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许是站久了有点无聊,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
“姑娘小时候跟随老夫人入宫,在宫中与婢子玩木球的时候,不小心砸到一个圆脸臭小子的脑袋,对方超凶,根本不听姑娘道歉,不但打了婢子,还非要将姑娘推进池塘里才肯罢休。”
“幸好咱家姑娘不是吃素的,抱着那臭小子死死不放,两人就一起滚到池塘里去。”
墨九好奇:“后来呢?”
绿葵叉着腰,义愤填膺:“后来是苍王殿下看到了,他跳进水里把姑娘和那小子一起捞上来,苍王虽然没有灵根,但是他打小身体就是要比同龄人好,性情大方仗义,那个圆脸小子就可讨厌了,不知道是打哪里来的土匪子,闹着非要姑娘赔偿。”
“苍王殿下只好解下腰间的玉给了那个小子,土匪子才肯走,这事咱们姑娘一直记着苍王的好呢。”
绿葵托腮叹气:“王爷真心是个好人呐,要是王爷有灵根就好了,哪怕是五灵根,小姐也就有着落了。”
“老爷见王爷回来,就把小姐的名字递进宫,小姐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今天是瞒着家里来这里看王爷的。”
墨九歪着脑袋,认真捋了整件事情,抓住其中重点:“你们小姐想跟王爷成亲?”
绿葵瞪圆了眼睛,像看到什么怪物,一巴掌按在墨九的嘴上,又被自己碰触男性的行为吓到,甩开手,凶巴巴道:“你这人,怎么胡说八道!莫要污了我们家小姐的闺誉!”
墨九不明所以,将心中所想直接道出:“你们家小姐不是一直心里记着王爷吗?既然不愿意被太子选妃,那就是在等王爷,想跟他成亲啊。”
“你这人!你这人!”绿葵气得直跺脚,赵娘被他们的动静吸引。
“雁七,你欺负绿葵姑娘了?”
墨九看绿葵眼泪都流出来,不知道她为什么哭,自己应当没有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摇摇头:“没有。”
赵娘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转过去不好意思的安抚绿葵:“雁七是从边境来的,很多事不太懂,他没有恶意的,得罪绿葵姑娘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对方虽然是位丫鬟,却是礼部尚书嫡女的丫鬟,在苍王府北欺负哭,影响总是不好。
苏向兰从花厅走出来,眼角微红,绿葵已经在赵娘的安抚下止住眼泪,没教人看出异样。
苏向兰走后,褚苍知出来带着墨九去膳厅吃饭。
赵娘吩咐大厨房一口气做二十道菜,每样菜都只准备一小碟,样式口味繁多。
褚苍知在旁边给“雁七”夹菜,陪着他吃,不知不觉间,墨九吃下去许多。
晚饭过后,冷觉端着热水送到褚苍知的房间,褚苍知在里间唤墨九过去。
墨九一进门就看见褚苍知在解衣裳,昨夜的事情再次浮现脑海,他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和往常一样平静,只低垂着眼睛不去看褚苍知的身体。
“来,给我擦擦背。”
这还是墨九来到王府,褚苍知第一次让他做事。
墨九凝立不动。
褚苍知提醒:“水就要凉了,洗冷水澡会生病。”
墨九深吸口气,他的确不太会干这些,但既然顶着雁七的脸从灵虚宗下来,就没想过要对什么事情退却。
在架子上取了方洁净的棉巾,放入热水中搓洗,转过身见褚苍知光着上半身坐在床上,墨九心脏突突爆跳了两下。
他努力让自己忽略记忆中不好的画面,看向褚苍知的背后,意外的发现前几天已有好转的伤,此刻又愈合许多,最明显的是骨头竟然长在一起,被鲜红的皮肉重新包裹。
没想到那位国师竟然真的有起死人,肉白骨的能耐。
“别看了,快擦吧。”褚苍知声音柔和得像根羽毛在墨九心里刮擦而过。
这几日褚苍知对他的态度好到让他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墨九有点迷糊,这个人就像本难以读懂的无字天书。
“明日我同你一起去国师府。”
“好。”褚苍知没有反对。
墨九小心的避开他后背的伤口,擦拭他的皮肤。
和那日见到的两具身体是完全不一样的,即没有少年的苍白单薄,也没有獓的粗犷庞大,褚苍知皮肤是蜜色的,哪怕残废这么长时间,依旧如当初那般,每一块好看的肌肉都蓄满力量。
不适感逐渐消退,墨九擦完褚苍知的上半身,伸手就要去扒开他的裤子。
“我自己来吧。”褚苍知接过布巾。
墨九看他现在手和腰都能动,自己擦问题不大,点点头:“我先出去。”
“你床头有样东西,去看看。”褚苍知忽然说。
墨九一愣:“什么东西?”
