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是怎么了?”
楚商伽试探性地伸手,可他还没有来得及摸上心心念念的狐狸脑袋,便被分外不客气地挠了一爪子。
于是他摇头坐回凳上,小臂交叠,学着书云声的姿势将脑袋搁在上边,笑得眉眼弯弯:“生气了?为什么呢?”
书云声扭头,并不搭理他。
楚商伽总算抓住了机会,伸手撸了把后背柔软顺滑的毛发。
书云声扭头就想挣脱,却被楚商伽温柔又不容拒绝地压住后颈骨按了回来。
他现在受制于人,只得抬眼看向楚商伽,眸中的情绪无比直白:你想做什么?
“啊啊,”楚商伽看了眼窗柩,理直气壮地开始转移话题:“刚才是不是有人来了?”
书云声面上不显,尾巴尖却是心虚地动了动。
楚商伽自然发觉了他的心虚,但他眉梢微挑,到底没有揭穿。
四周寂静,楚商伽把书云声抱了起来,叮嘱说:“别窝在窗口,吹着不冷呐?还有,那堆麻烦东西还没走,明天会有弟子来照顾你。”
怀里的狐狸一边耳朵塌着,另一只耳朵却高高竖起,显然是在听的。
温热干燥的掌心落在头顶,楚商伽正经不过几秒,便恢复了常态,压低了嗓音,说道:“以及......机灵点儿,别让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把你给偷走了。”
书云声:“???”
这人是不是喝多了?天下谁人敢把本尊偷走?!
他从不自持身份,只是刚才被沉晏身上那陌生狸奴的气味一熏,现在心中总堵着一口说不上来的闷气。
其实他很想再挠楚商伽一爪子,但他又深知这人睚眦必报的心性......
简单来说,就是暂时打不过。
狐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知道了么?”
楚商伽再次确认。
书云声分外优雅地颔首,甩尾躲过了楚商伽的魔爪。
他仍旧认为,不会有人如此胆大包天。
可他想错了。
翌日清晨。
天朗气清。
书云声对楚商伽离开的动静有所察觉,但他只抖了抖耳朵,便继续睡了过去。
不过一会儿,便有弟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放下一盒以鲈鱼鱼蓉搓成的团子。
仔细一数,约莫有**个,只多不少。
等人走后,书云声小心翼翼地探头,鼻尖馁馁耸了一下。
像是明白了眼前的东西是什么,他身段轻盈地跳上石桌,以尾巴圈着自己的“猎物”。
那是熟悉的香味,与许多年前师尊做得如出一辙。
书云声感觉有些怅然,连微尖的耳朵都蔫蔫地搭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外边忽地传来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声响,惊动了正团在桌上的狐狸。
书云声起先还以为楚商伽回来了,警觉地竖起耳朵。
期间他心虚的看了眼食盒,想必也是知道自己吃的有些多了,心虚的藏了藏,又扭头朝门外窥去。
阳光是很神奇的存在,它分明照出了那么多的尘灰,却令书云声无端的觉得,被它照耀的枝桠仿佛变得更加透彻清晰了。
在洒满光斑的青石子路上,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暂时......安全?
可一口气方才舒到一半,便再次被迫抬了上去。
书云声连忙闭上眼睛装睡,想了想,干脆直接甩过尾巴盖住眼睛,既节省力气,又不容易出破绽。
只见梓君衫提着外袍衣摆跑了进来,环顾一圈,迅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他询问得小心翼翼:“师兄,你没事吧?我听说你在陵水都差点被活傀暗算,呜呜呜呜......”
书云声略微挪开尾巴,露出条细缝看向梓君衫。
这人怎么哭起来了?
还有这个流言究竟是谁传出去的!
正当他纠结是佯装睡醒,还是继续装睡时,外边忽然传来了第二人的脚步声。
梓君衫当即就慌了,他可不想被来人提去楚商伽跟前告状,于是环顾左右,找了个衣柜便轻手轻脚地钻了进去。
钟茗脚步停顿在大门口,站在原地,倏尔抬眸看向墙头。
而后便见他单手撑墙,身段轻盈地越过障碍,连同落地时都没发出分毫动静。
书云声下意识地想要甩动尾巴尖,以此来表达内心的烦躁,但又在下一秒艰难地忍住了。
谁家狐狸睡着了尾巴还在晃的?
纠结不过几秒,钟茗便凑近石桌,嘴里嘀咕着:“我听子书钰说,你在陵水都郊外被活傀捅了一刀,回来还被楚商伽给关起来了?”
书云声:“......”
怎么还能越传越离谱?
这时,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依稀夹杂着含糊的对话。
钟茗被吓得虎躯一震,连忙朝四周望去,最终将视线落在那方格外显眼的衣柜上。
毛色雪白的尾巴再次朝上挪了挪,书云声看见那人动作流畅地进了衣柜,那淡色双开檀木衣柜安静不过两秒,便猛地颤动起来,灰尘簌簌落下。
书云声:“......”
别把我师弟给打死了。
为了避免衣柜内再添一人,他索性站起身,略略下压柔韧的身子,舒舒服服地抻了个懒腰。
他听出了来人是谁,矜持地坐在桌上,微微下压头颅,睨着外边来的两人。
沉晏默默跟在危今瑶身后,手上同样提着食盒。
危今瑶背着手,询问:“我听钟茗说,微澜在陵水都被活傀一刀捅进了心口,还被楚商伽那死变.态给囚禁了?”
书云声:“......”
