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碧月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看见了什么?
沉初微吻了玄真仙尊?
沉初微强吻了玄真仙尊?
沉初微当着自己这个外人的面强吻了玄真仙尊?
等等不对,是玄真仙尊先抱的沉初微,然后沉初微再——
谁先谁后重要吗,重要的是,她们可都是女子,都是女子啊!
两、两个女子亲吻,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简直是有辱宗门……
但是宗规里好像没有规定女人不能和女人胡来,只明确规定了男女不得胡来僭越……
等等这根本不是重点啊!
修仙多年,施碧月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百感交集,什么叫大脑宕机,后来她还从沉初微那里学了一个形容,叫CPU都烧了。
正当她茫茫然不知天地何所以之时,不远处忽有笑声飘了过来。
温若雁和春灵笑闹着走来,即秋跟在她们身后,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两手抓着三只鸡,四只鸭,五只兔子。
最先看见施碧月的是春灵,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两眼亮晶晶地望着施碧月:“大师姐,你怎么在这里?你在这里干什么呀?你有事吗?你是来找我的吗?”
显然一点儿也没将前两天施碧月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施碧月望着她的眼睛,愣了愣,才缓慢地回答道:“我是来找初微……来找仙尊……你们……刚刚……”
颠三倒四,语无伦次,一副受了大惊吓的样子。
温若雁落后两步赶到,见状,有些担心地道:“大师姐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深呼吸一口气,施碧月闭眼,在心中飞快地默念了几遍静心咒,复睁眼说道,“我没事,你们不必担——”
她的话没说完,春灵上前一步打断她,一脸的忧心忡忡,甚至摸了摸她的额头。
“话都说不齐整了,还说没事,大师姐,先进去坐会儿,我倒点水给你喝,我们猎了点野味,烧给你补补。”
进去?
进去不得!
春灵说着就要拉着施碧月往屋里走,施碧月一惊,忙拽住春灵的胳膊,急促道:“别进去!”
“大师姐……到底发生什么了?”
温若雁和春灵都被反应剧烈的施碧月吓了一跳,一脸懵地看着她。
施碧月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她握拳抵着唇,轻咳一声,解释说:“屋里面有条蛇,别进去。”
一般女子都是怕蛇,在还没开始修仙之前,施碧月也是怕蛇的。
她本想这般吓退三人,先前仙尊抱着沉初微进了屋,无论如何,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故而,施碧月又补充了一句:“很大的蛇,足足有人手腕那么粗。”
二人果然安静了,温若雁抓住春灵的胳膊,颤声道:“蛇……”
春灵回握温若雁,神色奇异:“手腕那么粗……”
她们齐齐回头看身后一直没说话的即秋。
即秋面上的表情微微变化,眼睛变得有些发亮,唇角上挑,弯腰将手上抓的东西扔到一旁,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动作堪称优雅。
施碧月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即秋一个箭步俯冲,没从正门进,而是撑着外面的木栅栏跳了进去,落地的声音细微,身手干脆利落。
“回来!”
万万没想到是这一走向,施碧月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紧随其后飞身跃入。
春灵和温若雁二人愣了愣,连忙小跑也进了屋子。
屋子里并没有什么手腕粗的大蛇,即秋和施碧月相对而立,即秋有点失望的样子,施碧月反而一脸紧张。
“即秋即秋,抓到了吗?”一进来,春灵就急急地问道。
即秋摇头,语气平淡:“我进来的时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温若雁“啊”了一声,走到即秋身旁,忐忑道:“手腕粗哎,晚上它会不会又回来?”
施碧月心道总算有个相对而言正常的人了。
谁知下一秒,温若雁又补充说:“那我们要不要等它来?”
施碧月微微有些心累,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只见屋内摆设整齐,并无任何杂乱。
她进来的时候见门窗是大开的,想来仙尊带着沉初微从屋子里离开了,只是她被那场景震惊到,误以为仙尊和沉初微二人进屋,是为了……
修仙多年,施碧月并非不通人事。
轻咳一声,她把这莫名其妙的念头抛到脑外,说道:“那蛇既然已经逃走,便不会再来——方才我见你们似乎捕获了不少猎物?”
