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醋海生波

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上,迟晚带着谢不言悠闲地逛着。

今日的谢不言依旧穿着那身靛蓝长衫,却难得规规矩矩地束了发,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

"糖葫芦!"

"胭脂水粉!"

"江南新到的绸缎!"

叫卖声此起彼伏,迟晚心情大好,指着各色小吃: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通通包起来!"

谢不言默默付钱,身后的随从很快就被大包小包淹没。

"小姐今日心情很好?"谢不言低声问。

"当然。"迟晚挑眉看他,"难得出来一趟。"

谢不言唇角微勾。

逛得累了,迟晚径直走进京城最有名的桂香楼。

掌柜的见是镇国公府嫡女,连忙将人引到最好的包间。

"把招牌菜都上一份。"

迟晚坐下,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谢不言,"你也坐。"

谢不言从善如流地在她对面坐下,姿态优雅得不像个奴才。

正当迟晚大快朵颐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包间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着银甲,束着高马尾的人闯了进来。

"晚姐!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迟晚手中的鸡腿"啪嗒"掉在桌上:"陆仁嘉?"

陆仁嘉激动地冲过来,却在看到谢不言时猛地刹住脚步,眼睛瞪得溜圆:"仙尊?!"

谢不言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陆将军认错人了。"

陆仁嘉看看谢不言,又看看迟晚,突然恍然大悟:

"我懂了!这是仙尊在凡间的分身对不对?"

迟晚扶额:"你小点声!"

陆仁嘉凑近迟晚,压低声音:

"晚姐,这到底怎么回事?仙尊怎么会..."

"说来话长。"迟晚叹气,"你先说说你怎么也下来了?而且还有记忆?"

"我想死了!就在宗门里故意犯了个错,求着仙尊把我也送下来了。至于为什么有记忆..."他得意地挺起胸膛,"大概我是天选之子吧!"

迟晚无语。

原来天选之子这么不值钱。

"你现在什么身份?"

"大将军!掌管五万兵马!"陆仁嘉神气活现地拍了拍胸甲,"就是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操练,累死个人。"

迟晚同情地拍拍他的肩:

"知足吧,我过不了多久还得和殷昼成婚呢。"

"什么?!"陆仁嘉惊得跳起来,"和魔尊成亲?"

一直安静品茶的谢不言指尖微顿。

"嘘——"迟晚赶紧捂住陆仁嘉的嘴,"他现在是太子,没有记忆。"

陆仁嘉眨眨眼,突然笑了:"也行,赶紧尝遍爱情酸甜苦辣,咱们好早点回宗门。"

三人正说着话,包间门突然"砰"的一声被踹开。

"迟晚!你给我出来!"

殷昼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一身常服衬得他面如冠玉,只是此刻那张俊脸上满是怒容。

陆仁嘉盯着殷昼的衣服,小声对迟晚说:

"晚姐,魔尊这身打扮还挺帅。"

殷昼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三人,最后定格在谢不言身上:

"好啊,在家里养个奴才不够,现在又勾搭上陆将军了?"

谢不言从容起身行礼:"殿下误会了,奴才只是陪小姐出来采买。"

"采买需要来桂香楼?"殷昼冷笑,一把将迟晚从座位上拉起,"迟晚,你真是好本事!"

陆仁嘉吓得往迟晚身后躲:"晚姐你拦住他,千万别让他动手。"

迟晚好说歹说,总算让殷昼相信陆仁嘉只是她幼时在外祖家认识的玩伴。

殷昼冷哼一声,拽着她就往外走。

"殷昼!我的糖葫芦还没拿!"

"吃什么糖葫芦!回府!"

陆仁嘉在后面弱弱地挥手,偷偷朝谢不言使了个眼色。

谢不言微微颔首,目送迟晚被殷昼拉走。

回府的马车上,殷昼面色阴沉:"从今日起,直到大婚,你都不准踏出府门半步。"

"你这是软禁!"迟晚气得直瞪眼。

"是又怎样?迟晚,你既然答应嫁给我,就别想再招惹其他男人。"

迟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忽然瞥见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靛蓝色衣角。

她心中微动,故意提高音量:

"殿下这般在意我,莫非是吃醋了?"

殷昼耳根一红,强装镇定:

"胡说什么!本宫只是不想未来太子妃行为不端!"

车窗外,谢不言听着声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

……

迟晚被禁足实在无聊。

她将府中能逛的花园都逛遍了,能逗的锦鲤都逗烦了,连书房里那些枯燥的经史子集都翻了好几本。

好想念苏清颐写的话本。

此刻她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院中的秋千上,看着谢不言在花圃前修剪着一丛开得正盛的海棠。

五月的阳光透过交错的枝叶,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谢不言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若不看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风流的眼睛,倒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气质。

"谢不言。"

迟晚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秋千,锦鞋尖儿点着地面,"你除了当奴才,还会做什么?"

她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谢不言放下银剪,回身浅浅一笑:"小姐想玩什么?"

这一笑让迟晚晃了晃神。

她轻咳一声,从秋千上跳下来:

"你会踢毽子吗?或者投壶?双陆?叶子牌?"

"都会一点。"谢不言从袖中取出一个五彩毽子,羽毛鲜艳,做工精致,"小姐想先玩哪个?"

迟晚惊讶地接过毽子:"你一个奴才,身上怎么还带着这个?"

