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周母

叆叇店。

店铺很小,只有几平方,站不下几个人。

老板是个中年男子,坐在轮椅上打盹。见有人来了,也只是掀了一下眼皮。

架子上放着几十个叆叇,和现实中的眼镜很像,但是没有眼镜腿。

没有眼镜腿怎么戴?

宋绮玉觉得好奇,拿起一个叆叇带上。神奇的是,它可以自动漂浮在鼻梁上。

宋绮玉扭头要去看奉经慈,发现晕得很,又立即闭上眼睛。

奉经慈将叆叇拿下来,揉揉他的眉心。道:“为什么要带这个?”

宋绮玉闭上眼睛:“好看。”

奉经慈迟疑,但也没说什么。

宋绮玉问老板:“老板,我想买一个。只有框,没有片儿。”

老板:“左边第三个抽屉就是。”

宋绮玉拉出抽屉,挑了一个金丝镜框。

“多少钱?”

“十块灵石。”

宋绮玉付了钱,将金丝镜框放在奉经慈鼻梁上。

奉经慈伸出手,将镜框往上推了推。

宋绮玉心道:叆叇一戴,奉经慈从一个古装美男,变成了一个禁欲寡言的魔法师。

宋绮玉忍不住赞叹:“很好看。”

奉经慈有点不适应,但也没什么。

宋绮玉替他摘下眼镜框,道:“回去戴。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奉经慈:“好。”

跨出叆叇店,宋绮玉才惊觉,外面飘雪了。

宋绮玉仰着头,伸出手,想接住一片雪花。

雪花太小,没一会儿就在手心里化了。

奉经慈牵起他的手:“不逛了,明天再来。我们回去吧。”

宋绮玉点点头:“好。”

两人都没有用法术回客寨。

雪,越下越大。

他们从街道的这头,走向街道的那头。

雪花飞舞,两人共白头。

奉经慈撑起花伞,盖在两人的头顶。

又搂住宋绮玉,为他掸开雪花。

宋绮玉抱住奉经慈的腰,手里拿着没有吃完的糖葫芦,脑袋蹭着他的胸前。

奉经慈微微一笑:“怎么了。”

宋绮玉:“很开心。”

奉经慈理了理宋绮玉的头发,又将他的狐狸面具带在头上。

宋绮玉又莫名其妙道:“这花落了雪,会不会掉下来啊。”

奉经慈:“若是掉了,再买一把。”

宋绮玉:“你真有钱。”

撑着伞,奉经慈拥住他:“我不有钱,我和菩提峰都是你的。”

宋绮玉笑了:“那我就可要实行新政策了啊,凡是拜入菩提仙尊座下的,每月要收一千块灵石。”

奉经慈捏了捏他的耳垂,一脸宠溺道:“小财迷。”

宋绮玉笑着闭上眼睛。

奉经慈一手顺着他的头发,指尖在青丝中流淌。

宋绮玉忽然叫道:“师尊。”

奉经慈:“嗯?”

宋绮玉:“我想亲你。”

奉经慈:“好。”

奉经慈的手扣住宋绮玉的后脑,微微弯腰,就要吻他。

宋绮玉却偏头,咬了一口糖葫芦,这才迎上奉经慈的吻。

——两人在风雪中,接了一个山楂味的吻。

路边行人不绝,花伞向下微微一压,盖住二人的脸。

雪花拍打着鲜花,花瓣上沾上了夜晚的水汽。那鲜花似是承受不住风雪的侵袭,摇摇欲坠。水珠滚动,啪嗒,掉在地上。

奉经慈难耐地咬着宋绮玉的下唇,舌尖卷走他唇上的蜜糖。

“很甜。”

宋绮玉在窒息的吻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糖葫芦……还是我?”

奉经慈轻轻一笑,蹭着他的唇瓣。

“你。”

二人在花市逛了好些天,眼看就要过年了,宋绮玉带奉经慈回了家。

前几年过年,奉经慈都是隐身在旁。如今,要光明正大地走进宋绮玉的家里。

长安,宋氏。

看着面前腻腻歪歪的两个人,宋母诡异地陷入沉默。

宋母欲言又止:“你们……”

宋绮玉接话:“娘亲,这是我师尊,奉天宗的菩提仙尊。我和他……”

宋母打断:“我知道。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嫁出去?”

宋绮玉:“......”

宋绮玉叫道:“娘亲!孩儿还没及冠呢。”

您也太猴儿急了。

宋母挑眉:“是吗?哦,是娘亲过糊涂了。”

宋母挤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对着奉经慈说道:“仙尊,您觉得,婚期几号举行合适?”

奉经慈:“一切都依绮玉。”

宋绮玉点点头:“我觉得明年就很好。”

宋母:“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准备嫁妆了。”

宋绮玉鼻子一酸,抹泪抱住宋母:“娘亲。”

宋母顺毛:“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在假哭。”

宋绮玉:“......”

