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碧云天弟子查验过后,确认了回来的两人身份均没有问题,裴若生便让负责救治的人先带回去观察了。
很快,贺十安也被何安断他们护送回来了。
胡前带着人来到近前,询问起贺十安发作时的情况。
而常念和周围的三人作为附近的守城护卫也围到了旁边,等待一会儿护送贺十安前往治疗场地。
一个定湘宫的守卫有些好奇地往前凑了凑,想了解一下贺十安的情况,免得护送的过程中出什么意外。
然而身旁忽然有一个秦山派的弟子挤出一副僵硬的微笑道:“诶,你还是别往前走了吧,听说仙客署里的种子凶着呢,你别……一会儿被影响地发作了可怎么办。”
定湘宫的千云心中有些异样地不舒服,但还是微笑道:“没关系,心魔种子只对寄生的本体有影响,只要它不飘出来,就不会影响我。”
“哦,哈哈,那你也太不小心了,万一这次有什么意外呢。”那人操着奇怪的语气说着,眼神也上下打量着千云,令他感到十分不适。
他决计不去理会,专心听着胡前他们讨论。
然而很快,周围交头接耳的声音就让他觉察到了不对。
一回头,便见几人朝他看了一眼,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不说话了,但他们的眼神还忍不住往千云身上瞄,仿佛他有什么奇特之处一般。
千云心中很是不快,但这里毕竟齐聚着各门各派的人,他可不想给定湘宫丢脸。
胡前他们很快结束了讨论,接着对负责治疗的弟子嘱咐一番,决定回去准备一下治疗的事宜。
千云与常念等人见状立即上前,准备将贺十安带出人群,护送到城内的治疗场所。
然而忽然有人高声道:“胡前辈,千云他是被寄生者,要不还是换个人护送吧?”
胡前看了千云一眼,并没有出言组织,而是继续与何安断他们商讨起事情来。
见状,常念拍了一下千云的胳膊,神态自然道:“走吧。”
千云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上前了。
常念伸出手扶住了贺十安,却被人一手打开了。
抬头一看,竟是一位蓝衣的碧云天弟子。
“哦,不好意思,情急之下,只是我们宗主情况未明,还是需要谨慎一些。”
说罢,他扭头看向四周,喊了一声,让附近没有被寄生过的碧云天弟子过来帮忙。
胡前很是不悦,现在在治疗场地轮值的主事是他,这毛头小子居然敢无视他,还对被寄生的人如此不敬,当即脸色就变了。
他手中的羽扇垂下,将另一只手掩盖了起来。
身旁的裴若生早听说过胡前古怪毒辣的性子,心中有了种不好的猜测,于是立即上前阻止。
“胡前辈,既然他们的人愿意护送,不如就这样吧。”
胡前虽然不乐意,但也不做什么小动作了,高声冲那碧云天的弟子道:“你凭什么认为那些被寄生的人不可靠?你亲自见过了?亲自验证过了?”
那弟子梗着脖子不服,倒也不反驳胡前的话,只是推开围观的人准备带着自家宗主和同门离开。
在经过千云和常念时,他斜睨了一眼,低声骂了一句。
“一群孬东西。”
常念虽然部分,但裴若生在场,他只好当做没听见,不想生是非。
可身边的千云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看着十分吓人。
“走吧,我们回城垣上去。”
他手还没碰到他,便见千云抽出腰间的鞭子,抡圆了胳膊往地上一打,接着往那碧云天弟子的背后抽去。
爆鸣声一起,周围人便全都看了过来。
连那个碧云天的弟子也回过头来,却看到千云腾空而起,鞭子正朝他面门上挥来。
他当即抬手阻挡,然而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放下胳膊一看,竟是有人挡在了他的面前,一手紧紧握着鞭子尾部,身形稳固坚毅,那人回过头来,正是暮云峰的裴若生。
“先把你们宗主护送过去吧。”
裴若生回头嘱咐了一句,随即让在场的人控制住了千云。
“将他带回去看看吧,或许是发作了。”
这场冲突终于收场,但对于被寄生者的质疑却悄然蔓延开了。
“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一个法山的人修士信誓旦旦道。
“喝呀,这也太吓人了。”
裴若生听到身后有人低声议论起来,心里很是不舒服,虽然想要反驳,却又担心自己并不比千云强多少。
万一自己做不到呢?万一自己在什么时候也忽然发作呢?此时反驳岂不是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思及此处,他只好装作没有听到,默默走开了。
一直关注着裴若生的常念看了看周围议论纷纷的人,抿紧了嘴唇。
被寄生的人就一定控制不住自己的**吗?
常念知道心魔的威力,可他此刻竟然想要试试,试试自己究竟能扛多久。
-
一天的轮值很快就结束了,常念睡了一整晚仍觉得不够,于是起床后一直在打坐休息。
只是专心不了多久,便又会想到裴若生。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银帆事务繁忙,他来得及休息吗?
