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是挺紧的，这群活泼可爱的学生们只有一个周不到的准备时间了，所以第二天迟然和沈魏直接去面试主持人。

沈魏着实没想到，仅仅一天没带顾晚一起去，就要被迫吃一嘴狗粮。其实他在走进5号教学楼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了，但他看着楼门口那个神似迟然的人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

“呃，为什么你们的衣服........”

沈魏默默嘀咕，他看着迟然停下脚步抬眼然后收手机，成祈闻声抬眼然后收手机，俩人的手机壳还是那个他有次眼尖看见的，迟然认真地说是买一送一的手机壳没换。

骗鬼呢？

他就说，怎么今天觉得迟然这新外套好看中带着一丝陌生，陌生中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等他一看见成祈那件熟悉的衣服就全明白了，这摆明了就是之前迟然穿的那件。

所以这他妈......俩人还换了衣服？

小沈揪揪自己的衣服，顾晚的衣服自己应该穿不上，觉得日子有点过不下去了。

“进去吧，外边冷。”

成祈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插，朝沈魏打个招呼，然后自然地和迟然并肩走进教学楼。

沈魏问成祈：“你也是来面试主持人的吗？”

成祈嗯了一声：“我之前面试完了。”

沈魏又哦了一声，为保命自动忽视了两个人相互传递的眼神。

面试其实很简单，更何况面试官还是他们的老熟人，也正好省得互相了解，都是辩协的人口齿方面自然没什么问题。其实就光凭着辩协成员这一条，就能比过很多来面试的人了，更别提大帅哥那张脸，简直疯狂加分，弄得其他面试的同学还没进门就都叫苦连天。

所以，经过一番不怎么紧张刺激的面试之后，最终主持人名单确定下来。男生分别是大一：迟然、成祈、沈魏，还有大二的一个体育学院的学长，迟然依稀记得他叫什么球。

女生则是大二文清萱学姐和三位大一新生，反正在他眼里除了成祈别人都长一个样，分不清，也不在意叫什么。当场投票选完之后，被选上的几个人就直接留在教室排练了。虽然基本功底都挺不错，但毕竟这几个新生几乎都没有主持的经验，所以在主持腔的培训上还是费了一番功夫。

教室另一边，成祈正看着迟然一本正经又字正腔圆地读手卡，还时不时抬眼看看面前，没忍住笑出了声。旁边的文清萱学姐一脸惊悚，顺着他的眼神往那边那群认真排练的人看了眼，然后依旧很惊悚。

她惊悚的原因就是成祈这个常年一张脸平静似打不破的湖面的人，竟然忽然对着空气发出了一声傻笑。

“.......成祈你没事吧？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文清萱问他。

“没什么，”成祈转过头来，嘴角还带着没收干净的笑，“看小学生读课文呢。”

文清萱：“............”

小学生读课文？

她一脸震惊地看向那一堆人，每个人都在认真排练。你倒是展开说说，到底我挑的哪个人像小学生了？

成祈咳了一声，眼神飘来飘去不知道又看见了什么，低头闷笑。

文清萱：“呃这..........有点复杂。”

她又是一阵梗塞，因为成祈又笑了。

#

排练的日子时间就变得很赶，一周不到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圣诞节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翘课去市区逛了个集市。迟然买的巨仿真苹果还是在成祈咬下去最后一刻之前被救下来了，原因就是迟大帅哥忽然舍不得自己买的这苹果了。

“你不是说送给我吗？干嘛不让吃？”

“这假的，你看。”迟然在他眼前捏了两下，苹果丝毫没变样，“是蜡做的，整蛊玩具。你怎么还真吃啊？”

“没关系，你送的我都喜欢。”成祈又拿过来想咬，被迟然手快拦下。

“不是这不能吃啊，是蜡做的，是蜡啊？”迟然好笑地凑近他，在他眼前挥了几下，“你要不要清醒一点？嗯？”

成祈看着他，倏地吻上了他脸颊，然后离开。

“我知道啊，所以打算尝尝苹果肌什么味道。”刚得逞的成某人风轻云淡地说：“不这样你怎么靠过来？”

迟然抬手摸脸：“我.........靠。”

他一把扔了手里的蜡烛苹果，跳到成祈身上大吼：“我也要尝你的！”

这场晚会格外隆重，在晚会前一天，演出台就已经搭好了。

因为演出是在元旦前夜的晚上，所以提前一天布置好的话还可以调试一下设备，时间比较充裕。这天是彩排，不是特别正式，不过女生们有的也穿上了正式演出的裙子，在明媚的冬日里成为一道靓丽冻人的风景线。

晚上六点，等晚会的流程终于走完一遍之后，迟然拽着成祈下台去吃饭，然后两个人就直奔图书馆看书。虽然大家都沉浸在即将迎来阳历新年的喜悦里，但期末考试也是毫不留情，复习资料一沓接着一沓，简直是通宵都看不完的程度。