宋母拍拍他的背:“唉,嫁出去的泼猴儿,撒不回来的水。”

宋绮玉:“......”

宋母嘱咐道:“在奉天宗,好好修炼,多交交朋友。我和你爹在家啊,一切都好,不用你操心。”

宋绮玉哽咽:“嗯嗯!”

宋母松开他:“好了好了。你们去玩吧,我还有事忙着呢。”

告别宋母,二人离开了长安。

这一个新年,两人去了很多地方。

花市、长安、西京、楚河、沙海……

宋绮玉在奉经慈身边,过了他的十九岁生辰。

又是一年的二月初。

奉天宗,开学。

安分日子没过多久,白骨山传来密报。

——有人在山林里,看见一个黑乎乎的身影。

那人双目猩红,毫无理智,提刀就砍。

妖物死去,溢出来的祟气,居然可以被那人吸收。

有修士想去擒拿此人,可那人实力非常强悍,身体由内而外散发着污浊的祟气。叫人无法靠近,十分棘手。

紧接着,各地也发现了,有不少小型宗门,竟无人居住。

本都是一些毫无名气、不惹人注目的小宗门,人口不到几百。一个新年过去了,居然全部失踪。

仙魔两界开始全面联合彻查。

章一眠这几日,彻夜难眠。

奉经慈、佛不清、斗春莺,三位仙尊集体出动,前往白骨山探查。

他们顺着那人留下的痕迹,在一片花瓣上提取到了血液。

居然发现,这血液十分混杂,是魔族子民的血液,并藏有魔火。

那魔火,邪恶又阴毒,俨然和五万年前不死魔尊体内的魔火一模一样。

奉经慈只要一靠近,后背就灼烧,钻心的疼。

——不死魔尊难道重生了吗?

五万年前,奉经慈艰难将魔火转移在自己身上,不死魔尊才能被一举歼灭。如今,白骨山再度出现魔火,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没有死?这五万年来,他只是在暗中潜伏,等待一个绝妙的机会?

既然有了魔火,为何还要炼化祟气?

就不怕擦枪走火,自灭身亡吗?

魔火与祟气,二者之间,到底有何联系?

奉经慈脑袋昏沉,心事重重。

关于血液来自于魔族,且带有魔火。此事不能广而告之,否则会引起轩然大波。

是不是魔尊搞的鬼,尚未知晓。

三月,奉天宗又出一事。

苍穹仙尊的大弟子白天河,失踪了。

这个新年,骆紫和白天河两人各回各家,约定开学再见面。没想到,自从开学起,她就没见到白天河。

她将整个奉天宗颠过来倒过去,上下翻找一遍,都没找到。

呼叫蚕玉,也没有任何讯息。

她也找了白天河的朋友,他们说年前还见过,年后就没看到。

骆紫又去了白天河的家里,为了不引起他家里人心疑,她强装镇定。可他的父母也表示,过完了年,他就离开家返回奉天宗了。

骆紫一想到,近日不少人口失踪、毫无下落,她就揪心地很。

三位仙尊,包括师尊,都在白骨山中;宗主无法握剑,近日也在操心祟气的事情;还有一位仙尊,神龙不见尾,无人知他在哪儿。

——她无人可以求救。

三月底。

奉天宗,演武场。

宋绮玉与周骄慈对剑结束,躺在一边休息。

——他已经将近两个月没看见师尊了。

他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每天他都会握着蚕玉,和奉经慈聊天,听他说着白骨山的事情。

宋绮玉整理了一下头脑里的信息碎片。

白骨山的妖兽,大部分都被喂了恶毒花,又被痛苦折磨,身上出现了祟气。有一个神秘人,会吸收妖兽身上的祟气,并且是魔族人,体内有魔火。

真是奇怪,有了魔火,为什么还要祟气。

宋绮玉躺在地上思考,一旁的周骄慈在撸狐狸。

一个小厮走来,向周骄慈行礼:“仙君。有一个妇人,自称是你的母亲,在山下等你。”

周骄慈的手一僵。

小厮:“她说找您有事,让您下山一趟。”

周骄慈:“......知道了。”

小厮离开后,周骄慈抱着狐狸起身。

宋绮玉猜到是什么事情,也起身道:“我要跟着去吗?”

周骄慈摇摇头。

宋绮玉:“好吧,快去快回,我等你吃晚饭。”

周骄慈点点头,向山下走去。

奉天宗,门口。

一个妇人在门前来回踱步,头上插满了金簪金簪,衣服也很华美。

妇人后面有一辆高制马车,还有几个女仆。

周母时不时往里眺望一番,见周骄慈还没有出来,急急一跺脚。

半晌,一个身着校服的少年慢吞吞地出来了。

周母赶忙上前,道:“娘亲和你说的事儿,你可想好了没?”

