛潋挥袖熄灯，躺在床上，忽然感觉那边的门被推开一条缝。

随后便有柔软的身体爬上她的床，轻轻抱住了她。

女孩的身体滚烫柔软，薛潋下意识一缩，不由得蹙眉：“莲青，你干什么？”

谢莲青将头埋进师尊颈间，声音又软又闷：“好久不见师尊，徒儿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