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原来我是心悦师尊,还以为我有心魔了。

我想过后果的。

比起大逆不道爱上师尊,堕入魔道,众叛亲离更可怕。

毕竟师尊对魔修从不手软,遇到就杀,不问缘由。

“师兄!好巧。”我想师尊的事情想得入神,耳边又传来烦人的声音。

我抬头看去,见宿炆抱着一把木剑蹲在我的院子门口。

他见我来了连忙起身,对着我招手。

这是我的小院。

能不巧吗?

“有事吗?”我嘴上这样问,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手上的那把木剑上。

“师兄,我去求师尊教我剑法了。师尊说我现在还不能用真的剑,于是给我造了一把木剑,明天我就可以和师兄一起上剑术课了!”宿炆眉眼带笑,双手捧着木剑递到我的面前。

我掐住了掌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什么意思?他在炫耀吗?

从前我练习剑法的时候,师尊直接让我上手用他的剑。

这样像玩具一样的木剑,师尊从未给我做过。

“师弟可否借木剑让我一看?”我松开拳头,向宿炆索要木剑。

“当然!”宿炆毫无戒心。

我握住木剑剑柄,立刻就能感受到打造这把剑的人对用剑之人有多贴心。

木剑的重量不轻不重,剑柄大小也正正好贴合少年的手掌,外部打磨光滑不会磨手,需要缠上剑带增加摩擦以免练习时脱手,剑刃略钝,不怕伤到自己,几乎是为少年量身打造的木剑。

唯一算是瑕疵的地方,便是剑柄的末端有一处凹陷下去的小口,似乎原先刻着什么,又被磨去。

不过这大概是师尊第一次为别人打造木剑,不熟练,有点小瑕疵也很正常。

啧。

第一次。

为别人打造木剑。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我很快心生一计。

“明天的剑术课是教你通用剑法吧。我给师弟演示一遍,你提前预习一下。”等会儿我就催动灵力,毁掉这把木剑。

宿炆眼前一亮,高兴道:“师兄对我真好!”

他那双黑色的眼眸像天真单纯的小动物,毫无防备。

我背过身去,走到院子前的空地。

要是我毁掉木剑,他明天就不好对师尊交代了。

我攥着木剑的剑柄,起手就是通用剑法第一招。

即便我心有杂念,但这通用剑法我已经练过成千上万遍,脑子忘了,身体也会记得。

尤其是第一招。

所有练剑的剑修学习的第一套剑法都是天元大陆的通用剑法,最基础,也最容易掌握。

整套剑法最难的就是第一招,只要学会了第一招,后面就能一通百通。

剑尖刺出,起风了。

院子前的大树树叶沙沙作响,山风缠绕着剑身,跟随我的剑一起,指哪打哪,纵使我未使用灵力,单凭剑风也能扫开地上的落叶与霜雪。

地面的霜雪被剑风吹起,卷上空中,阳光照耀着细碎的雪花,像是星光落入凡间,围绕在我的周身。我一时恍惚,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师尊第一次教我剑法时,便是先在我面前演示了一遍,我只需跟着他做一遍,就记了下来。

“脑子记住了,身体却记不住,再练。”师尊一向不苟言笑,看我练剑的时候也面无表情,我无法从他的表情判断我是否让他满意,便只能一直练,一直练,练到师尊不必再纠正我的用剑姿势,练到他点头,教我下一招。

我刚成为师尊的徒弟时,很怕他,在他的注视下,拿剑的手都不稳。

师尊从来不骂人,只是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我,视线凝在我握剑的手上,几乎要把我的手盯出一个洞,我立刻就明白我拿不稳剑,让他不高兴了。

