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成祈弓起腰，抬手抓住迟然小臂。

“你技术还真不错。”

他喟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其实迟大帅哥还真从来没干过这事儿，手上下左右也不知道该放哪，技术不错纯属成祈滤镜太厚的瞎编，或者是心理作用。

“..........这话你都能说出来。”

迟然看着他，有点脸红。但这手又不方便直接捂脸，所以他....就这么红着吧。

他轻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自己解决？”

成祈看着他，没说话，脸少见的有点红。

“我也可以帮你的。”迟然冲了手，抱了他一下，语气变得很软，“其实...我也想帮你。”

成祈跟着他的动作站起来，回吻了他一下。

两人直接脱了衣服，顺便洗了个澡，就是洗澡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在浴缸里又给对方来了好几次。这都一白一黑没睡了，他们还一直又亲又摸的，折腾到迟然简直佩服成祈的体力。

“成队长，这臂力就是不一样。”

他单手扶着浴缸瘫在成祈怀里，另一只手扑腾着水花，啧啧赞叹。

成祈从身后搭上他侧腰，捏了几下。

“这还没干什么，你用的着这么佩服我的体力吗？”

“你说啥？”迟然一脸不可置信，“这还能叫没干什么？”

“嗯。”成祈顺势亲了口他侧脸，“不就是......”

“什么？”

成祈一脸平静地说：“不就是亲了几下，摸了几下，还撸了几次.........”

“卧槽你给我打住。”迟然抬手捂了他嘴，“车速这么快，你有驾照吗？”

“我有。”成祈含混地说，“去年暑假闲着没事干，就去考了个。”

迟然：“.........年龄大了不起啊。”

“是的。”成祈一把勾住他脖子，“乖乖上车吧小朋友。”

迟然抬手捂住了成祈，又在浴缸里扑腾着转了个身，看着成祈无辜的眨眼，顿时很想亲他。他也就这么做了，把堵着成祈嘴唇的手放下，换成了自己的嘴。

温热的水因为他的动作被惹得一阵晃，像按摩一样抚着两个人的皮肤，弄得人总想说点什么，好像才不辜负这一汪热腾腾的水汽和缱绻至极的气氛。

“真的舒服啊，我好久没泡澡了。”迟然舒服到喟叹口气，“学校里没法泡，在家也没那个心情，我都快忘了原来泡澡是这么舒服的事了。”

他吧唧两下嘴，又在成祈肩膀上啃了一口。

“嗯，我也是。”

成祈把他往怀里抱了抱，他还是看着成祈眼睛。

这双眼睛本来就不小。成祈没戴眼镜，眼睛原本的轮廓在咫尺的距离下，被完整的呈现在迟然眼前。他的眼神总是很安静，看起来少有大的情绪波动。

但就是这样的眼神，迟然总觉得一看到就会安心。就像小时候不论他去哪里，做什么，身后总有个包子，能不顾一切的保护他。

浴室里氤氲的雾气让成祈的眼睛沾了水。可能因为刚才活动的太激烈，他眼角微微挂着红晕。

这双眼睛上一次出现明显的情绪波动，是刚才。

再上一次，大概就是他被刘文绊倒的那一次。那时候成祈眼神有一瞬间的失焦，偏偏就那一瞬间，他看得清楚得很。

他压着成祈胸膛，朝他说：“你眼睛真好看，特别是现在。”

你眼睛真好看，特别是为我失控的时刻。

迟然看着他，心里忽然浮现了一个很自私的想法。他希望成祈这双眼只为他一个人激动，只为他一个人出现失控的模样。他少有这种想要占有谁想法，更别说是对某个人产生自私的想法，这么多年，他和别人的联系每次都是浅尝辄止，不咸不淡。所以在这种情绪出现的时候，他甚至懵了一瞬间，才明白他对成祈产生了占有的意思。

.........我想占有你。

他忽然很想知道。那这个人是怎么想的？

“成祈。”

他嗯了一声，迟然把头抵在他额头上，轻声说：“你有多喜欢我？”

成祈没有回答，回应他的是一个暴风骤雨般的吻。

#

等擦干身上的水，回到卧室换了睡衣，他这才借着零散的灯光看清了他的房间。本来还寻思今晚要不要分房间睡，这一通事儿发生下来，迟然觉得简直是自己多虑了。

家具很干净，几乎一尘不染，说没人住都信。

墙上的电子挂钟显示时间两点半，木质书架上的书整整齐齐。凑近了一看，上至天文地理，下到人间词话，知识面广得不能再广。里面零星掺杂着几本工具类用书，其中一本竟然是关于电视修理的。