说到猎物,春灵立马打卡了话匣子,对即秋利落的身手和什么都不怕的性子满怀赞美,温若雁时不时附和两句,即秋站在一旁听着,面上微微赫然。
刚刚的小插曲,就这么默契地揭过去了。
**
实际上,沉初微并没有离开迎轩坡,甚至都没有离开这个屋子。
时凉玉突然将她抱起,看着是飞进了屋,但落地却是另一番场景。
一间甚为简陋的茅草屋,屋子里只有乱蓬蓬的草,连桌椅板凳都没有。
沉初微被扔进了那堆草里。
草很柔软,没有毛躁的边缘,像是落进了一朵云里一般。
沉初微惊叫着落进去,后背碰到了一点冰冷的软物。
她挣扎着从草里面爬起来,身子才探出草堆,脖子就被人掐住了。
掐住她的人正是时凉玉。
此刻的时凉玉面容平静,只紧抿的唇角泄露出几分扭曲狰狞,她虽然掐住沉初微的脖子,手下力道却并不重。
掌心指腹与肌肤紧贴,沉初微能感受到时凉玉的手在抖,且抖得厉害。
时凉玉此刻内心正在经历巨大的挣扎。
自重生以来,她日日夜夜念着那声音、念着创世神,恨不得将创世神千刀万剐,在她的梦魇里,她千次万次这般做了。
可是此刻真发现创世神在自己身边,她却发现,自己竟然在挣扎,自己竟然、竟然有些下不去手。
全然因为一重监的幻境。
那个幻境太真实了,真实到仿佛真的曾经发生,她与这人相识、相恋、相依、相偎,她真切地触碰过那光滑如锻的肌肤,真切地恳求过那一声声虚假的承诺。
但时凉玉又无比清晰地知道,并没有这么一段过往发生。
她在无妄之渊呆了很多年,久到足以把尘世的一切都遗忘,羽化之时,她的确感觉这世间种种,已如云烟般飘散消失,无须捕捉。
但重生之后,曾经经历过的人与事又悉数回到脑海之中,甚至连八岁入寒潭时那刺骨的冰冷,都能清晰地记起。
只一点,时凉玉可以言之凿凿地确定,过往人生里,绝对没有沉初微这个人的出现,二人绝对没有发生过那些难以启齿的亲密之事。
“真的吗?”
忽的,一道声音响起。
这嗓音清澈,微冷,语调轻柔,舒缓,像从常年积雪的山上潺潺淌下的溪水。
时凉玉眼神一冷,却突然发现此刻景像已变,她并非处于茅草屋内,沉初微也不知去向。
四周只有一片黑暗,就像是回到了无妄之渊。
她已是大乘修为,能在她毫不察觉的情况下做到如此的,她只能想到一人。
创世神。
“你如此确信自己看见的便是真实的吗?”
那声音又温柔地问道。
时凉玉冷笑:“藏头露尾的鼠辈。”
对方轻笑一声,温柔的声线像是贴着耳廓在说话,带来朦胧的虚幻感。
“你认为我会害你?”
时凉玉不答,先前的情绪奇异般地消散,此刻她的内心只有一片死寂般的平静。
她召出灵越剑,握紧剑柄,即便在四周黢黑,双目不能视物的情况下,她依旧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此一战,必有人亡。
这人不会是创世神,她掌控一切,怎会被笔下区区一个女二打败。
但时凉玉豪无惧色。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的样子吗?”
那声音又道,语气依旧轻柔,舒缓,嗓音依旧清澈,为冷,像是从常年积雪的山头,潺潺流淌至下的溪流。
时凉玉忽然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陌生的耳熟。
眼前的黑暗像雾一般散去,清爽的风自前方徐徐袭来,浅浅的白光扑洒一地,宛如月夜。
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在月色下浮现,缓缓向时凉玉走来。
时凉玉握紧手中的剑,眼中一片冷色。
那道身影逐渐走近,走近,走近——
眉如点翠,眸似寒星,五官一笔一划皆是造物主最得意之作,犹然比画还要精致三分。
是时凉玉,准确来说,是另一个“时凉玉”。
这不算罕见,想要做出一个人的复制版本,对于已经有相当修为的修仙者而言,不算难事,一张傀儡符便可以做到。
时凉玉面上神色没有波动,但瞳孔骤然一缩。
迎面走来的“时凉玉”,一身鲜色红嫁衣,头戴凤冠,耳垂流坠,腰间环佩,行走之时,环佩叮当,发出轻而悦耳的玉击声。
她着了精致的妆,眉心贴了花钿,一朵鹅黄色的三瓣小花,薄唇嫣红,嘴角上扬,一副即嫁给心上人的模样。
羞涩,期待,满心欢喜。
时凉玉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击打了一下,难以忽视的痛感传遍四肢百骸,她险些握不住手中的灵越剑。
“很眼熟,是吗?”
“时凉玉”神色温柔地笑着说道,涂了丹蔻的手指捻起裙边,她轻巧又俏皮地在原地转了个圈,露出背后没入身体、只剩刀柄的匕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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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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