沉晏讪笑:“长老,这有些过于......夸张了。”
二人正大光明地绕过长廊,走进落晖堂,与书云声的眸子对上了视线。
沉晏的眼神瞬间便柔软了许多。
嗯,他看起来休息得很好。
自己应该放心。
沉晏如此劝慰自己。
而书云声的目光则一眨不眨地盯着沉晏,在闻到那股仍未散去的气味时,他的整条脊背毛都瞬间炸了开来,连同溢出喉咙口的叫声也微不可察地拔高了几度。
沉晏:“唔?”
危今瑶也没忍住的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人,她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询问:“偷腥了?”
沉晏的神情更加乖巧:“什么?”
“嗯......你自个儿过去吧,学堂还有事情等我处理。”
危今瑶如此说道,竟当真挥拂衣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她当然知道沉晏打着自己的旗号过来看望书云声,是为了避免事后被楚商伽责罚。
但凡事都有个限度,举手之劳可以帮,但她可不想被书云声和楚商伽两人记仇。
沉晏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这偌大的院子里便只剩下了他一人。
于是他回头,语气带着些讨好:“师尊?”
不管怎么样,先给顺顺毛总是没有错的。
书云声分外高贵冷艳地斜睨着他,不说给抱了,就连沉晏伸出手来,他都要略略龇牙,将人呵退。
书云声:孽徒,身上沾的是什么味道?!
沉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家师尊忽然对自己充满了敌意,连同靠近都会被尖牙与利爪挠开。
他总觉得自家师尊会在下一秒变回人形,拿着“祛问”清理门户。
不行不行。
沉晏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个离谱想法清出大脑。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放下竹篮,试图和书云声讲道理。
“师尊,您这是怎么了?”
书云声观察着四周,试图找一个适合的落脚点。
可他环顾一圈,却只看见了沉晏撑在桌上的手臂,袖子被捞至手肘,露出的肌肉流畅又结实。
书云声不知想到了什么,抬爪便挠了上去。
顺着力道,沉晏略微低头,看向自己手臂上的红痕。
半晌,他忽然有些羞涩地开口:“师尊,还有这边......您要挠么?”
书云声:“???”
他冷淡的眸中满是困惑。
沉晏则朝后退了半步,略微敛着的眼睫看上去很是可怜。
只见他拿出竹篮,倒出一碟子药酒来。
这些原材料一部分是沉晏下山历练时自秘境中夺来的,另一部分则是令玉罗诛的经年至宝。
比之丹药,这样制成的药酒要更加温和。
趁着书云声嗅闻药酒的时候,沉晏伸出手,轻轻地安抚他的脊背。
那是极浅的白瓷盏,一片秋海棠的花瓣被风吹进酒盏,悬浮于酒液之上,投下并不明显的光影。
沉晏絮絮叨叨地开口:“半盏就够了,不是说药性太猛,只是怕师尊承受不住酒劲......嗯?”
他似乎听见了衣柜处传来的异动,虚着眼隔着屏风朝后望去。
四周再次安静了下来。
刚才......难道是错觉?
可等沉晏再次回头,竟发觉盏中酒液无声无息地见了底。
他眨了眨眼,见书云声的脚步有些踉跄,便下意识地伸手,试图扶一把。
这时,衣柜里互相认为对方是败类的两人顿时冲了出来。
“放开师兄!!!”
“给我撒手!!!”
如果说钟茗还保留了些许“风度”(为人),那么梓君衫几乎就差扑上来咬沉晏一口。
梓君衫:我到底为什么要藏起来,分明我才是第一个到的!!!
钟茗:就该抱着微澜直接开跑,至于被楚商伽追杀......老头子还真能眼睁睁看着他亲爱的徒弟死了不成?!
二人摩拳擦掌,沉晏见状,连忙侧身躲避。
他们没使武器,没用灵力,只单单靠着蛮力推搡抓拿。
但梓君衫和钟茗逐渐发现,他们竟然......二打一没打过!
不远处,已经有些意识模糊的书云声:“?”
他依稀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可等了半天那人都没有过来抱自己。
他感觉有些失落。
可他分明看见,那人正步履轻盈地朝自己走来,身后还趴着......嗯?
算了,不管了。
于是他将自己团成一团,尾巴尖时不时地微微勾动,起初还瞪着眼睛去观察沉晏的反应。
可没过一会儿,书云声便耐不住性子地起身,状似无意地去蹭他,一会儿用尾巴绕上沉晏的手腕,一会用爪子扒住衣领,又过了片刻......
直接挂人身上了。
沉晏愣了半秒,那是被天降惊喜砸中的恍惚:“嗯嗯?”
他迅速反应过来,非常上道且温柔地揉着狐狸的后脖颈,朝梓君衫二人投去分外平静(很是嚣张)的眼神。
钟茗与梓君衫对视一眼。
梓君衫:上?
钟茗:不要。
梓君衫的眼睛差点瞪出眶:???
钟茗却很是认真:刚才就没打过。
沉晏没理会这两人的眉来眼去,只是低头给书云声顺着毛,眉眼深沉。
有太多人在觊觎自己的师尊,令他现在就想将书云声给带回芜华峰,好好藏起来。
至于楚宗主那边......
“啊,这么热闹?”楚商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靠在门边看了多久。
只听他不紧不慢地开口:“看来你们很喜欢我的落晖堂?”
梓君衫捂着脑袋,开始掩耳盗铃。
钟茗则决定铤而走险,悄悄伸手。
于是换来沉晏与楚商伽同样严肃地呵斥。
“放下!”
楚商伽:过分!
沉晏默默抽剑:这就了结他。
下章入v啦,请各位多多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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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投怀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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