“去看看就知道。”褚苍知脱下裤子。
墨九猝不及防被撞入眼帘的巨物惊得倒吸口冷气,红着脖子转身逃也似快步出去。
回到外间,果然在自己的床头看见挂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个东西长得像风铃,却不会响。
里面用树枝围成的圈,外面用皮革包裹,中间用牛筋绳绕出来个网,底下悬着三丛白色的羽毛。
看上去有点好看。
他解下来拿在手里把玩了好会儿,重新垫着脚给它挂回床头。
听见外头轮椅滚过地面的声音,他坐在床上,抬头望着那份礼物,头也不回的问:“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捕梦网。”
“捕梦?”墨九不解的回头:“这东西能抓得住梦?看上去没有什么灵力啊?”
褚苍知擦洗过后,换了身就寝的白色丝帛裳,看上去比平时少了些锐气,多了几分慵懒清贵,莫名的吸引着他的视线。
男人俊美深邃的眼眸染上笑意,见床上的人一本正经板着脸研究的样子呆中透出几分可爱,勾唇:“不是什么灵器,只是某个地方的古老传说。有一群人相信,把这个东西挂在床头,能将梦境过滤,好的留下来,坏的梦就会被困在网中。”
墨九发现对方漆黑的眸中少见的流露出点怀念,下意识问:“是在边境吗?”
“不是。”褚苍知滑动轮椅朝他靠得更近些。
墨九定定望着他俊美至极的脸:“你是担心我做噩梦吗?”
褚苍知忽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墨九别扭的躲开,问出这段时间来憋在心里的疑惑:“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哪那么多为什么?”褚苍知眸色幽深,失笑:“想做什么就做。”
墨九蓦然失神,如果他能一直这么温柔就好了。
褚苍知回房间去,墨九独自一人在屋里透过纸鹤将苍王府的事禀报给太子。
褚苍知对此从不过问,墨九猜不准他是相信还是不相信自己,‘最销美人骨’今夜就会发作,他早早吃了褚镇北给的解药便睡下。
梦里
上半夜,他再次进入国师府花园密道,将铁门被打开,用七星玉渊剑斩杀獓,带着三个安雅少年一起进宫面圣,要求皇城改了律法,不允许买卖安雅人,北冥王大笔一挥,从此安雅人也能在洇城安居乐业。
下半夜,褚苍知从边境快马加鞭赶到灵虚宗,等候在阳明正殿,当看到自己出现时,脸上满是喜悦之色,两人在无人的正殿里结了契,并肩一起下山四处游山玩水,过着无拘无束的神仙生活。
第二日一早,墨九醒来,睁眼就看见褚苍知打扮得整整齐齐坐在轮椅上,正静静盯着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
“知.......”墨九一顿:“知道了。”
褚苍知笑着轻拍他的脸:“快起来吧,吃过早餐我们就走。”
墨九昨夜睡得很香,精神很好,一个早上都在陪着褚苍知说话,阿力一如既往在外面驾车。
马车停在国师府前,国师一如往常等在门口迎接。
各方见礼后,墨九将褚苍知推到凉亭中。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趁着尚无人把守,偷偷溜进国师给褚苍知治疗的那间屋子里。
屋子摆设很简单,仅一张桌子,上面摆放许多瓶瓶罐罐,还有一把匕首,屋子正中间画着个巨大的法阵。