我害怕师尊不高兴,尽管他从未责备过我,但那样的眼神,比责备我还要让我难受。

于是我在本该睡下的时间,爬起来,自己一个人在院子前练习白日里师尊教过我的内容。

那时候的我每天起早贪黑练剑,又加上寝食难安,忐忑害怕师尊会因为我的笨拙而不高兴。

苍雪山的雪终年不化,小儿的身体并不耐寒。

我生病了,差点摔倒在雪地里,却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原来冷若冰霜的师尊,身体也是热的。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师尊露出诧异的表情,像是很久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修士了。

“身体不适,为何不说?”师尊皱着眉头,语气冰冷,却没有停下为我擦汗的动作。

师尊向来喜爱洁净,却愿意为我擦汗。

他素手打湿帕子,拧干帕子时,偶尔有水珠顺着他的手腕落入他的袖中,晕湿衣袖,把白色的衣衫染成深色。

我伸手接住从他手腕滴落下来的水珠,望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眸,说:“徒儿……怕师尊不高兴。”

师尊顿住动作。

寝殿外,堆在树枝上的积雪掉落下来,砸在窗台上,扬起的雪花在我的眼前掠过。

我掩唇轻咳。

师尊稍一抬手,便把窗户关上了。

小病小痛,对于医术高超的师尊来说,弹指间就能治好。

但师尊并没有立刻治好我,大概是为了让我记住这次教训,我难受了两天,喝了好几碗苦得掉舌头的药,才彻底康复。

后来再练剑,我发觉手里的剑轻了一点。

待我有了本命剑,我才知道原来本命剑的轻重是可以随主人心意改变的。

但我当时不知道,我还以为是我连日练剑,有了成效,提剑轻松了,运剑动作也更加流畅,还高兴地在师尊面前显摆,把剑法打了好几遍。

也就师尊这性子忍得了我这么爱装。

师尊向来面冷心热。

我知道的。

他对我如此,对……另一个徒弟也一样。

最后一记剑招落下,我收起木剑,单手负剑于身后,闭了闭眼睛,出了一口气。

我并非不想摧毁这木剑,只是不想糟蹋师尊的心意而已。

院子前的空地本来积了一层雪,如今以我为中心扫出一片正圆,露出原先隐藏在底下的地板石砖。

我踩着石砖走到宿炆面前,将手里的木剑还给他。

宿炆的目光一直锁在我的身上,明亮如星的眼睛倒映着我的身影,心跳声大得我都能听见,吵得要死。

我的掌心拍向他的肩膀,接触他的刹那,顺手屏蔽了他嘈杂的心跳声。

“好好练习,莫要辜负师尊的苦心。”

宿炆用力地点了点头,抱着手里的木剑就像抱着他最珍贵的宝物,眼眶微微发红,哽咽道:“……从未有人待我这样好。”

我收回手,双手环胸,问:“凭你的资质,在水月宗还会有人亏待你?”

宿炆低下头,看向怀中木剑,垂下的眼睑遮盖住了他的眼神,我看不清。

“他们说,根骨好算不得什么,悟性高才是成为天才的基础。我引气入体已经比同门弟子慢很多了,体内灵气运转起来也不如他人流畅,反而时时艰涩难行。我太笨,课业跟不上,还时常连累其他师兄弟,所以就算是替他们洗衣跑腿,劈柴扫地,也是应该的……”

我见不得人在我面前露出这样受气可怜的模样,实在可气,没忍住,曲起手指弹了他一脑门。

宿炆捂着额头,猛地抬头看向我,漆黑的眼眸极快地闪过一丝恼怒,又很快软化下来。

“师兄为何笑我?”笑你傻,看不出来别人在欺负你,被人欺负了还说欺负得好。

我咳嗽一声,收敛笑意,说:“就是因为干这么多杂活,挤压了你的修炼时间,所以才跟不上课业。你要是把替人干杂活的时间放在修炼上,早就一飞冲天了。况且,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情,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做好自己……”宿炆喃喃地复述我说的话,像是要把我的话刻在心里。

