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成祈意外地瞪着眼伸胳膊。

他猛地冲到成祈身上，成祈踉跄一下，腿弯了一瞬，终于扛过这股蛮横的惯性抱住了迟然，两人稳稳的贴在了一起。

倒是那块可怜的滑板，就这么直愣愣的飞了出去，飞出去几十米远，一下子就吸引了远处两个女孩的目光。

“看着挺瘦，原来你这么重啊？”

成祈搂着他，在他耳后轻声说。

迟然下巴摔在他左肩膀上没摔疼，轻声回答：“我...肌肉多，有腹肌的。”

“哦，那个.....”

“啊？”

成祈低头看着他光滑的后颈，语气很轻的问：“那边有人在看我们....要不你先...？”

“哦对。”

他从成祈身上弹下来，不好意思的拽拽衣领，扭头冲远处想帮忙捡滑板但没敢动的两个女孩儿笑了一下。

“我捡个滑板哈...”

说着他就跑到前面去，一脚踩上往回走。

成祈：“你这技术真的...不一般。”

“嗨，这就是个事故，太久不玩了有点生疏。”

迟然踩踩滑板吹个不太响的口哨，“我再给你演示几下。”

“好，你小心点。”

他往后退了退，迟然带着滑板助跑，然后撒手一放，一脚踏了上去。

嗖嗖——嗖——

“慢点。”

他边走边跟在后边说。

迟然间隙回头瞥了他一眼，“没事的，看这个翻板。”

话音刚落，他后脚一蹬，前脚跳板，就轻而易举的把板翻了个个。

“啧，你还会这个呢，有点东西啊。”

“那可不，oline也是轻而易举，看我给你来一个。”

他看着迟然逐渐找到感觉，步伐越发熟练，简单的把板翻了个，又绕个弯回到他身边。

“试试吧，我看你正好穿了滑板鞋，不至于从上面掉下来。”

他跳下来，脚勾着一边就稳稳的把板子抓在了手里。

迟然伸着胳膊扶着成祈，他一边走一边抓着成小白，帮他保持着平衡。

“你先上去...对，我一般习惯左脚在前，你可以根据自己的习惯，然后找找平衡，右脚轻点踩地。”

“感觉怎么样？”

迟然问。

“还可以....为什么我觉得它不受我控制？”

成祈有点抖，在迟然的搀扶下宛若一个老年人走路一样缓慢移动。

“别急，慢慢来....哎，小心点。”

成祈一个抖，迟然看他好像要倒，一把扶住他。

“有没有找到点感觉？左脚不要太靠前，右脚试着慢慢踩上去。”

迟老师专心的很，他注视这成祈和他踩着的滑板，成小白跃跃欲试，他伸着手保持平衡，一只胳膊搭在迟然肩上。

俩人就这样搀扶着走走停停，在滑板和地面上下之间，他越来越熟练。

成祈低头，看着滑板问：“我在上面的时候后脚能不能动啊？”

“可以是可以，一般是调节方向的时候用的多一些。你现在最好别这样，万一倒了就不好了。”

迟然认真回答，看着他试着踩了一下，后脚一蹬，顺利就滑了出去。

“记得重心靠前！”

迟然追在后边喊。

成祈伸着双手保持平衡，滑了一段之后，稳稳地停下了。

迟然笑着追上，“可以啊你，学的这么快，一点都不抖啊。”

“也不看看我是谁。”

成祈学着他之前的动作踩了一下板边缘，滑板就翘起来，稳稳的落进他的手里。迟然看着他成祈哼一声，“哟.....不就一平平无奇的帅哥么？刚学会，您这就耍上帅了？”

成祈走到他身边，哂笑一声：“巧了，我可以不当平平无奇的帅哥，但我还必须是你哥。”

听这话迟然乐了：“不行，没得商量。”

之后他想到了什么，接着说：“这俩其实不矛盾。主要您如果不是帅哥，也成不了我哥。”

“合着你意思是要觉得我不好看就不认了啊？”

成祈转着滑板，随意的站着，挑挑眉问。

“别说，还真想过。”

迟然狡黠地回答，看着“切”了一声的成祈，一把抢过了滑板。“看你学这么快，教你转弯。”