因为用特殊的材料绘制,和地面颜色接近,不仔细看不好分辨。
墨九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个辅助阵。
辅助阵极为常见,哪怕不是阵师也能学会一两个平日用,当修士想施展某一项超出自己身能力术法时,画这样一个辅助阵,就能让效果更加稳定。
“好似没什么地方可以隐藏。”墨九抬头看向屋顶横梁,低头看看那张桌子,陷入两难抉择。
午饭过后,国师果然领着褚苍知进入这间屋子。
房门关上,外面传来上锁的声音。
“去准备。”国师没再如之前对褚苍知那般恭敬,背着手,看也不看身旁轮椅上的人,淡淡吐出三个字。
原本坐在轮椅上的褚苍知飞快脱下上衣,竟然直接就站起来,自己走到屋子正中央的辅助阵中央,盘膝坐了下来。
墨九视线从桌帷底下透出,看到这一幕,惊讶得瞳孔震颤——
他竟然已经能站起来?!!!
国师靠近墨九所在的桌边,咣当咣当在找什么东西。
突然,屋内安静下来。
片刻后,国师手上握着把匕首,走到辅助阵里,站在褚苍知身后。
从墨九所在的角度刚好能看见褚苍知身后的伤,骨头虽已经包覆上新鲜的肌肉,可是依旧裂开很深。
国师此时背对着他,从国师绷起来的右肩胛骨以及快速曲起的肘部,墨九能轻易猜到,国师拿着匕首划过他自己的左手掌。
果然
鲜血啪嗒啪嗒滴落到法阵的阵纹上——
屋内的辅助法阵蓦地亮起来,红光耀目。
很快,国师露出来的手指关节开始肿胀,鼓得像个小圆球,手背上经脉胀起,不停的蠕动着朝圆球过去,圆球噗呲被里面的东西刺破。
霎时,国师身上每个关节处,都有红色血管物刺破皮肤钻了出来。
国师喉咙里发出声动物受伤时的哀嚎,钻出的细丝越来越长,一根根红色血管在空中漫舞,那舞动的姿态如国师额头上扭曲的红血管一样,诡异,邪恶,令人不寒而栗。
墨九紧咬下唇。
当他看到这些虫子一样的血管,扎在褚苍知的各处关节,整个人差点就要从桌子底下跳起来!
这哪里是治疗,根本就是在转移寄生!
《断头集》中记载有这么一小撮人,出生呈现稀有单双灵根,天赋极佳,稍一教化修为突飞猛进,是人人羡艳的天才,可当他们风光活到十五岁以后,无论修炼到什么境界,灵根都会融化在血液中,最终消失不见。
他们被称为“昙未人”。
就像昙花一样,短暂而美丽,在最鼎盛的年华衰败。
书中以东边禅天宗的一个薛氏弟子为例,前半生天之骄子,被同辈羡慕,受后辈拥戴,得前辈喜爱,曾经被视为家族荣耀,甚至被当成禅天宗未来掌门培养,可短短不过五年他就被打落泥泞里。
通常这种情况,有人就此一蹶不振,有人遍寻灵植企图遏制灵根融化,有人入了魔……
至今为止,有资料记载,唯一有效的方法就是与血丝虫共生。
当昙未人将血丝虫子的卵种在心室里,卵吸血孵化后,虫子会进入寄主全身的血管中,逐渐替代寄主原来的血管,遏制住灵根的溶解。
只不过,当一个人浑身的经脉都是血丝虫,那他可能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或许是血丝虫操纵的傀儡,或许他就是血丝虫。
褚苍知,明显就是国师体内血丝虫选中的下一个寄生体!!
九九:我恋爱了,可是对象有问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0章 第 60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