正胡思乱想着,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声响,夹杂着人们跑动的声音和嘈杂的人声。
银帆面临这样的灾祸,时不时便会有人被种子寄生,这样的动静倒也算稀松平常,常念今天没有轮值,也没有任何别的安排,所以他本不打算理会这喧闹。
可是很快,城中响起了一阵号角声,那是全城戒备的警报声。
常念立刻睁开眼睛,揣起佩剑走出了房间。
城中的百姓正慌乱奔逃着,还有些人则躲在家门口东张西望,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修士们听到警报声全都跑了出来,随便抬眼一瞧便能看到许多修士正御剑前往南边。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常念拉住身旁一个准备御剑的修士问道。
“今早在城外发现了一群渠罗,裴仙师正在城垣那边守着呢,不过按理来说,应该也不至于全城戒备啊。”
渠罗长得高大壮硕,外形如豪猪,一身暗色的鬃毛,很擅长攻城掘墙,经常出现在人类聚居的地方,每次出现总是一群一伙,极易造成很大的破坏。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常念刚调整好的心又乱了。
渠罗来袭,裴若生自然是首攻。可如今城内各派主事都在,应该不至于守不住。
难不成,是他的法力又出什么问题了?还是他的心魔发作了?
常念来不及细想,拔出剑来飞身而上,直朝城垣而去。
然而才走了没一会儿,他眼前的光景忽然有些恍惚,差点令他辨不明方向。
这是……
常念甩了甩头,忽然警觉起来,疑心自己的心魔要出事。
一直以来被自己用心神阻隔的心魔仿佛是尝到了血腥味的蛇,开始扭动滋长,企图突破常念的困锁。
可是眼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耐心自查了。
只见城垣之外的半空中,一条浑身赤羽的长蛇正奋力翻腾着,长长的身躯卷曲成了一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处在他的包围之中,斗得厉害。
等到常念快要靠近城垣时,那条飞蛇终于被斗地解开了裹缠的身躯,露出了中间的一个人。
皦玉色的衣衫在下坠时被风吹得鼓起,如一张暴风雨中飘摇的帆。
那是困战许久的裴若生。
他解除了长蛇的缠绕后,一时力竭朝下坠去,幸而飞剑受召及时将他接住,才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只是他仍不能退,于是乘剑继续抵抗着。
常念收回佩剑,落在了城墙上。
周围轮值的守卫都在施法维护着城墙附近的防护屏障,而提早来支援的几位前辈正在收拾攻城的几只渠罗,实在分身乏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常念拉住身旁的文柳问道。
“今早有七八只渠罗从林子里跑过来攻城了,本来还控制得住,可刚才忽然又冒出一只酸与……真是疯了。”
“那倒也不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秦山派弟子插嘴道。
“这妖物本来就盘踞于仙客署内,银帆没少受到突袭,这回估计是被寄生了,所以才打得这样凶猛。”
常念盯着半空中的裴若生问道:“他坚持多久了?”
“差不多有一刻钟了,刚才死了两只渠罗,它们都是被寄生的,种子散出去了,所以何掌门和周掌门先将被寄生的人送去治疗了,他们前脚刚走,这妖物就来了。”
见他来了也不帮忙维护屏障,反而一直关注着裴若生,文柳心中冒出一个猜测。
“你不会是要去帮忙吧?”
常念观察着空中的局势,发现裴若生正用金珠转移那酸与的注意,看起来还算安全。
见常念不答,文柳又劝道:“常念你可不要乱来啊,你师尊专程吩咐过,让大家先去救人,他会撑到你们掌门过来。不过按理说,他们送人过去,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啊。”
“别提了,我师兄刚才刚从治疗的地方过来,说那贺十安正在发作呢,估计是把我们掌门和暮云峰何掌门给绊住了。”
常念此时什么都没听进去,整个人紧绷着,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裴若生的身上。
裴若生的法力虽然恢复了一些,但金珠毕竟与他不是完全合适匹配的宝器,再加上修炼时间不足,和酸与的对抗令他备受煎熬。
可他是裴若生,是城垣上众多修士的前辈,他必须抵在阵前,好让他们可以平安。
半空中的酸与展开四翼向前突进,依旧没有将金珠吞入腹中,这令它十分恼怒,稍一停顿后竟一个扭身朝裴若生袭去。
裴若生召唤金珠不及,只能徒手施法抵挡。
可他于酸与而言,实在是太渺小了,它轻易就能将他裹缠起来,消耗他的法力。
在看到裴若生痛苦的神情时,常念浑身的血流极速涌动起来,还伴随着难以察觉的战栗。
他的手在发抖。
但这并非因为害怕,而因为想要发泄。
他想要将浑身的力量都加诸酸与之上。
常念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便踏着城墙边缘一跃而起,朝那长蛇而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