周骄慈:“......我不同意。”

周母叫道:“那可是西凉市城主的女儿,有钱得很哩!”

周骄慈不满道:“我爹也很有钱啊,为什么你一定要我这么早结婚?还要去娶什么城主的女儿?”

周母尖声叫道:“早结婚有什么不好?你看看你几个姨妈家的儿子,十五六岁就娶妻生子了。你都二十一了,我催了你好几年了,你愣是不听我的。马上姨妈家的儿子分了你爹的财产,你什么好处都捞不着,我看你往哪里哭去!”

周骄慈自嘲地哼了一下:“我就知道,娘亲你不是因为爱我,才叫我结婚生子的。娘亲你看上了我爹的财产,又摸不到,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让我年纪轻轻,就当你贪得钱财的垫脚石!”

周母一愣,大叫一声:“我都是为了你好!”

周骄慈:“口口声声为我好,你看看现在的我,哪里好了?”

周骄慈又道:“我现在拜在菩提仙尊座下,虚心修炼,实力大增,日后定有前程。可是你拦着我,不让我上学,眼里都是些银钱。你哪里要得那么多的钱财!”

周母气得直拍胸脯,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母指着周骄慈,气道:“我养你了二十年,竟被你说的如此不堪!”

周骄慈:“我是被娘亲逼得实在没有办法。”

周母:“你没办法?那我可有办法?你爹那水性杨花的性子,背地里不知道养了多少女人!我头上带的绿帽子,都比这菩提峰高出好几倍!”

周骄慈蹙眉:“娘亲,慎言。”

周母一挥手:“别喊我娘亲,我不是你娘亲!”

周骄慈张开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周母:“我不管,我已经和西凉市城主说好了,下个月就大婚!”

周骄慈瞳孔震惊,失声叫道:“娘亲!”

周母叫道:“这桩婚事,你一拖再拖,要拖到什么时候?你想结也罢,不想结也罢,下个月必须成亲!”

周骄慈整个人都在抖,拳头紧握,死死盯着面前的妇人。

周母背过身:“我走了,言尽于此,你好好准备。”

周骄慈痛苦地闭上眼睛,嘴唇颤动,眼角滑落一颗泪珠。

周母刚要上马车,背后传来笑声。

“别着急走啊。”

周母困惑回头,只见周骄慈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人。

周母问周骄慈:“这是谁?”

谁知周骄慈也是一脸震惊,看着面前的红衣男子。

那人对周母笑道:“你好,我是周骄慈的小狐狸。或者你也可以叫我,西凉仙尊。”

周母一僵,干巴巴道:“你说是就是?”

陆西章依旧笑着,眼角微眯。

——周母背后的马车,轰然倒塌。

周母一惊:“仙尊这是何意?”

陆西章:“看你不爽。”

周母正要发火,又生生压了下来。

“仙尊方才拦我,有什么事吗?”

陆西章:“那门婚事,你退了罢。”

周母:“既已成事实,为何要退?况且,这是我的家事,仙尊无权阻拦!”

周骄慈提醒道:“娘亲,慎言。”

周母却道:“一个仙尊,不干点正经事,跑来掺和别人的家事,真是可笑。”

陆西章淡淡道:“是吗?如果我说,我要和周骄慈成婚,不算你的家事吗?”

周骄慈彻底呆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母面露恐惧:“你在说什么!”

陆西章:“我喜欢周骄慈,想和他结婚,仅此而已。”

周母眼角瞪得极大:“你是男的,他也是男的……笑话!我不同意!”

周母又道:“劝你别接近我儿子,仙尊就要干仙尊的事情。他的婚事,已经开始操办了,来不及了!”

陆西章冷声道:“看在你是周骄慈娘亲的份上,给足了你面子,你竟不识好歹!那好啊,你这舌头,也别想要了。”

陆西章手掐一诀,周母被封住嗓音。

陆西章回头看向周骄慈,见周骄慈盯着他,便摸摸他的脑袋。笑道:“放心,没真割掉舌头,禁言半年而已。”

周母拼命干咳,眼睛渗出眼泪,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干脆狠狠瞪着陆西章和周骄慈。

陆西章看她,道:“该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我喜欢你儿子,正和他培养感情。你那婚事,我明日就去帮你退掉。本座到底要看看,谁敢拂了我西凉仙尊的面子!”

陆西章又道:“你作为母亲,不为儿子着想,眼里尽是钱财,如此贪得无厌。以母亲之身,行伤错之事,使得周骄慈日日活在你的阴影下。本座便罚你,半年不许说话。哦对了,忘了说了,我可比那什么城主有钱的多了。”

不等周母有任何反应,陆西章拂袖,将人送出几百米远。

对着那僵硬的背影,陆西章笑道:“不好意思,方才打碎了你的马车。就劳烦您老人家,走回去吧。”

陆西章转身,见周骄慈还在惊吓之中,便趁机牵住他的手,拉着他回到菩提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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