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觉睡得实在太沉了,以至于苏醒的时候天边早已经乏起了鱼肚白,看着一片狼藉尚未劈完的柴火,暗骂一声:“糟了!”
倏然起身抡起板斧,沉重的板斧挂在右臂上居然并未因牵动伤口而感到疼痛,心下诧异,伸手勾了勾后背,后背的伤口几乎都结痂了。
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冰绦,这灵器竟有治愈的功效?
冰绦似有所感,光泽闪耀,化作一条条光纤丝带缠绕着他的手臂,攀爬到他的腰背,他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心中大喜,凝气试了试修为,举斧挥向不远处的树木,林中静谧片刻。
倏然,那一排粗壮树木沿着整齐的切口齐刷刷倒下。
苏夜自己都惊呆了,“我去……这么彪悍吗?”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晌,他真的是砍柴砍出了心得了?修为精进如此之快!体内脉搏轻盈通畅,源源不断的灵气注入脉搏。
竟已通了灵脉!
说出去怕不会有人相信,都以为他白日做梦吧。
苏夜兴奋地抡起斧子砍柴,不多一会儿,甚至还未及日出,他就已经将剩下的任务全部完成了,那可是昨天他和钟续两个人劈的量啊!他还砍到了大半夜。
待到他松下板斧,擦了擦额间的汗,却突然一个不稳栽倒在地,霎时间那轻盈松快的感觉如云雾般来的快去得快,就这么荡然无存了……
“………………”
这时,他感觉到整个胳膊大腿都酸软无力,浑身肿胀疼痛。
苏夜沉寂良久,认命般幽幽叹了口气:“行吧,时灵时不灵啊…………”
将柴火一捆捆扎好,他从日出破晓等到日上三竿也未等到昨天找茬的几个弟子,只好慢悠悠地将一捆捆柴火背去膳食堂。由于这几日都是他在供应柴火,膳食堂的人都不需要准备的,于是膳食堂的厨娘见着他都是格外的热情。
厨娘:“哎呀,阿夜啊,这么早就来了啊,今日柴火这么多啊?待会儿大娘找几个人帮你搬搬。”
苏夜讪笑:“不必不必,我自己搬就好。”若是被知晓了有人帮他,怕不是罪加一等,砍到明年都砍不完。
大娘:“呵呵,我也就说说,大娘我这儿也忙得够呛,人手不够。”
苏夜:“…………”
大娘:“用过早饭了没啊?”
苏夜摸摸肚子,确实有些饿了,腼腆一笑:“还没。”
大娘摘完菜,看了看天,抱起菜篮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嗨,你看我这记性,早膳时间早过了。”
“………………”
“吃中饭了没呀?”
“大娘您可真是说笑了,早饭都没吃,怎么会吃中饭呢。”
“也是哦,可惜还没到中饭点,这菜都还没下锅呢。”
“………………”
大娘,您可真是太会了!
算了,柴火全搬完了再说吃饭的事情吧,他也不太愿意去膳食堂用饭,遇到熟悉的人还挺尴尬的。他将背上的柴火放到柴房,便打算回去再搬。
大娘急匆匆拿了个食盒递给苏夜,“刚炸出锅的糯米藕圆,你拿着先垫垫肚子。”
谢过大娘,苏夜提着食盒回到山上,揭开食盒热腾腾的圆子香气扑鼻,这是江南的菜式,是他偏好的一样吃食,是以糯米伴着新鲜剁碎的莲藕和酥肉和成糜馅后搓成丸子放入油锅中炸制而成,竟没想到涿光山的大娘也会做,大娘难道也是江南人?
可这涿光山哪儿有莲藕啊?就连莲池都没看见过,但苏夜从来都不是个对美好事物分析太多的人,他喜滋滋地吃完圆子,背完了柴火,顿觉心中轻快许多。
没有了那几个云频粉头的刁难,这一月罚役的日子过得飞快。
下了南峰松木林,正好赶上晚膳,故意错过了用饭高峰,晚了些时候才去了膳食堂用饭。
竟没想到会在此处碰上白若一…………
苏夜就那么大大咧咧突然出现在门口,饭堂内用餐的人稀稀拉拉没几个,他便一眼瞧见了坐在角落的白若一,一袭白衣煞是扎眼。难受就难受在,不仅仅是苏夜看见了白若一,白若一也正好抬眼看见了苏夜。
苏夜觉着白若一一身白衣在这朴实无华的饭堂内显得格外扎眼,格格不入,一月未见他还是那一脸冷漠无情,果真是如同他之前和钟续调侃过的那样“女要俏,一身孝”。
自知被看见了是躲不掉的,苏夜便认命般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师尊?好巧啊,您也吃饭呢?”