所以为了过完元旦之后的寒假能好好过，迟然想了想还是决定拉着成祈去了图书馆，学会习看点书，涨涨知识。

他们在图书馆里安静的学习，两个人没像以前那样坐在彼此对面，而是选择坐在彼此身边。

他们之间的氛围和第一次在图书馆碰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变化最大的就是成祈，他和那时候的感觉很不一样。虽然他看书的时候依旧喜欢带着眼镜，敛着的眼角看起来很冷漠，但嘴角经常会挂着笑，让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迟然乐呵地哼哼一声，神情十分轻松。

“嗯？”

成祈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偏头看了他一眼，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迟然抱着臂很轻的摇头，眨了下眼睛。

成祈碰了一下他垂在桌边的手指，低头浅笑。

原来........就这么安静地在图书馆里一言不发，只是靠着彼此看会书，心情也会变得如此愉悦。迟然刚逗了成祈特别开心，看书的效率都翻倍。他下一次被从知识的海洋里叫醒的时候，是成祈捏了捏他的指节。

紧接着，他手机亮了。熟悉的六个点点，是成祈发来的消息。

......：下雪了

......：我们出去看吧

迟然回了个好，就开始收拾桌子。他利落的把几本书往书包里塞的时候，成祈装好之后也顺手帮他装了最后几本，然后一把提起他的包。

“哎不用，我拿吧。”迟然冲他努努嘴，比划几下想拿过来。

成祈没想给，迟然扑了个空。但这事儿难不倒迟大帅哥，因为他有的是办法。所以他掏出手机来，给一手拎着一个包的成祈发了条消息：

--你两个手都拿着包不方便

--给我一个

成祈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他又发一条。

--我想牵你

迟然抬头看了眼尚不知情的成祈，把手机屏幕给他看。

............

于是看完微信的成祈乖乖地给了迟然一个包，并且被迟然隐秘地隔着袖子牵起了一只袖子。

有人的计策又得逞了。

因为不想遇见太多人，他们就没走电梯。两个人晃晃悠悠走了楼梯，一直到出了图书馆正门，才松开了刚才在走廊上肆无忌惮牵着的手，假装并肩的模样袖子碰袖子。迟然说了一句我们好像企鹅之后，两个人就看着对方厚厚的外套鹅鹅鹅地笑了。

“下雪了。”成祈说。

“嗯，”迟然说，“很美。”

成祈：“以前这个时候好像都没怎么下过雪，今年格外早。”

“那必然啊。”迟然狡黠一笑，伸手朝天空挥了挥，细碎的雪从指尖飘过。他说：“这边的冬天好暖和，一定是为了迎接我！”

成祈又笑。

学校图书馆主干道的学生很多，大多都在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初雪而喜悦。

这是南方很少见的初雪，更别说是在12月，但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格外快，也格外温暖，因为就连一不小心落到手掌心的小雪花，都很快就融化——

这场雪不大，但很美。

他们走过喜悦的学生堆，绕到图书馆背面。这里的路灯不明不暗，亮度刚刚好，抬起头来也不刺眼，能恰好看到漫天纷纷扬扬的雪花，在灯光里翻飞、飘落。

最重要的是，这里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人。他们可以仔仔细细地、安安稳稳地和身边这个人欣赏一场雪。

迟然走到图书馆玻璃幕墙边缘，靠着看天。

他给了成祈一个眼神，道：“今天下午彩排，和你同台主持的那个白裙子女生挺美啊。”

“是么？”成祈双手插兜，“我没发现。”

“没发现？”迟然不屑地哼一声，语气酸溜溜的：“我看你俩一唱一和的，主持的挺好。简直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青梅竹马的既视感都喷涌而出.......总之那画面就是非常美，非常美，天作之合，我都想给你鼓掌了。”

成祈问：“那你鼓了吗？”

迟然说：“鼓了，频率一百次每分钟。”

成祈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定。迟然倚在一个风不大的角落，成祈往风口这一站，能吹到他的凉风全被残忍的堵住。有那么几缕不服气的风想绕过去吹迟然，却怎么也绕不过成祈去。

空气一瞬间安静，迟然轻哼着放松了绷着的肩背。

成祈看着迟然哼哼唧唧的模样，平静开口。

“我觉得你们俩也挺好。”

“什么？”

“你和那个黑裙子的女生。”他忽然逼近，把手伸到迟然脖子里冰他，后者被猛地冻一哆嗦，没了正形。

“靠靠靠冻死了......成祈你有点人性吗？”

“迟然，原来主持人下场的时候那个鞠躬是需要牵手的？我怎么没听说过？是我孤陋寡闻了吗？”

“啊？”迟然听完成祈的三连问句，缩着脖子反击：“那是那个女生伸的手好吧，我不牵的话人家多尴尬，反正.....呃......反正不是我想牵.......”

