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弟子……僭越了

曲沃放下书卷,走到榻边。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坐下,伸出手,隔着薄薄的寝衣,轻轻按在容醉旧伤所在的肩胛位置。

掌心运起温和的灵力,如同暖流,小心翼翼地渗透进去。

容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缓缓放松下来。

他没有睁眼,只是极轻地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某种默许。

“吵醒师尊了?”曲沃低声问,手上的动作未停。

“……无妨。”容醉的声音带着睡意初醒的沙哑,比平日更软几分。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灵力的流动不再是单纯的疗愈,渐渐沾染了别的意味。

曲沃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衣料下肌肤的温热和骨骼的轮廓,每一次轻按,都像是一次无声的叩问。

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轻,心跳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容醉依旧闭着眼,但曲沃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如同蝶翼,泄露了主人并非真的平静。

那总是萦绕着他的清冷酒香,此刻似乎也混合了另一种气息,一种更私密、更温暖的味道。

“曲沃。”容醉忽然唤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弟子在。”曲沃立刻应道,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

曲沃的指尖还停留在容醉的衣带边缘,那冰蚕丝织就的带子,光滑微凉,如同他此刻触碰到的、衣襟下那一小片裸露的肌肤。

他方才以疗伤为名,渡入灵力,此刻灵力已平复了旧伤处的隐痛,但他的手指,却像被无形的磁石吸住,无法撤离。

容醉没有动,甚至没有睁眼,只是呼吸的频率,几不可察地变快了。他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牵动着松散的衣襟,露出更多线条清瘦的锁骨和一小片紧实的胸膛。

灯光在那片肌肤上投下暧昧的阴影,随着烛火的跳动,明明灭灭。

“师尊……” 曲沃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

他俯身,靠得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容醉的耳廓,感受到那白玉般的耳垂微微动了一下。

容醉依旧沉默,但他搁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收紧,抓住了身下的锦褥,布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这是一种无声的默许,也是一种极致的煎熬。

曲沃的视线如同实质,灼灼地扫过容醉闭合的眼睑,挺直的鼻梁,最后落在那双总是带着酒渍、此刻却紧抿着的薄唇上。那唇色很淡,像初春的樱花,引人采撷,却又带着拒人千里的清冷。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体内仿佛有野兽在冲撞叫嚣,渴望打破这层脆弱的平静。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感受到某种滚烫的、不受控制的力量在四肢百骸间窜动。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标明确,却又带着虔诚的试探。

就在他的唇即将碰触到那片微凉的前一刻,容醉忽然偏开了头。

曲沃的吻,堪堪落在了他的唇角。

那一处的皮肤,细腻得不可思议,带着容醉身上特有的冷梅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药草苦味。仅仅是这样的接触,就让曲沃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一股战栗从脊椎直冲头顶。

容醉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眸子里没有醉意,只有一片深沉的、翻涌着未知情绪的暗海。

他就这样近距离地看着曲沃,看着他眼中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火焰,看着他因极力克制而紧绷的下颌线条。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容醉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被砂砾碾过的质感,不再是平日的清冽,反而有种勾人心魄的磁性。

“弟子……知道。” 曲沃的呼吸粗重,几乎是贴着容醉的皮肤回答。他撑在容醉身侧的手臂肌肉贲张,显露出强大的力量感,却又在微微发抖,仿佛在用尽全身力气维系着最后的理智。

“弟子……僭越了。”

他说着僭越,身体却靠得更近,膝盖不经意地抵住了容醉身侧的榻沿,形成了一个无法逃脱的禁锢姿态。两人身体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相互传递,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危险的、一触即发的热度。

容醉没有推开他,反而抬起手,指尖轻轻描摹着曲沃因为紧张而滚动的喉结。

那动作很轻,很慢,带着一种审视的、甚至是玩弄的意味,像羽毛搔刮,又像冰凌划过,激起一阵更强烈的战栗。

“既然知道僭越……” 容醉的指尖停留在他的喉结上,微微用力按下,感受到那里急促的搏动,“为何……不退?”