他忽然很好奇，就走到书架上拿了这本书。

迟然翻开看，书依旧崭新，偶尔有几页被人悄悄地折了角。

他问成祈：“你为什么要看这本书？想当电工？”

成祈擦着头发，走到迟然身边说：“单纯好奇。”

“哈？”

成祈宠溺的点点头：“嗯。”

“我不信。说，到底为什么？”

大帅哥看着成祈一身白色浴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色浴袍，忽然发现今天他们穿的是情侣款。他心里有点软，又来了兴致，就是刨根问底也要问出个为什么来。

“谁家没有几本工具书。”成祈说，“真的就是好奇。”

迟然摇头想说我家就没有，没曾想手一抖，书里掉出一个小书签。说是书签，其实在他捡起来的时候，发现是两张名片。有年代感的小名片上字迹都有点模糊，红黄拼色很符合当年的潮流。

名片上写着：

黄师傅专业修彩电 诚信保障 修不好不要钱！

电话（tel）：............

另一张也差不多。不过不是黄师傅，而是李师傅，并且修不好也要钱。

“哈哈哈哈，这李师傅真逗。”

迟然看着这两张名片乐了，手指捻着的地方好像写着什么，他换了个角度看。

名片的右下角都打了叉，标注着两个字：不来

迟然扭头问成祈：“这什么意思？”

成祈梗了一瞬间，大帅哥就又明白了，事情不简单。

他转过身来看着成祈，轻声道：“说说，我好奇。”

成祈尬笑一声：“也没什么。说出来你会觉得我很傻.........”

迟然一把扯上成祈肩膀，捏着他脸左摇右拽。以前的事情，特别是关于成祈的事情。他知道的太少了。这种疑似黑历史的，他更不能放过。

“没事儿。哎呀你就说说嘛，我真的好奇。”

成祈看着迟然行云流水撒娇的样子有点想笑，他扪心自问了一下，也确实挺喜欢迟然这样。所以他低声笑着说：“你再撒个娇，我就告诉你。”

迟然收起笑来，静默：“.........我哪撒娇了？”

看成祈这一脸期待，他觉得这是块硬骨头。但没办法，这黑历史不来点硬的，恐怕是真啃不下来。

于是大帅哥纡尊降贵趴在他肩头，在耳朵尖儿亲了几下，成祈才终于松了口。

“以前有次电视坏了，我打了这两个电话叫人来修，但是他们都不来。”

“不来？”迟然问。

“对。太远了，我住郊区，人家的维修范围不在这。”成祈答。

迟然大概知道了，“这两本书不会是你自己买来想.......”

“嗯，”成祈说，“没人给我修我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迟然沉默了一会儿。他瞥着卧室里浅淡的睡眠灯，还有安静的电子钟，有些出神。

“.......那你修好了吗？”

他问出口了才知道自己问的是这个问题，觉得不可思议间又有点熟悉。好像某次成祈也问过他这么一个问题，大概是——你手机屏修好了吗？

你电视修好了吗？

言外之意就是：我心疼你，但我不直接说。

“我当然修好了啊，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

成祈笑着打趣。

“是吗.....那挺好。”

迟然和他对视，成祈眼神依旧安静温柔。他转眼看着书架上的杂本，问：“你还修过什么？”

“挺多吧，空调...电饭煲...微波炉.........”

迟然惊愕：“微波炉？？”

成祈笑了一下：“没说完呢，微波炉坏了就换了。”

迟然：“哦.........吓死我了。”

他心说你要会修微波炉那就神了。

..........

其实他还有想问的。

你爸妈呢？为什么他们不帮你修？

成祈家里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像迟然家一样，安静。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要不也不会在他家过夜。

但当时没什么感觉的一件事情，现在随着两个人关系的转变，再拿出来说，就有点苦涩。

他站在这里，看着成祈不以为意的模样，心里一阵酸软。成祈大概是真没当回事，但都怪大帅哥想象力太丰富了。

他看着成祈平静的表情，甚至想象出了他自己一个人对着电视机漆黑屏幕发愣的样子。

他的成祈小时候会像他一样往电视机凑近了左看右看，好奇黑盒子里为什么有小人在动吗？会不会也像他一样，天真的以为小盒子里住着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答案是不会。

因为成祈早就修过电视机了，所以他其实都知道，也自然没有那些小孩子才会有的懵懂幻想。

......靠。

事儿总是这样，不到自己头上就格外心疼。

凭什么他喜欢的人要经历这些？迟然想不通。

“怎么了？”成祈问。

“没事。”迟然笑着回答。

“......”

