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又一束烟火在空中炸开,大大小小的烟火落入街道两旁挂在树上的红色灯笼里,点亮了一盏又一盏。
宽阔的街道上灯火通明,人们身着节日的盛装,扶老携幼或三五成群地朝一个方向涌去。
“西林,到人民广场了吧,烟花开始了吗?”
“还没,还有一会儿,八点半开始。”
此时的人民广场早已挤满了人,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打着电话的男子被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口罩帽子将他遮得严严实实,即便是这样,也能让人一眼看出他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电话里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噢噢,那还有十几分钟,看新闻说今年旴南市解禁烟花。”
解西林望着头顶零星绽放的烟花“嗯”了一声。
“你看烟花的时候有没有多穿点,现在的旴南很冷的,小心冻……”
“小姨,我知道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自己在国内注意点,别感冒了,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回国,还有!看完烟花就赶紧回去哈。”
林熙的声音消散在旴南浓厚的烟火气息以及除夕带来的喧闹中,解西林被挤在人群中,任凭他们左推右搡。
“嘭嘭嘭…”
“哇,烟花怎么提前放了!快录、快录,他们等着看呢!!!说不定还能赶上最后一节晚自习!!”穿着黑白校服的女生双手激动地拍着身边的女生的胳膊,被拍胳膊的女生高举着手机,说: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别晃别晃,拍不清了!”
解西林随着她们的视线看向绽放的烟花,盛大绚丽,回忆在脑海里也跟着闪了一帧。
“砰砰砰…”
烟花绽放的频率带动了心跳,解西林感觉自己的心底有一场潮汐,在不断翻腾,席卷他的心脏。
潮起潮落的海浪将他拍打在漩涡之中,而漩涡之外,是一个久违的声音,穿过骇浪,入侵解西林的耳朵,可又落入风中,融入浪潮。
一组烟花落尽,解西林迫切地寻找声音的来源。
他的视线在熙攘嘈乱的人群中定在一个模糊了很久的身影上,刑满释放的双脚,拼命地朝那个身影跑,拼命地想去抓住他,可身后高高举着手机的人群,总是一个劲地将解西林往他的反方向挤。
头顶的烟花应着人潮的呼喊一束束绽放,挨肩迭背的大家正互道着最纯粹真诚的祝福,而他的身后是蓄谋已久的烟火和不期而遇的他。
解西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怎么回来的。
旴南属于北方,一到了冬天,室内便会开足了暖气,稍稍穿的多了,就会觉得很热。
等解西林身上沁出汗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呆坐在沙发上很久了。
于是起身脱下羽绒服,将它挂在衣架上。
衣架旁边立着一面镜子,解西林不小心扫到了里面一闪而过的身影,然后退了回去,与镜子里陌生的男人对视了片刻。
镜子里面的男人戴着黑色口罩,围巾胡乱地围在脖子上,只留下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和一头还算有光泽的头发暴露在外面。
任谁也猜不出镜子里的人也不过二十二,本是同十六七岁时一样挥斥方遒的年纪。
解西林惘然若失道:“确实…认不出…”
然后在客厅里绕了个半圈儿,拿起茶几上的透明方盒,大拇指撬开其中一格,将蓝色药片倒入嘴里,就着旁边剩下的半杯水咽了下去之后,又绕了个半圈儿,走进卧室的卫生间。
客厅的正中间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黑色行李箱,任谁看了谁都觉得碍事,但是它们的主人却没有丝毫要移开它们的打算。
屋内黑漆漆的静,屋外还能依稀听见烟花绽放的声音,解西林安静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黑色的瞳孔没有聚焦,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想。
慢慢的…他闭上了双眼,黑夜就如波涛翻涌的潮汐,侵蚀他的整个世界,将他卷入海里,任他再有力,也翻不出一点波浪。
“西林!小林啊!赶紧起床了,八点了,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一个洪亮的女声穿过铜墙铁壁传入床上熟睡中的人的脑子里。
“!!!八点了?妈!你怎么不早点喊我啊!要迟到了!”床上的人猛地一激灵,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身体就先一步做出反应从床上跳下来,顶着凌乱的头发冲进了卫生间。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一个清瘦出挑的男生急匆匆地从卧室里走出来。
黑白色校服上的扣子因为太着急没扣好,露出半截锁骨,略显凌乱的头发下是一张骨相优越的脸,骨骼含量刚好充足到撑起五官,眉骨和鼻梁鼻尖高度衔接流畅,墨色的眼眸清澈明亮,怎么看都是随性不羁少年郎的模样。
“哎呀,别急别急,才七点。”
解西林大声抱怨:“妈!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喊我啊,吓得我以为开学第一天就要迟到了。”
“你小子,还不是因为你总是赖床不起,天天喊着‘完了,完了,要~~迟~~到~~了~~~’”解还明看着解西林那草垛似的头发,不自觉地就模仿起自家儿子早上着急忙慌的语气,那语调在正主面前也毫不逊色。
“小林,今天爸爸妈妈不送你去学校了,医院今天有点事,吃过饭之后我们就先走了,时间还早,你稍微收拾收拾再去学校。”
“行,我知道了。”
解还明在吃饭的时候就喜欢唠点嗑,于是问道:“小林,你今天是不是分班?”