我说这些好话也不是为了开解他,而是为了让他多把时间放在修炼上,以免到时候师尊教他剑术,他学不会,又不好好努力修炼,反倒让师尊更加伤神费心。

事实证明,我很有先见之明。

同样在上剑术课,我在师尊制作的傀儡手下已经过了百招,宿炆还在摆通用剑法的第一招架势,并且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半个时辰了。

“手肘抬高,稳住别动。”师尊站在宿炆的身后,在宿炆的手肘低下来时,以指尖轻点他的手肘。

没过一会儿,宿炆的手肘更低了,师尊干脆托起他的手肘,固定在原来的位置:“记住,是这里。”

我听出师尊的语气比先前的指点更加强硬了,一边希望师尊快点对宿炆生厌,好让我有借口把他丢给师伯,又一边烦躁师尊因为别人不高兴了。

师尊不高兴,我就不高兴。

宿炆:“师尊,我、我有点累了,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什么?!他居然还敢喊累?他手里的木剑比我当年用师尊的本命剑还要轻十倍,都没让他做劈砍动作一千次,他累什么累?不准累!

后脑勺突然感受到一道熟悉的目光,我立刻聚精会神地对付面前的傀儡,同时又心烦师尊因为要教宿炆,连我刚才分神都没发现。

“……好,休息罢。”师尊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话音落下的同时,面前的傀儡也停下了动作,像是我沾了宿炆的光,他休息,所以我也能休息。

我没止住攻势,一剑拍碎了面前的傀儡。

“砰!”巨响过后,碎木粉屑随风而逝,我后脑勺的发带被狂风卷起,拍在我的脸上,好像嘲笑我的巴掌。

身后,宿炆拍手称赞:“师兄好厉害!”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剑,懊恼极了。

什么厉害……一点都不厉害。

“景灿。”师尊的语气冷淡,几乎要将我冻结成冰,就连宿炆这个傻子都能听出不对劲,止住了拍掌的动作,像鹌鹑一样不敢说话了。

我回身望向师尊。

白衣仙人负手站于雪中,长身玉立,浑身上下唯有墨发与蓝眸称得上“颜色”。

山风掠过我,却在他的身边打了个旋儿,就静下来,甚至挨不到他的衣角。

那双注视着我的蓝眸永远沉静,如同藏于深海之中的冰山,不动声色。

师尊的唇角抿成一线。

他生气了。

是气我明明可以止住攻势,却没有收势,还是气我拍碎了他精心制作的傀儡?

我一言不发,等待师尊的责罚,无论是要罚我抄书,还是要罚我跪地板,我都受着。

师尊微微侧头,回眸看了一眼宿炆,又抬眸看向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抬手施法,将变成一堆废木头的傀儡重新修复,淡淡道:“下不为例。”

竟然轻轻放过我了。

为什么放过我?

以前我掀了师叔还未炼好丹的炼丹炉盖子,废了一炉上好的材料,师叔找上门告状,师尊二话不说就罚我抄丹书一百遍,还罚我天天去药田给师叔重新种药材。

结合师尊刚刚看宿炆的那一眼,我大概能猜到师尊是因为宿炆,才没有罚我。

凭什么?

宿炆有这么大能量,还能左右师尊的想法吗?

师尊转身离开,我快步追上师尊,拉住师尊的袖子。

“师尊不罚我吗?”我问。

师尊垂下手,微凉的衣袖掠过我的手背。

在即将和师尊的指尖相触时,我收回了手,以免冒犯师尊,再惹师尊不快。

师尊的目光在我的指尖顿了顿,语气比先前更冷。

“不必罚你。

“日后你与宿炆分开上课。”

师尊是觉得我会打扰到他的新徒弟修炼吗?

我咬紧牙根,忍不住眼热,红了眼眶。

“景灿,你对他……”师尊像是看出我的异样,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委屈得要死,不想从师尊这里再听到关于宿炆的任何事情,第一次打断师尊的话,几乎是在质问师尊:

“师尊有了新徒弟,就不在意我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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