如此说着,却见白若一面前并没有饭菜。这神仙吃什么饭?他自是知晓白若一修为强悍早就辟谷多年,根本不需要摄入尘世的米粮。心下暗暗琢磨,莫不是又从哪里找了个理由来罚自己的?
白若一面无表情,道:“伤都痊愈了?”
苏夜笑眯眯道:“托师尊的福,好的差不多了。”其实早就好了,好了很久了。他虽笑着说话,语气中却有几分滞气。
白若一也不管他什么情绪,直截道:“金陵城李家出了点事情,来了山里求救。我想着你在山中一直待着,心境上也不会有什么提升,出去看看倒是有利于修行,就应下了这委托,你收拾收拾明日同我下山。”
一听到能出山门,苏夜眼睛一亮,阴霾一扫而空,乐的合不拢嘴。
白若一又道:“此次下山,除了你,还有钟续和叶上珠。”
顿时开心不起来了,苏夜那笑的咧开了一半的嘴愣是合不上了。
磕磕巴巴道:“小、小叶子也要去吗?”
白若一:“你们三人皆是刚入山门不久,也都凝气极盛却未通灵脉,此次涉世对你们心境提升大有帮助。”
这下,苏夜实在是犯愁,他自从那日被审讯之后便再也没见叶上珠,甚至可以说是躲着。
心中也早就明知叶上珠并非是当初的小叶子,却因同样干净澄澈的眼神而认错了人;明知她是妖而非人,却因为唤了一声哥哥,心肝就怎么也硬不起来了。苏夜根本就不在乎叶上珠是人是妖,只是他还是很难接受叶上珠隐瞒他欺骗他。甚至还有一丝尴尬,不晓得再见面该怎么相处。
饶是如此,还是不得不听从安排。
翌日,一行四人加上前来求助仙门的李亥便道别山主,前往金陵城平事。他们都赶了一半路了,却被石羽涅一人单骑追上。
“仙尊,仙尊,你们等等我,等等我。”
见他风尘仆仆疾驰而来,苏夜疑惑一声:“咦?少主来做什么?”
石羽涅直勾勾盯着白若一看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之前一直未曾离开过涿光山境内,最远的一次也就是到过启临镇,我想出去见见世面。”
钟续道:“少主啊,不是我说你,你这般偷偷溜出来恐怕不好吧?你还是回去吧。”
石羽涅连忙摆手慌忙道:“不是不是,我、我……”他又磕巴上了。
苏夜好笑道:“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我师尊在,你还怕他少了一根汗毛?这么大老远的,他要是一个人回去,指不定路上万一碰到点什么事。毕竟来都来了嘛。”
石羽涅兴奋地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白若一骑在马上,并未下来,居高临下地白了一样苏夜,微有恼怒,却又片刻恢复清冷,淡淡道:“来都来了?”
苏夜立马感到自己言错,匆忙捂嘴。
白若一:“那便跟上吧。”
石羽涅一路上总看着白若一,恨不得把眼睛贴上去瞧,那痴迷的模样憨傻极了!
看什么看?又不是你师尊!
石羽涅天真懵懂,说话也是紧张地磕磕巴巴,却对白若一似有一肚子话滔滔不绝也说不尽。
“仙尊可还记得我,我年幼时不慎闯入禁地,险些丧命,仰仗仙尊救我。”
“嗯。”
“仙尊渴了吗?要不要喝水?我这有我阿娘给我酿的桂花蜜汁,气息芬芳,味道甘甜可口,仙尊尝尝?”
“不渴。”
苏夜忍不住扶额,这石羽涅石少主对辰巳仙尊的狂热不比江南瓦肆他那些红颜知己对苏夜的程度轻。
眼看着石羽涅围着白若一嘘寒问暖团团转,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徒弟简直被抛诸脑后,再落下点路程估摸着就要和小叶子并辔了。回头一看,还好,钟续在叶上珠身旁,不知在聊些什么。他这一回头就不慎对上叶上珠的眼睛,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诉似的。
苏夜赶忙不经意地错开眼神,策马往前赶赶,去追那快要被石羽涅拐走的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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