这句话像是一滴冷水落入滚油,瞬间炸开。

曲沃眼中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应声而断。

他猛地低头,这一次,精准无误地攫取了那双薄唇。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攻城略地般的强势和积压了太久、几乎要将他焚毁的渴望。

这个吻充满了掠夺的意味,炽热、深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仿佛要将身下这个人连同他的清冷、他的过往、他所有的一切都吞吃入腹。

容醉闷哼一声,推拒的手抵在曲沃坚实的胸膛上,却显得那般无力。

渐渐地,那推拒的力道松懈下来,转而抓住了曲沃胸前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被动地承受着这个激烈到近乎凶猛的吻,呼吸被彻底打乱,喉间溢出破碎的、压抑的鼻音。

衣衫在不知名的力量下变得更加凌乱,曲沃的手掌终于不再满足于隔着衣料的触碰,带着灼人的温度,探入了那松散的领口,抚上那微凉而光滑的脊背。掌心下肌肤的触感让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那细腻紧实的肌理,那随着他触碰而微微颤栗的反应,都像是最烈的酒,让他彻底沉沦。

容醉在他身下微微弓起了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脖颈向后仰去,露出脆弱而优美的线条。

他的眼神有些失焦,蒙上了一层水汽,那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染上了情动的绯红,比任何晚霞都要秾丽动人。

“曲……沃……” 他破碎地念出他的名字,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耐的喘息和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恳求。

这声呼唤彻底点燃了最后引线。

曲沃的手臂收紧,将怀中这具清瘦却蕴藏着力量的身体更深地嵌入自己怀里,仿佛要将他揉碎。

灯火在剧烈的动作中猛烈摇曳,墙壁上纠缠的身影更加狂乱,喘息声、衣料摩擦声、以及唇齿间偶尔泄露的、压抑不住的低吟,交织成一张无形而又密不透风的网,将两人牢牢困在这方寸之地的情潮之中。

当痛楚与极致的欢愉同时席卷而来时,容醉微微仰起头,修长的脖颈划出一道脆弱的弧线,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压抑的喘息,却紧紧咬住了下唇。

曲沃停下来,心疼地吻去他唇上浅浅的齿痕,动作变得无比轻柔,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师尊……”他一遍遍在他耳边低语,叫着这个承载了太多敬畏与爱恋的称呼,此刻却充满了占有的柔情,“容醉……”

……

曲沃猛地惊醒,额角重重磕在硬木床沿上。

剧痛让他瞬间清醒,眼前是陌生客栈粗陋的帐顶,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木料和尘土的味道,没有一丝熟悉的冷梅香。

他撑着坐起身,环顾四周。

房间狭小,窗外是陌生的街景,隐约传来商队早起装货的嘈杂声响。

不是青岚峰,不是听雪阁,更没有那个人。

心口还残留着梦中拥抱的灼热触感,那份肌肤相贴的温暖,容醉依赖地偎在他怀里的重量,都清晰得可怕。

他下意识蜷缩起手指,掌心却只抓到粗糙的被褥。

荒唐。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片虚无的燥热和悸动。

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梦里师尊的眉眼,叹息,乃至衣料下骨骼的轮廓,都分毫毕现。可那默许,那纵容,那最后近乎沉沦的回应……曲沃抬手用力按着刺痛的太阳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这已非简单的僭越,是连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都不敢轻易触碰的妄念。

冷汗浸湿了单薄的里衣,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战栗。

他捂住脸,粗重地喘息着,试图将那些大逆不道的画面从脑海中驱逐,却发现徒劳无功。指尖甚至还能回忆起梦中触碰师尊脊背时,那细腻紧实的肌理……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不算客气、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的敲门声响起,猛地将曲沃从羞耻与混乱的漩涡中拽了出来。

他浑身一僵:“谁?”

