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心急烦闷的常念忍了又忍，终是心头火起，歘地立起来，手里还揣着那本晦涩难懂的书籍，去张望吵闹的来源。

“禾青师妹根本不喜欢你，你能不能别再纠缠了？！”

“究竟是她不喜欢还是你在从中作梗？”

“你什么意思？”

“这是我同她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横插一杠。”

“你是不是疯了？她已经拒绝你了，你能不能别逼她？！”

两个同门吵作一团，其中的追求者神色阴沉，面色不善，似乎正在动手的边缘。

而另一个极力解释和警告的师兄脸上满是不解，还要强忍不快，极力劝阻。

“他们是怎么了？”

常念拽住一个同门问道。

“嗐，那个乔问州喜欢禾青师妹，堵了人家两次，说想跟她在一起，禾青胆儿小，拒绝了两次害怕了，袁震就帮她嘛，刚才这俩人遇上了，乔问州就上来质问了。”

常念思索片刻，觉得有些蹊跷，结果就听身边的同门吐槽道：

“真是奇怪，以前也没觉得问州这么不解人意啊，这回是怎么了？”

“就是啊，我听说跟禾青关系好的人都被他堵过，要么主动离禾青远远儿的，要么就大打出手，脑子是不是出了点儿毛病？”

“真是没见过这样喜欢人的，居然找别人麻烦，不知道禾青每天得多难受。”

“我看他也没个喜欢人家该有的态度，人不喜欢你可以去多接触，但逼到这个份儿上，肯定是没可能了。”

……

听他们吐槽了几句，常念不知怎的回想起了自己前世做过的事情。

联想到梦中耳边听到的那些鼓动，他不由得有些羞愧，尤其是心疼师尊。

就为了让师尊能看到自己，便要做出那样的事情吗？

“你要真喜欢就大大方方喜欢，每天也不见你多跟禾青说几句话，功夫全用到别人身上了，难道没有人靠近禾青以后，她就会喜欢你么！”

“你！”

或许是被戳到了痛处，乔问州一把揪住了袁震的衣领，眸中怒气滚滚。

“你打啊，来，往这儿打，以你现在的品性，就算拴着禾青让她天天看着你，她也不会喜欢你的，反而会更加厌恶你。”

话音未落，周围便一齐惊呼起来。

霎时，吵闹的吵闹，拉架的拉架，常念被夹在其中难以抽身。

袁震的质问不止是激怒了乔问州，也正戳到了常念的心里。

前世裴若生为了他不惜身死，自己却……

却不只是欺瞒他，如今还胆敢肖想他。

几日以来，他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时常无意识地走神，便已经明白，自己并不是受到梦境蛊惑，只是一直不敢向自己承认……

承认自己就是喜欢师尊。

喜欢到魂牵梦绕。

思及此处，常念的心口忽然有些难受，心悸混杂着微微刺痛，令他不能大口呼吸。

方才激斗的两人被各自按住了，人群的推搡也终于结束。

常念趁机逃出人群，扶着桌案等待刺痛平复。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被拦住的乔问州忽然暴起，竟然挣脱了两个同门的控制，不管不顾地朝袁震冲去。

“都是你！都是你从中作梗，禾青才不敢见我！”

乔问州一拳狠狠砸在了袁震的脸上，令他猝不及防跌在了地上。

下一刻，乔问州竟在拳上带了符咒，再次扑过去，朝袁震挥起了拳头。

就在那坚硬如铁的拳即将挨近袁震的头颅时，一道法术忽至，猛地一挡，令乔问州仰面倒在了地上。

人群纷纷避让开来，常念单手掐诀，又使出一招，将乔问州捆缚在了原地。

“嚯，他是谁啊？”

“小常念啊，他什么时候这样厉害了？”

常念心口好了一些，便不想再隐藏了。

前世就将裴若生害得不轻，这一世又是这样，明明可以成为师尊的得意门生，何必一味掩藏？

刚才袁震说得不错，即便是将师尊的目光整日拴在自己身上又如何？师尊难道会因此而喜欢自己么？

倒不如收起自己拙劣的表演，为他多分担一些，也好赎了自己前世今生的种种罪过。

如果能有机会与他比肩而立，便也足够了。

思及此处，他便也不再避讳众人的目光，伸手一抓，将乔问州隔空提了起来。

“你的喜欢让她难受了，你竟然觉得开心么？”

闻言，乔问州愣了一瞬，忘记了挣扎。

但很快，他眼中的怒火重燃，竟是狞笑起来，一边挣扎，一边用嘶哑低沉的声音说道：“那又如何，我要她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他的神情语气在某一瞬间与常念梦中的自己重合，叫他难受异常。

常念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令乔问州再难挣扎，甚至开始呼吸不畅。

卡蹦一声闷响，乔问州随之短促地叫了一声，面露苦痛。

常念这才醒顿过来，自己竟将他的肋骨捏断了几根，便立刻松了手。

乔问州像个橡皮人一样跌在地上，口中吐了一口血沫出来。

“我会将他交给掌门处置，都散了吧。”