“看好了啊，后脚转弯的时候和前脚一起发力，我个人认为向外转弯更好做一些，往里很容易把握不好就直挺挺摔下来。”

“嗯。”

“哎你慢点——”

成祈一脚踩上，嗖的滑了出去。

迟然站在原地看，他看着成祈逐渐娴熟的动作啧啧赞叹，自己教的是真的好。现在对于他来说简单的滑行已经不是问题了，甚至还能转个大弯，不过转小弯的时候需要翘板，成小白还暂时不会。

他看看手机，还有半小时门禁，能在这一会儿练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可以了。

成祈顺着风滑行了一会儿，还自己摸索着加了个速，转了个大弯回来翘板，就拿在了手里。

“看你在看手机，快到门禁时间了？”

“嗯，还有半小时多点，”迟然对着那边的便利店扬扬下巴，“我还是渴，去买瓶喝的吧？”

“好。”

成祈拎着滑板和外套，两人往小便利店里走。

本来他站在货架前纠结，到底要买百事可乐还是可口可乐，成祈看他这样就打算两种都买，但却被突发奇想的迟然摁住了手。

他走到货架另一边，拉开冰柜，拿了两罐度数不高的气泡鸡尾酒。

成祈注视着他往这边走，指着这罐子：“你要喝酒啊？”

“你不行？”迟然不屑的撇撇嘴，“这个度数很低的，就一罐。”

“你胃可以么？”

“走走结账去，不是说了我两个胃吗。哎不是，我才发现你这个人怎么问题这么多啊？走了走了。”

“靠....”

迟然推着他，俩人就出现在了操场边的台阶上。

啪啪两下，他们打开了易拉罐的盖子。

“嘶——”

迟然啜了一大口，“爽啊，感觉仿佛回到了高中的时候。那时候我也是下晚自习之后，回家之后拿上滑板，在楼下到处飞，滑累了就去小区便利店里买一罐冰汽水，然后坐在滑板上抬头看天，就觉得很放松。”

成祈：“这是汽水吗？你又欺负我读书少。”

迟然：“哎不是，这个水果味的酒和汽水差不多了，我喜欢这个口感。你...就把它当汽水儿不就好了吗。”

两人此刻坐在操场的台阶上，成祈感受着齿间奔涌的气泡，声音沙哑的问他。

“以前你自己怎么学的？”

迟然抬头灌了一口，今天这酒太凉了，喝下去猛然变热的感觉，有一点点上头啊。

他扭过头，“当然是自学啊，我是不会告诉你我之前一边看视频一边学滑板，把手机屏给摔碎了的。”

“哈哈哈哈，不过想想还挺神奇的，我竟然会这么做。”

他长出一口气，“果然是高中学傻了。”

成祈也闷着笑了一声，“摔碎手机屏幕？摔倒了？”

“嗯，刚学的时候摔倒正常，不过...听起来就很傻。”

他又喝了一口，抿着嘴看对面大楼璀璨的灯光。

“那你...”

晚风从少年的发间吹过，把发梢微微扬起，这个他身边的少年被风吹到舒服的眯上了眼睛，就像那只打盹儿的小灰一样柔软。

他想问，你摔倒的时候摔到哪里了吗？但这个问题显得很多余，肯定是摔到哪里了的。

或者....严重吗？疼不疼？

虽然估计迟然这种身板，摔一下大概也没什么。

但他就还是想问。

“嗯？”迟然转头看着他，“那我？”

“那你...手机屏幕修了吗？”

成祈有点无语，自己这都问的什么问题。

迟然像是有点意外他会这么问，他笑着咳了一声。

“没修，我很少用手机，更何况高中的时候也没时间去修，觉都不够睡，哪有心思干这个。”

“后来就直接换手机了，也没必要再修了。”

成祈点点头，也和他一起看天。

两个一般大的少年并肩坐在同一阶台阶上，看着操场另一边的一排远光灯，它们发着明亮的白光。安静的夜空里，可能是因为四周不是特别明亮，星星依稀可见，远处的一道道光束都有了实质，轻盈的穿破空气，来到他们身边，送来光的味道。尽管是不可感知到的，但它却是真实存在。