门外静了一瞬,随即传来一个清亮又带着点桀骜的年轻声音,正是昨日那个名叫许弃的少年剑修。

“我,许弃。”他的语气依旧直接,甚至有点冲,“开门,有事问你。”

曲沃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情绪,快速套上外袍,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襟,这才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门外,许弃抱着臂靠在门框上,依旧是那身利落的劲装,眉眼间的狂气分毫未减。

他上下打量了曲沃一眼,目光在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和额角未干的汗迹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做噩梦了?”他问得毫不客气,带着点看穿一切的嘲弄。

曲沃心头一紧,面上却维持着镇定:“许兄有何指教?”

许弃没回答,反而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语气笃定:“梦到你师尊了?而且……不是普通的梦吧?”

曲沃瞳孔骤缩,握着门框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他死死盯着许弃,声音沉冷如冰,带着被窥破隐秘的惊怒:“你监视我?”

“监视?”许弃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懒洋洋地站直身体,“我可没那闲工夫,是你自己动静太大。”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走廊和楼下大堂的方向。

“这破客栈,木板薄得像纸,稍微有点声音就听得一清二楚。我刚才在楼下大堂吃饭,”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隔壁桌几个走镖的汉子就在议论,说楼上哪个房间的客人,深更半夜的,又是喘粗气,又是说梦话,动静不小——好像还喊了‘师尊’?”

许弃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和审视,目光锐利地钉在曲沃瞬间血色尽失的脸上。

“我听着方位,大概就是你这边。凑巧,昨天又看你中了‘见梦引’的招,两下一合计,不就猜个**不离十了?”他摊了摊手,一副“这很难猜吗”的表情。

“见梦引?”

“对!”他挑眉,“‘见梦引’。无色无味,下在饮食里不易察觉。效果嘛……顾名思义,放大潜藏的心念,引人坠入最深、最真的**之梦。越是压抑的,梦得越酣畅淋漓。”

他顿了顿,看着曲沃骤然变色的脸,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昨天你我斩杀那狼王之前,你是不是在山谷西侧的小溪边饮过水?那水源上游,我刚清理掉一个偷偷使用这玩意儿猎捕灵兽的蠢货,残留的药力估计还没散干净。”

曲沃如遭雷击,猛地回想起昨日追踪狼群时,确实因为天气燥热,在那条清澈的溪流旁俯身掬水喝了几口。

所以……所以昨夜那场逼真到令他沉沦的梦境,竟然是因为……

是因为这“见梦引”?

“看来是了。”许弃看着他的反应,了然地点点头,“这玩意儿药性烈,但去得也快,睡一觉发发汗也就差不多了。看你这样子……梦得挺投入?”

他话语里的调侃意味毫不掩饰。

曲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了几分清明,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看。

他对着许弃,声音有些沙哑:“多谢许兄告知。”

许弃摆了摆手:“顺手而已。看你也不像中了别的招,走了。”

说完,他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仿佛真的只是来确认一件事,确认完了便立刻失去兴趣。

曲沃站在门口,看着许弃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作。

走廊里空无一人,但曲沃却觉得仿佛有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刺得他体无完肤。

他猛地将门关上,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客栈不隔音……动静很大……还喊了“师尊”……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他的神经。

“见梦引”放大了他的**,而这不隔音的客栈,则将这**最不堪的形态,**裸地暴露在了人前……

晨曦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曲沃将脸深深埋入膝盖,师尊那清冷的面容,雪夜耳畔的灼热,与梦中缠绵的触感、许弃玩味的眼神、以及楼下可能存在的窃窃私语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逃离青岚峰,本想寻求冷静,却仿佛坠入了一个更加混乱、更加无处遁形的漩涡。

青岚峰,听雪阁。

连下了几日的雪终于停了,阳光透过云层,在皑皑积雪上洒下细碎的金芒。

容醉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边搁着喝了一半的酒,目光却有些心不在焉地落在窗外那几株覆雪的寒梅上。

太安静了。

他微微蹙起眉。

往常这个时候,曲沃早已将今日需要处理的宗门文书整理好,安静地放在他书案一角,甚至会为他泡好一壶醒酒的清茶。

那孩子做事一向稳妥周到,几乎成了这听雪阁里一种固定的、令人安心的背景。

可今天,直到日上三竿,书案上依旧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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