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龙丹

不知为何,陆栖竹忽的觉得没了兴致,他不想再多说什么。

他有些后悔开口问这件事了。

陆栖竹道:“睡一会儿吧,等天彻底亮了再离开,明日在城主府不知会遇见什么情况,如今养足精神最为要紧。”

沐遥之的情绪也不高:“好。”随后便在原地闭目休息。

过了好一会儿,陆栖竹才侧身,瞥了一眼角落的沐遥之。

沐遥之就这么席地坐着,她还穿着那身红衣,昨夜打斗时那么张扬的一个人,如今却脆弱得像是一触就碎。

她双手抱胸缩做一团,因着背上有伤的缘故,只一侧虚虚靠在墙角,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眉头是连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不自觉皱着。

陆栖竹心头颤了颤。

他侧头,看了看窗外。

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

已经是黎明时分,鬼魅大多已经都回了巢,街上终于没有了邪风呼啸和乱鬼哀嚎的声音,一整夜的慌乱终是落幕,四下一片寂静。

窗外开着一树红花,艳得醒目,把他的眼睛刺了一下,他的心思没来由的又回到了角落那个穿红衣的姑娘上。

他想,他如今好歹也是在假装追求木遥遥。

余枫那种人,为了追蒲以柳,平日里都会温声细语的对蒲以柳呵护照顾。

他再怎么样,不得比余枫做得更好?

这么想着,陆栖竹凑近了些,抬手,轻轻把外袍褪下,披到了沐遥之身上。

沐遥之本就眠浅,感受到身前的异动,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少年的低垂的眸子和鸦羽般的睫毛。

“嗯?”沐遥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听见动静,陆栖竹倏的抬眸。

二人眸子直直的对上。

身前人眉目俊朗,一双桃花眼一如既往的好看,许是她醒得猝不及防,陆栖竹直接凝顿在原地,琥珀色的眸子呆呆的,一动不动。

沐遥之舔了舔唇,不自觉开口:“你……”

陆栖竹被她惊了一跳。

明明已经给自己的行为找好了理由,可被抓包时,陆栖竹还是觉得自己在做贼。

陆栖竹很快后退几步,步伐慌乱,一不小心,碰倒了身后堆砌着的杂物。

“哐当——”

重物坠地,尘土飞扬,陆栖竹呆在原地,眉头紧蹙,脸上半是错愕慌乱,半是悔意。

陆栖竹这么一弄,沐遥之彻底清醒了过来。

沐遥之垂眸,看着身上的属于陆栖竹的外袍。

她起伏了一整夜的心跳又开始荡漾。

她以前从没见过陆栖竹这么关心谁。

当然,除了她自己。

在她刚刚收陆栖竹入门下的时候,那时陆栖竹对她好得过分,尽管后来他们生疏了,可那时陆栖竹对沐遥之的好确实是绝无仅有的。

如果当时陆栖竹对沐遥之的好是师徒之情,那么现在呢?

陆栖竹对木遥遥好,是因为什么。

明明已经得到过了否定的答案,沐遥之还是忍不住想再试探,她抓着手上的外裳:“陆师兄,你……对谁都这般好吗?”

陆栖竹眉尾跳了跳。

他抿唇,只觉得木遥遥这人话实在太多了。

他很想一手刀把她直接敲晕,好叫她一句废话都说不出来。

很想。

陆栖竹捏了捏拳头,忍住冲动,在心里默念了三遍魂羽。

陆栖竹浅吸口气,转过身,没敢对上她的视线,轻声道:

“不是。”

“只对你。”

沐遥之已经预料到了否定的结果,却没想到陆栖竹会是这样的回答。

她反应了几秒钟,才恍然回神。

陆栖竹说什么?

他说不是?他说只对她!

沐遥之本意是想要对其撩拨一番,却被陆栖竹的直球回答堵个哑口无言。

她想要再多说几句,唇瓣开开合合。

半晌,只蹦出来一个:“哦。”

她裹了裹陆栖竹的外裳,把自己包得紧紧的,侧过头闭上眼睛:“我睡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见陆栖竹低低应了一声“嗯。”

沐遥之闭着眼睛,唾弃自己有贼心没贼胆。

一边骂着,一边劝慰自己:不是她不够勇敢,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这荒郊野外、深更半夜、危机四伏的,现在表白心际算什么样子!

再等等,再等等吧。

就这么胡乱思索着,终是一夜未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彻底亮了。

陆栖竹终于喊醒了她:“木遥遥,醒醒。”

沐遥之根本没睡着,却还是装着一副初醒的困倦模样,发出一声懒散的呓语:“嗯?”