至此以后，常念仿佛变了个人一般，把空闲的时间全都用在了寻找梦境背后的原因上。

细细回忆起来，他的梦一直都很奇怪，无论是不断重复出现的杀戮还是叫他心如尘埃的冷漠师尊。

之前他一直在想耳边的声音究竟是谁，可如今看来，分明是自己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常念，给大家演示一下。”

被叫到名字的常念瞬间起立，顺从地按照裴若生的要求演示了一番，毫无错漏。

“常念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常念学得很快的，就是课后老是忘记。”

“有么？我怎么记得上次在藏书阁的时候，他用的就是当时刚学的法术，很精湛的！”

“那不是有回光镜嘛，师尊真是会选宝物，现在常念简直如虎添翼啦！”

……

面对众人的各种猜测，常念俱不多言，任他们说去。

这样的进步裴若生自然也看在眼里，不仅如此，还都认认真真记录在了教学日志上。

作为师尊他自然是高兴，但与此同时也有些惆怅。

这阵子以来，常念似乎不怎么需要他帮助了，连撒娇都少了许多，倒还有些不习惯呢。

“常念，最近你进步很大。”

课后，裴若生深思熟虑下，将常念叫到了跟前。

“多亏师尊赐的回光镜。”

“以你目前的水平，可以与白扇、李四为他们一起学习了。”

“多谢师尊。”

他看起来并没有很兴奋，这让裴若生十分意外。

常念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尽管如此怀疑，但裴若生还是自我安慰道：

孩子一定是经历了盛会之后成长了，懂事了，嗯，一定是这样。

等低阶的弟子上完课，常念便留原地，等待白扇他们到来。

“常念你怎么在这儿？”

“师尊让我今天起跟你们一同修习。”

只见白扇瞪大了眼睛，偷偷摸摸问道：“你不打算瞒师尊啦？”

“师尊待我不薄，过去是我太狭隘了。”

“哦……那我得珍惜珍惜你跟我们一起修习的日子，说不定哪天你又去跟金师姐他们一起修习了。”

-

这天，泡在藏书阁的常念正看到关于梦境的几种说法。

梦境类型多样，其中有一种原因是由于梦者内心深处的投射。

他停下来思索片刻，一一回忆起自己的诸多梦境。

前世的杀戮一直困扰着自己，梦到这个可以理解，但日复一日地梦到便有些奇怪了。

此外，为什么常常梦到一个冷漠的师尊呢？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所以才在梦中不断重现么？

可是，他分明有些印象，那个身影并非梦境杜撰，分明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常念想不明白，只好略过，开始回想那场意想不到的梦境。

当时自己一身二相，也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投射吗？

他仔细回忆那些自己恨极了的声音，一句一句研磨分析。

当年下山历练，自己必然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不然不可能说出那些话，更不可能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耳边的话语竟出自自己之口。

为什么说那些呢？

他似乎很憎恨那些跟裴若生关系亲密的同门。

前世的自己的确忮忌他人能够靠近师尊，所以这是因为前世的执念吗？

可这执念真的可以达到掩盖自己的理智，令自己发狂杀人的地步吗？

毫无疑问，这里必定是有其他的因素存在。

他不由得联想到了盛会上各门派发生的矛盾与冲突，以及最近暮云峰上发生的数次争执。

尽管他没有任何证据，但心里总觉得这些事情隐隐有其相似之处。

思索了几天无果后，常念终于在鼓起勇气，在课后找了裴若生。

池尽溪不知何时带着他那小豆丁的关门弟子也寻了过来。

“何事啊常念？”见常念踟蹰，裴若生便主动问道。

“师尊，你相信，人会被某种声音控制，放大自己内心的执念，做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吗？”

闻言，裴若生的神情严肃起来。

他依稀记得，常念在小的时候也曾问过类似的问题。

“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跟师尊说说。”

常念踟蹰片刻后，并没有避讳池尽溪，一股脑将自己的猜测与联想说了出来。

“你是觉得，盛会上那些人，和近日来山上的弟子，是同样的原因？”

“是这样的，师尊。上次是我将乔问州送到掌门那去的，我也亲眼看到了他在藏书阁时的表现，与他平日的行事很是不同。”

裴若生思忖着，看了池尽溪一眼，企图征求他的意见。

没想到池尽溪用手肘怼了怼自己的徒弟，问道：“你知道不？”

那安安静静的小徒弟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行为，面色如常回敬道：“师尊您都不知道，弟子又如何知道。”

“啧，问问嘛，万一你天赋异禀，生下来就无师自通呢？”

面对这样的师尊，一定很辛苦吧？

常念和裴若生默契地看了那小徒弟一眼，眼里满是心疼。

昨天下雪咯！哈哈哈哈哈哈哈雪景简直不要太美。

昨晚出去灌纯净水，那个雪粒子顺风直往我脸上扑，笑死（＞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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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