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铃铛随着柏画的动作叮铃铃在学堂中响起。
清脆悦耳。
她笑道：“想起来了吗？”
少女的嗓音细腻好听，与她随身相配铃铛最是协调。
见小姑娘愣愣点头，显然是在回忆中想到了她，不过，还没搞明白目前眼前的状况。
她也不继续卖关子，笑道：“我前些年接了个任务，那宅子里的妖物要见男修士才能现身，接都接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就化作男相，在那宅子里潜伏了一段时间，上个月刚回来。”
“师姐，是小谢地主庙吗！”
习绪歌激动喊了出来，满脸不可思议看着台上人。
柏画没想到这群新入门弟子中还有知道这个任务的，见是一个和沈问道年岁差不多的小孩，弯着眉眼道：“没错，就是这个。”
她眯眼瞧向小姑娘，直看得人低头，道：“师妹拜在药山？”
习绪歌点头，“嗯，我听师姐说起过这个任务。”
说是在十年前，宗门接到山下委托，小谢城建起地主庙，当地最大的地主姓赵，乐善好施，为此被众人建庙供奉。
可这庙宇一般都是供奉真仙或是邪神的，供奉活着的凡人还是都一遭，后来听说这赵老爷失踪，从此以后，小谢城也怪事频发。
此委托路途遥远，且最初报酬不高，不曾想前去的弟子要么失踪，要么就是什么也没发现无功而返，任务一次次升级，由外门至内门，最后被宗主亲传接走，一连八年，接下任务的亲传弟子再无音讯。
习绪歌偷偷打量着柏画，没想到这位就是师姐口中的那位掌门亲传。
“哎呀，这些不过是小事。”柏画满不在意摆摆手，“说正事，接下来一个月由我来教你们。”
“我擅长易容藏气，当然逃跑扔暗器勉强也算同辈佼佼者，这课堂上我没什么能教的，往后的课直接去山中，师弟师妹们不觉得有问题吧？”
少女脸上挂着明朗的笑，看起来很好说话，沈问道却低头，默默将桌上摆好的纸墨收起来。
真没想到，修仙界还有忍者刺客专业，倒与这位师姐的形象一点不像。
烈日炎炎，负神宗某座山峰中，一群刚入门的小弟子在树林中穿梭躲避。
木箭暗器挥洒而下，精准地不放过任何一个人，沈问道躲在树干后，屏息观察情况。
这些木箭由教习师姐柏画操纵，能够以气息追人，稍不留心暴露一点，就会陷入漫长的纠缠中。
吃了几次亏，沈问道身上衣物被划开两个洞，精神无比集中，好不容易躲开箭支藏到这。
一上午的训练，年少弟子们由刚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大部分人已能找到空隙隐匿自己，并藏在暗处。
山中惊恐的尖叫声逐渐减少，柏画好听的声音如魔音一般在林中扩散。
“师弟师妹们，一直躲藏可不行，敌人的箭支可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处。”话落，原本还徘徊在林中找不见目标的箭羽只一瞬间便锁定目标，向着四散躲藏的弟子袭去。
沈问道深吸一口气，在破空长剑刺来的前一秒侧身偏头，箭羽擦过碎发扎在树枝上，沈问道立刻伸手抓住箭支，以防其再次行动。
耳边传来轻吟，沈问道听到柏画的传音声，“小师妹，这样可不行，听说你还与那控制不住落地方位的小师弟打了赌，以你现在的修为身法，恐怕只有背着行李下山的资格。”
沈问道自然也知道这点，她不认为自己的修为能够在三年内赶上许音，以低修为挑战高修为，胜率极小，她必须掌握更多的底牌。
“请师姐赐教。”
此言一出，林中师姐的笑声更加空灵淡然，“接下来，师弟师妹们要小心了。”
林中箭支陡然增多，原本一支就躲避不及的箭变成了五支，以各种方位出现，穷追不舍，千变万化。
而沈问道这边的情况尤其不好，她没学过身法走位，勉强躲过一两支箭还好，可一下子来四五支箭，脚下快要踩出花火来了，还是无法完全躲避开。
柏画的要求有些苛刻，不允许弟子用灵力武器挡住箭羽，想要不受伤，就只能靠身法速度或者徒手去抓住箭。
一整天训练下来，到了晚间下学，没有一个弟子像往常一样停留，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沈问道累得脱力，直接靠着一棵树瘫倒坐下，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仰头看着将要落下西山的太阳，她深深叹了口气。
这感觉像极了她穿越来的那个夜晚，浑身无力难受，半死不活。
眼前出现一位少女的面容，柏画在累脱力的小姑娘面前晃了晃手，笑道：“小师妹，感觉如何？”