陆栖竹:“时间差不多了,去城主府吧。”

沐遥之装作清醒过来,点点头:“好。”

沐遥之给二人施了个清洁术,她瞬时觉得神清气爽。

她推开小破屋的木门,“吱——”一声,晨间清新干净的空气朝屋内涌了进来。

夜里所有暧昧旖旎的氛围都被清新的空气冲刷了去。

二人并肩走在街头。

清晨的空气凉爽,街边繁花盛开。就这么在街上走着,只觉得瑰城确实是一座美丽宜居的城池,完全看不出这个地方早就被万鬼占据。

两人边走边寻,不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城主府。

赵无忧和广林子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两人明明是同行,却一左一右站得老远,中间的楚河汉界划得明显。

广林子远远看见他们,跳脚朝他们打招呼:“这里!”

沐遥之和陆栖竹走进了些,只听见赵无忧声音不大不小抱怨道:“怎么这么晚才来呀,我们天刚亮就在这里等着了。”

赵无忧和广林子这两人向来不太对付,一起呆了一整夜,相处必然是不融洽的。

赵无忧还在为昨天夜里分开时,那默认的分组感到不满。

赵小少爷满肚子气,窝着火,逮谁炸谁,他瞅着二人:“你们俩昨天晚上做贼去了?黑眼圈都要掉到下巴上了。”

广林子比较心细,他看着沐遥之,指出:“你受伤了?”

沐遥之点点头:“小伤。”

赵无忧眼睛直直看着沐遥之后背,恍然才意识过来,昨夜是沐遥之和陆栖竹给他们引开了大部分鬼群,他们才能比较顺利的逃脱。

想起自己刚刚诘问的态度,一瞬间,赵无忧从脸颊到脖子红了一片。

不过赵小少爷从小金贵,知道自己做错事说错话也不会道歉。

他梗着脖子,语气软了下来:“你上药了吗?”

陆栖竹:“上过了。”

广林子看了眼陆栖竹,看了眼沐遥之,眼睛溜溜的转,他又懂了。

“你伤在后背怎么上药?”什么都不懂的赵无忧问道。

“啊。”沐遥之极其自然的说道:“师兄帮我上的。”

赵无忧看了眼沐遥之,又看了眼陆栖竹,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更甚:“你们……”

广林子连忙打岔道:“我们昨夜遇到沈钦了。”

他!广林子!誓死守护陆师兄的爱情!

“他怎么样。”沐遥之问。

话题果然被引开了。

赵无忧还沉浸在愧疚里,对沐遥之有问必答:“他受了点伤,我们将他引到安魂镯里修养了。”

忽的,陆栖竹手上镯子闪出一道细光,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沈钦也在?”

四人皆是一愣。

下一秒。

蒲以柳就从安魂镯里钻了出来。

“我想进他那个镯子呆着,我有话要问他。”

四人目瞪口呆,久久没有动作。

最后还是广林子眼疾手快,把蒲以柳引进了沈钦所在的那个安魂镯内。

沐遥之:……

她傻了。

她真的看傻了。

蒲以柳这姑娘的性子……生前死后都是一样直接。

喜欢就说出口,厌恶就离开。

沐遥之不禁有点好奇,蒲以柳会对沈钦说什么。

在这方面完全没开窍,并不关心别人爱恨的赵无忧适时开口:“话说我们为什么要来城主府。”

沐遥之简单将蒲以柳昨夜所述的事告诉赵无忧和广林子。

陆栖竹率先迈腿,推开城主府大门:“走,进去看看。”

蒲以柳说过,自从前任城主意外去世,城主府就再也没有新的主人了,这个地方,约莫有百年无人来过了。

城主府的牌匾满是灰尘,结满蛛网。

陆栖竹利落推开大门。

“吱呀——”一声。

空旷萧瑟的院落映入众人眼帘。

府内墙体破败,月台堆满枯枝和尘土,院落杂草丛生,一片死寂。

广林子蹙眉:“这……这里这么破败,龙心会在这里吗?”

陆栖竹捂着心口,神情阴冷:“在。”

话罢,没多解释,迈出长腿快步朝里走去。

三人也纷纷跟上。

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陆栖竹仿佛是曾经来过一样,笃定的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

沐遥之三两步走到他的身侧,拉拉他衣角,小声问:“你怎么这么确定?”

他们之前也只是根据蒲以柳的话推测出龙心会与城主府有关联罢了。

为何陆栖竹入了城主府一句话也不多说,也不对四周多加查看,只闷头向前冲?

沐遥之侧头,看着陆栖竹棱角分明的侧脸,他薄唇紧抿,面色阴鹜,周身气压低沉。

就连赵无忧这般心大的人都看得出来,陆栖竹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陆栖竹懒得再去伪装遮掩,他板着一张脸,快步走着。

木遥遥问他怎么能确定?

陆栖竹冷笑一声,他当然能确定了。

陆栖竹捂了捂烫得生疼的胸口。

那是……他阔别百年的心脏,在召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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