“我爸工作忙，经常在国外，”成祈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声音很低，说：“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去世了。她身体不好，生我的时候很困难。”

迟然听得沉默，虽然早就猜到了大致轮廓，不过亲口听他说出来，还是会觉得心口闷得难受。

他看着安静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成祈，忽然很想抱他，就这么做了。

“我不是想......对不起啊，我们不说了。”

看见成祈这么安静，迟然忽然有点手忙脚乱。他拍了两下成祈后背，说：“哎，都......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现在有我在，我不会.......”

他停住了嘴，嗓子有点酸涩。

他想说“我不会走”，但他说不出口。冲动和理智的天平剧烈摇晃，逐渐向保护成祈那边倾斜。

他不是对他们没信心，相反他很有信心。但这话真急不得，因为说急了就像匆忙道别那样，可能会面目全非，适得其反。成祈就这么抱着他，他不敢给他们彼此第二次伤害。

......

时间有时候真的是一把刀。

上一辈一气之下甩手走人的潇洒，给他们之间划了一道轻飘飘的线，一隔就是一轮兴致缺缺的岁月。他看得难受，却很无力。但......至少判的是有期，不是死刑，还有弥补的机会。

他们还没有弥补完整这些年。

所以等到他们之间的联系满满当当了，再锋利的刀都砍不断时，他再顺理成章的说出这句话才好。

成祈叹口气，抬手拍了拍从手忙脚乱到一言不发的迟然。

“一直没告诉你，怪我么？”

“怪......”迟然闻言一脸茫然，他反应过来扯着嘴角笑了一声，“你脑子有问题啊，我为什么怪你？”

成祈点了点头。他敛着眼睛想了一会，才低声说：“因为让你担心了。”

“......你不用道歉。”迟然眼前一模糊，就开始胡扯：“我.....我没担心。”

“？”

成祈一脸错付了的模样，迟然看着他笑了出来：“哈哈哈哈——”

如果我为你担心一次你就要道歉，那我呢，我又让你担心了多少次呢？

无数次，成祈在图书馆架着眼镜看书的样子浮现在他眼前。他一开始觉得很帅，直到今天，却只剩心疼。

因为书架上不止有修理书，还有各种各样的食谱，还有管理学和经济学的书，满满的摆了一书架。有一些角落的已经落灰了，有一些一看就是新摆上去的。每一本，都是他用很多孤独无助的时间换来的。

迟然扫视书架，一边捏着他指关节。他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第一次见成祈，就觉得成祈身上有一种书卷气，却说不清那股和他不符的气质是打哪来的。

现在......知道了。

“我才知道，你总喜欢看一些和你学业无关的书啊？”

“嗯，没事翻翻。”成祈回应。

他顺着他清瘦的手指开始，慢慢往上摸。成祈这个人手臂看起来很清瘦，但摸起来其实很结实。

迟然偏头看着，书架上从养胃粥的做法到词典，从管理学原理到微观经济学，最旁边才是一本教你新闻稿如何撰写。

有个人笨拙的关心，被他发现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一本百科全书？”迟然道。

成祈勾着他手指，说：“没有，你是第一个。”

迟然点点头。“正常。因为你不是。”

你可以不是，你也不应该是，至少......

如果要看的东西太多，我们可以一人看一半。

他转过脸来看成祈，然后猛地把他的浴袍拽开，欺身把他压在床上，低头吻了上去。他吻的毫无章法，急急燥燥，成祈却全盘迎合。两个人气息纠缠间，窗外折射的淡蓝光洒在肌肤上，把少年皮肤照得宛若白瓷。

迟然双手撑在他脸侧，认真地看着他。他的唇从额角开始，在成祈眼睛周围停留了很久，才恋恋不舍地咬上了他嘴唇。

少年低头吻着，撑着地颈肩拉出好看的线条，房间里白色浴袍掉落在地上，和一地碎银融合。

人们说，每个人的过去都是一本书。

但他的不是。迟然想。

成祈的过去本可以是一本精彩绝伦的书，他却不想要华丽的装裱，直接顺手拿了堆辣椒用漫长时光磨成末，然后抬手一撒，就权当过去十几年的纷纷扬尘。

他自己不觉有什么，却呛的迟然直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