因为周围不仅弥漫着果香的酒味，还看得见光晕。

时间已经到盛秋，学校里的法国梧桐树叶都飘着金黄，风一过就缓缓降落。

成祈捡起一片被风送到他怀里的树叶，这片叶子从叶根基往四周，越来越泛着黄色，就像一本写着秋天的书籍，俯仰间，看见的就是满园风景。

他仔细摸着表面的一层薄薄的绒毛，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点着。

“那你当时为什么出去找摔，不在家睡觉？”

迟然看着前面想了一会，掰着手指，成祈觉得在冷白的灯光下他手指特别白。

“可能因为闲出屁了吧？”

“闲出屁了放啊？”

成祈笑了一声，抵住了他的肘子攻击，“想不到迟大学霸高中都这么闲啊....”

迟大学霸无辜的哼了一声，他交叠的手指分开，摊摊手说：“哦，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因为作业太多压到透不过气，才出去找摔的。”

成祈点点头，表示同意。

迟然喝了半罐，这酒虽然度数不高，但有点上脸。他继续淡淡开口，“其实你也可以试试，特别是事多压力大，或者烦的时候，滑滑板真挺有用的。”

他低下头，看着脚边赶忙筑巢的一只小蚂蚁，心道。

还有....孤独的时候，没找到你的时候，也很有用。

“因为什么有用？”

成祈抬手喝了一口，口感辣辣的，回味过来却是一阵悠长的水果香。

这个时间的校园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大部分看完书的学生都不会到这里来吹风，而那些习惯于夜跑的学生也早就赶着上一波人流，跑完回去睡觉了。

这么大的校园，此刻就像是两人在独处一样，所以他说话的时候，声音特别清晰。

“因为风声。怎么说呢，反正每次你踩上滑板往前走，就能听见满耳的风声，比那些风的什么A**A要真实得多，也比你平时走路的时候听到的要清晰。因为你的速度快，也能亲身感受到风的痕迹，就那样从身边擦过，什么也不带走。”

成祈笑了一声，“你是诗人吗？我觉得你可以去人民日报投稿了。”

“你别打岔，”他习惯性抬手怼了他一下，眨了眨眼睛，补了一句，“其实不管是摔倒还是吹风，都会让你清醒。我喜欢清醒的感觉，因为所有的感官都很敏感，很锐利，但理智。”

成祈本来不希望他喝酒，毕竟怎么说也伤胃，而且还没吃饭。但现在，在酒精作用下，迟然好像话有点格外的多，他忽然就觉得，或许少喝点酒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的声音慢慢落进他心里，把他带进一个空灵的梦境里。

“哎，你知道吗，我以前看过一个特别好看的电影，我甚至去三刷过.......”

“我高二的时候考了全班第一名，下一次考第一好像就是高三下学期了.....”

“还有初中毕业那天，我在路边捡了一只受伤的流浪狗。没办法养，我就送到了宠物回收站....”他笑着眨眨眼，“.....后来我还去看过，它已经被好心人收养了。”

“嗯。”

成祈说。

.........

听着这个人说这些过去的事情，成祈心里的感觉很复杂，但他也很庆幸，右边这个少年，终于肯慢慢对他吐露这些年空缺的生活。

“感觉我们像是在叙旧一样.....”

迟然肯定地点点头，又喝一口，“不过更像在酗酒。”

反应过来的成祈随着他的话轻哼，在嗓子底笑了一声。

他们像老朋友一样，在诉说着这些年未见，其中发生的年岁中，那些值得挑挑拣拣，值得拿出来和自己的旧友说的事情，可能这些，才是这些年里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还有啊......”

喂，有很多很多冗长的日子，我先替你去过一番，过完之后我会把所有值得回味的事情都挑拣出来，然后捧着，送给你。

或许这就是少年人的独特浪漫。

可是就是这样，这些话到嘴边，也不过一分钟的陈述。少年这才意识到，原来没有对方的十二年，真的是乏善可陈啊。

乏善可陈....

“.........你之前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要和我分享？”

迟然问。

成祈一字一句的听着，等到迟然语毕，酒劲漫上了脸颊，两个人再并着肩发呆。

他想到了那些自己一个人喝咖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