解西林慢悠悠回答:“嗯,理科火箭一班。”
“火箭班?理科?怎么跑理科去了,不是…怎么跑火箭班去了,不是…怎么跑理科火箭班去了?”解还明恍然大悟:“豁!小林啊,你喜欢的人在火箭班啊?还是学理科的啊?”
“什么喜欢的人啊!我可是三好学生,不玩早恋这一套。”解西林边说边在心里嘀咕:我是那种人吗!
“那你选理科?小时候不还哭着闹着要当大作家,逼着我们对你的作文做评价,陪你练习获奖感言,给你老爹老妈愁得哟~”
“还有,你不是一向最看不惯的就是火箭班?”
“我…什么跟什么啊,我就是想看看火箭班跟普通班什么区别,传的那么厉害…”
男人无论在家还是在外都有维护自己的面子,解西林眼对付自己亲爹,脸面是更不可能输,理是不直但是气必须得壮!
解西林虚张声势一番,到底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选了理科,好在解还明重点不在这,没有继续问下去,不然他也不知道当时是不是脑子抽了选了理科。
解还明接道:“噢—那说到底不还是为了里面的人吗~ ”
解西林:……他就知道自己多余解释。
八月的天,正是最热的时候,旴南一中身为旴南市高中学校的头头,将“法外之地”的称号贯彻到底。
对“不允许以任何形式组织学生提前开学”的通知采取视而不见的措施。
七月二号放暑假,火箭班七月十七号开学,重点班八月十四号开学。
热浪在父母的一声声叮嘱下也渐渐显露出来,挂着旴南市第一中学牌子的校门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
穿着黑白相间校服的学生们个个斗志昂扬,在挥手告别自己的父母之后,拉着行李箱小步慢跑地奔向学校。
解西林早早地到了学校,倒不是说早到了要找班级,放眼整个旴南市谁不知道旴南一中火箭班的教学楼是哪几栋,早来纯粹是想找个最后一排的好位置。
教室的座位都是两个单人桌对在一起,排成四大列。
解西林想找一个班主任站在后门盯梢时能有所察觉,放学又能快点出教室的位置。
而正冲着后门的那两个位置正符合解西林的要求,所以他果断地将书包放了上去,坐在了与后门隔一个人的位置,说:“坐这,老师来了还有个替死鬼挡着,还能有个缓冲。”
由于来得太早,解西林选完座位后,教室里还没有几个人,于是就坐在那里,托着腮等他的新同学们。
“热死我了!大早上的,我又是教室又是宿舍来回跑,家长也不让进学校,我这腿算是练出来了。”
“我也是!学校还非得大早上的开学!八点十分就让到教室!根本不在乎咱们住校生的死活,这一早上的运动量快赶上我一个月的了。”
两个差不多高的女生你一句我一句地吐着苦水从前门走进来,然后径直走向了第一排坐下。
“江扰扰~~什么时候能不这么早开学啊…”一个凄凄惨惨戚戚的声音从后门悠悠扬扬地传进四四方方的教室里。
首先进来的是一个很清爽干净的男生,高高的,走廊的阳光撒在他身上,完美体现了“青春”一词。
“嗯?怎么停了?到了?”
在后面佝着头,顶在前边这位青春男高背上的男生,在察觉到停下了之后,恹恹地抬起头。
视线下一秒就定在了坐在座位上的解西林,将刚才的哀嚎忘了个净。
说了声“哎,新同学。”之后直接跨坐在解西林前面的位置。
这句话完全是为自己接下来的行为打个掩饰。
“嗨,同学,你是新来的吗,你看着有些面生,你原先不是火箭班的吧?哪个学校转来的?”
付悠兴奋过了头,直接默认了解西林转校生的身份,继续输出:“介绍一下,他叫江扰,我叫付悠,你叫什么名字?”
解西林随着付悠的介绍看了看江扰:将扰扰,付悠悠,长的确实有点像,就是性格差的大了点。
解西林简单地回答:“解西林,不过我不是转校生,我高一是普通班的。”
“艹艹艹!普通班的?你高一是普通班的!你高二来火箭班,你好厉害啊,那你…”
旁边的江扰根本插不上嘴,只得把手拍在了付悠的头上,打断他说:“喊什么,这么多人看着的,转过头,坐好。”
教室里不知何时已经坐满了人,一双双带着打探的目光看向坐在最后一排同样穿着黑白校服,笑起来会露出小虎牙的男生。
“噢……”付悠揉了揉被打的地方,不情不愿地回过头坐好。
其实解西林早就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但是他享受惯了这种万众目光聚集于他一身的感觉,所以这对他来说简直不算什么。
哈喽,各位读者宝宝们好啊,今天是我发文的第一天,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啊,前面写的可能会淡淡的,高中的生活就是先淡淡的然后再热血起来的嘛!但是后期会很精彩的!会保证日更的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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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八点二十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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