沈问道双眼无光，有气无力传音，“不好。”
小姑娘过于诚实的话语配上她失去希望的神色实在好笑，柏画道：“今日才刚开始，明日往后会慢慢加强训练，小师妹要想超越他们，往后要更努力些。”
沈问道瞬间蔫了，果然冲动害死人，早知道就不答应那么快了，也不知道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柏画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一脸坏道：“不可以哦，小师妹。”
“不管是三年后的决斗台，还是接下来一个月的特训，都不能反悔。”
沈问道怅然长叹，她就知道。
“不过。”柏画唤出飞剑，道：“我可以把小师妹送回问辞山。”
仙鹤鸣叫，落在两人身侧。
瞪了一眼柏画，似乎在控诉她要抢自己的工作。
沈问道摇了摇头，费劲爬上仙鹤后背，道：“不麻烦师姐了。”
柏画脸上的笑意散去一些，眨眼可怜看向已经坐在仙鹤身上的小姑娘，不死心问：“真的不用我送了，师姐御剑很稳的。”
沈问道惊叹于师姐变脸如翻书，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再次传音，仙鹤展翅腾空，迅速飞走。
回到峰中，时间要比往日晚一些，饭菜已经做好摆在桌上，柳寻仙静静坐在桌前，见小姑娘弄得一身灰，衣裳甚至磨损破洞，等人坐过来后，问：“今日学了什么？”
沈问道只清洗了一下手，身上的藏衣物没来得及换。
她答：“躲箭。”
饿了一天，此刻看见饭菜的小姑娘眼睛都要冒绿光了，肚子发出抗议的叫声。
见她师尊动筷，沈问道立马也动起来，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唇齿留香。
她吃得高兴，没瞧见坐在对面的女子早已停筷，安静瞧着她吃饭。
饭饱食余，沈问道终于发现她师尊的目光，想到自己方才如恶狼一般的吃相，倏然红了脸。
柳寻仙轻声道：“今日很累吗？”
往日回来不管如何，小姑娘都会第一时间沐浴换衣，今日连衣服都破了，却还是先坐下吃了饭。
沈问道狠狠点头，以此表达她今日的遭遇。
“换教习长老了？”
沈问道再次点头，传音道：“柏师姐。”
柳寻仙思索了一瞬，“柏画。”
沈问道还是点头，实在不是她不想把名字说全，她属于有心无力，一天就能说三十个字，可不是要精打细算吗？
“柏画算是年轻弟子中最有天赋的一个，前些年接了任务不在宗门，那日应当刚回来。”
沈问道眨眼，也就是说，师尊那天就认出人了。
看出沈问道眼中意思，柳寻仙解释：“十年前有一个凡间任务，许多弟子没能解决，宗门本打算派长老前去，恰好柏画突破元婴出关，就接下了这事。”
“她并非人族，有一半妖族血脉，修为至元婴后可修双相，那日见到的当是她另外一相。”
沈问道若有所思点头，转而又疑惑看向她师尊。
所以后来修出来的算什么？
可女可男吗？
“虽是双相，却并非完全化作男子，她仅有一半妖族血脉，所属的一类妖族本无性别，对于它们而言，性别也可称之为一种伪装。”柳寻仙耐心解释，道：“她修炼很刻苦，年纪轻轻已将隐匿之术学到了极致，教你们这些学时是会辛苦些，但大有裨益。”
柳寻仙对于柏画的评价很高，沈问道原本喊苦的心态缓过来一些。
饭后，沈问道换去破烂的衣物，休息了一会儿后，来到院外。
柳寻早已在此等她。
“今日不学剑术，我先教你步法。”
闻言，沈问道把凡剑放在门前，空手走过去。
柳寻仙步伐轻盈，由于是教小徒弟，便极有耐心每一步都踩得极慢，让其能看清她的动作。
可惜，美人飘逸，风景如画。
起先沈问道还能认真去看她的动作，可往后越来越复杂，眼中就只能剩下美人身姿。
一套步伐走下来，沈问道只记住了她师尊的身姿，步法剑术是没记住一点。
“可看到了？”
沈问道点头后又摇头。
看到了，但没看懂。
她不敢跟柳寻仙对视，怕她师尊觉得自己笨。
亲传弟子肯定都天赋异禀，学东西一遍就会，但她……一点也没看懂。
“过来。”
柳寻仙招手，沈问道心下一紧。
不会是要她现在就表演一遍吧？
迈着紧张的步伐，她亦步亦趋，终于磨蹭到柳寻仙跟前。
“师尊。”沈问道咬牙坦白，“我没学会。”
她低头，感受着落在身上的目光，脸颊发烫。
小沈：果然不能一直盯着好看的人。
仙尊：我给你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双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