成祈忽然一脸受伤的看着他，说：“是的啊，不是你想牵。打篮球那会那个女生给你递的水也不是你喝的，今天的手也不是你牵的.......”

迟然疑惑地蹙了蹙眉：“打篮球那会......？”他看着成祈恍然大悟，没忍住笑：“不是吧，你还记着呢？”

成祈一脸平静：“没办法啊，男朋友实在是太好了，走到哪都有人惦记着.....”

“你能不这样吗？”迟然强忍着笑，“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好不好？你这表情我不适应，哈哈哈哈哈——”

成祈想到了什么，忽然皱眉：“你竟然还记得我搭档是白裙子？不对，你为什么看我搭档看那么仔细？”

迟然闻言，想起成祈问的关于自己搭档的那个问题，也皱眉：“你为什么看我搭档也看那么仔细？”

成祈说：“你给我老实交代！”

迟然一撸袖子，扑了上去：“你先给我说清楚！”

......

这醋吃起来还真是没完没了啊。

两个鹅......不，两个人在图书馆的玻璃平沿下打成一团，清朗的笑声在夜里传很远。纷纷扬扬的飘雪逐渐落在平台上，从上面看，星星点点的白汇成一片，就像是一整块被精心拼好的拼图。

远处走来一个正戳着手机的女生，看到他们亲密的动作愣了一瞬，然后拐个弯儿跑开了。她离开的时候跑的有点急，撞到了迎面走来的刘文，他手里的手机应声落地。

刘文下意识骂骂咧咧：“操，你干什么啊？”

“抱歉抱歉，我......帮你捡起来。”

灯光下，女生蹲下捡掉到地上的手机。手机亮度很高，屏幕只是微微有些反光。刘文见状抢过手机，匆忙说了句不用，就径直走了。

女生站在路灯下，回忆刚才的场景。她好像无意间在手机上瞥到了一个女孩的照片，虽然是一闪而过，但角度明显很怪异，自下而上，就像是.....

偷拍。

她一直转身看着刚才偶然撞到的这位同学，直到他消失在黑暗里，才回头继续走。其实这张照片也没什么，可能就是这个同学喜欢看的私人照片，和她没什么关系。

但最让她疑惑的是，照片背景里那个贴在书架框上明晃晃的校徽，摆明了是在自己学校图书馆里拍摄的。

“难道........”

女生想到一种可能，惊出一身鸡皮疙瘩。她想到刚才那两个偶然撞见的男生和往那边走的这位同学，忽然有点担忧。

她自顾自地说：“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有这种人，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在安静的图书馆背面，雪纷纷扬扬落下，安静地落在少年肩头。俩人正沉浸在甜蜜里，至于刚才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人从这边走过，全然不知。

“说，”成祈一把箍住了迟然脖子，双手挠到他直笑：“你到底想牵谁？”

“你竟然吃醋了，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你这幅模样，简直像个小孩儿哈哈哈哈——”

“你说不说，嗯？”

“啊啊啊痒——”迟然又挣扎几下，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想牵你想牵你想牵你想牵你想亲你行了吧——”

这话就很神奇，也不知道是太冷了舌头打结还是嘴瓢，还是故意的，总之说着说着就变调，从qian轻易变成了qin，也不知道a被谁吃了，反正当事人不承认是他自己。

总之迟然顺利说出了三个羞耻的字：想亲你。

我想牵你，还想亲你。是这样的吧？

这场雪下的轰轰烈烈，带着南方特有的暖冬气息，不凉且绵长，悠然又匆忙，聚光灯照在身后，薄薄的雪片也透亮。

“好想把你这瞬间拍下来。”成祈抬手把他脸上刚落下的一点晶莹拂去。

“我也是，”迟然笑着，眨了下眼，道：“但我已经拍了。因为我的眼睛悄悄告诉我，它记住你了。”

初雪的这天晚上，他们在图书馆背面的一个角落拥吻，肩膀上是纷纷白雪。雪落到少年身上，虽然转瞬即化，却依然美得不可胜收。

刘文正走小道上溜达着咧嘴欣赏自己拍的照片，察觉到附近有人就抬头，倏地看见了靠着墙亲密的两个人。

..........

是谁？

“我□□□□操——”他低低的惊呼。

他震惊到不敢相信，因为他认出了那个面对着他闭着眼的人，赫然是迟然。而抱着迟然背对他的那个，单看轮廓就看得出成祈，是他的同班同学。

我操。抱在一起，还亲着。

同性恋？

他们两个竟然是这种关系？还被我撞见了？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那次撞倒迟然的时候成祈反应那么大，也怪不得成祈这种平常懒得抬眼看人的人，看迟然的时候竟然格外专注。

刘文瞪大了眼，咬着牙呼吸加快，脑海里立刻跳出一个想法。

终于...有机会了！

他兴奋到几乎颤抖，然后轻手轻脚走到了一片黑暗里，看着不远处没动的两个人举起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