"备着给小姐解闷。"

谢不言说得云淡风轻。

迟晚心里微微一动,却故作不在意地掂了掂毽子:

"那就先踢毽子!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她原本以为谢不言只是随口应付,没想到他踢毽子的身手极好。

那五彩毽子在他衣袂间翻飞,时而高抛,时而低接,时而绕到身后用脚跟踢起,动作行云流水,竟能连续踢上百余个不落地。

月白的衣袂在风中翻飞,墨发飞扬,倒像在跳一支优雅的舞。

"够了够了!"迟晚看得眼花缭乱,扶着秋千架喘气,"你一个奴才,怎么会这个?"

有点好玩,若不是在这里,她可想象不到师尊踢毽子的画面。

谢不言稳稳接住毽子,额间连细汗都没有:

"奴才小时候在杂耍班待过。"

"杂耍班?那你还会什么?变戏法?走绳索?吞剑?"

谢不言被她逗笑了:

"吞剑不会,变几个小戏法还是可以的。"

他不知从哪摸出三枚铜钱,在指间灵活地翻转。

铜钱时隐时现,最后竟变成了一朵鲜红的海棠,正好别在迟晚鬓间。

"哟,还挺会哄人开心。"迟晚摸了摸鬓边的花,故意板起脸,"看来没少用这招哄别家小姐吧?"

"只哄过小姐一人。"

谢不言垂眸,唇角的笑意却更深了。

就在这时,墙头突然传来窸窣声响。

两人抬头,只见陆仁嘉正笨拙地趴在墙头上。

"晚姐!"他压低声音,像做贼似的左右张望,"我可算找到你了!"

迟晚吓了一跳:"你怎么翻墙进来了?"

"大门不让进啊。"陆仁嘉笨手笨脚地往下爬,"我特意换了便装,想着翻墙利索点,没想到这墙这么高。"

他话未说完,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整个人摔进墙根的花丛里,压垮了一丛刚开的芍药。

谢不言默默移开视线,迟晚忍不住扶额。

"陆将军这是做什么?"

殷昼冰冷的声音突然从月洞门外传来。

只见他负手立在门外,一身玄色常服衬得面色愈发阴沉,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院中三人。

陆仁嘉手忙脚乱地从花丛里爬出来,头上还沾着几片花瓣:"殿、殿下..."

"本宫记得说过,"殷昼缓步走近,每一步都带着压迫感,"迟晚禁足期间,任何人不得探视。"

"我就是...路过..."陆仁嘉心虚地后退,差点又被花枝绊倒。

"路过到翻墙?陆将军好雅兴。"

迟晚连忙打圆场:"殷昼,陆将军只是..."

"你闭嘴。"殷昼瞥她一眼,目光又转向始终静立一旁的谢不言,"还有你,身为奴才,不知劝阻外男闯入,该当何罪?"

谢不言垂首,语气平静无波:"奴才知错。"

"殷昼你别迁怒他人,是我想找人玩,陆将军只是..."

"玩?"殷昼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看来是禁足的日子太清闲了。"

“没!”

殷昼松开手,转向瑟瑟发抖的陆仁嘉。

"陆将军若是很闲,不如去校场多练练兵。再让本宫发现你翻墙..."

"不敢了不敢了!"陆仁嘉连连摆手,"我这就走!"

他说着就要原路返回,却被殷昼喝住:

"走正门!"

"是是是!"陆仁嘉如蒙大赦,一溜烟从月洞门跑了,临走前还偷偷朝迟晚做了个苦脸。

谢不言也行了一礼,默默退到廊下,将空间留给两人。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殷昼看着迟晚气鼓鼓的模样,突然叹了口气:"你就这么不愿待在府里?"

"整日对着四面墙,谁能愿意?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谢不言不是人?"

"他..."迟晚语塞,"他一个人也不够啊。"

殷昼沉默片刻,突然道:

"等大婚之后,搬去东宫,那里比这里大得多。"

迟晚怔了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她偷偷抬眼,发现殷昼虽然依旧板着脸,眼神却不似方才那般冰冷。

"东宫再大,不还是被关着。"她小声嘟囔。

"那你想去哪?"殷昼语气软了下来,"等大婚之后,本宫带你去。"

这倒让迟晚愣住了。

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太子,忽然发现他耳根微微发红,握着折扇的指节也有些发白。

"我想去江南。"她试探着说,"听说那里的荷花特别美,不知道成婚后还开的好吗?"

"好,等大婚后,本宫向父皇告假,陪你去江南看荷花。"

他说得认真,不像是在敷衍。

迟晚看着他专注的侧脸。

殷昼见她发呆,伸手为她摘下落在地肩头的海棠花瓣。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擦过她的衣料,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温柔。

他转身要走,却又停住脚步,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扔给她:"路过蜜饯铺子顺手买的。"

迟晚接过纸包,里面是还温热的糖炒栗子,香气扑鼻。

她抬头时,殷昼已经快步走出院子,只是那通红的耳根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廊下的谢不言静静看着这一幕,目光在迟晚手中的栗子上停留片刻,又淡淡移开。

这时一个小丫鬟匆匆跑来:"小姐,夫人请您去前厅,宫里来人了,说是要量嫁衣尺寸。"

迟晚捏着那包栗子,看着殷昼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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