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两!”
“三百两…”
温荞正躲在帘子后面,瑟瑟地望着台下的男人,竞相出价,只为了争夺她的初|夜权!
这是她来天香楼的第三年。
温荞从小便被人伢子拐走,卖到一户农家,原本日子虽贫苦,倒也其乐温馨。哪知天有不测,那农户家的老爹爹突发怪病,养母只能含泪将她鬻卖。
她原本惶惶等待未知的宿命。可人伢子此次并未将她急速转手,反而请了教书先生,予她琴棋书画的能力。
这一年,温荞十岁。
“一千两!”
一声短喝带着必得的沙哑声音,将温荞的神思迅速拉回。
“花魁”的初夜权拍卖即将进入尾声。
今晚,温荞刚过及笈礼。
天香阁的老鸨简直乐开了花,那满面油光的脸,横肉乱颤。
“哎呀…庐员外出手就是阔绰!还有没有人喊价啦?”
“…一千两一次!”
温荞心如擂鼓,嘴唇已被自己咬得发白,可还是好奇地抖着手,掀开帘子往下看,这个即将改变自己命运的男人究竟是何模样。
…
“两千两!”
…
些许漫不经心的开口,却有如一记惊雷再次让天香楼沸腾起来。
在场的显贵们议论纷纷,或昂首找寻、或低头窃窃,老鸨更是愣了一瞬,继而仰头不住地掩嘴大笑!
温荞的心也跟着擂动起来,她捻起帘子一角,顺着众人的目光循去…
楼下的雅间轻纱慢撩着一双伸张松弛的劲腿,一手抵额,只窥得那一抹硬|挺的鼻中和了唇边狡黠的笑。
温荞有些心急地括大了手中的动作,从帘中抻头,半探出身来,想瞧个真切,却未料与他掀开珠幕里的一双桃花眼不期撞上…
还不待温荞进一步动作,男人先行挪开了目光,抬臂招呼老鸨,掩手耳语了两句,便一角华服消失在席位雅座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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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阁内灯火千盏,晃晃摇曳延绵至紫檀木旋转阶梯的尽头…
温荞被婢女“催促”着引到南边最隐秘的一间,走廊两旁突然没了烛火,煞然的晦暗让人心生寒怯。
“姑娘,奴婢就送您到这,再里边一间就是斐公子订的涵春室…”
婢女话落未闭,抬眼小心张望了四处,又贴身近在温荞耳旁,心疼道。
“姑娘。今晚…当真仔细些…奴婢听说这斐公子…可…”
“映杏!你这死丫头又在哪里备懒呢?”不待小丫鬟说完,老鸨那粗犷且夹带着怒气的声音直灌温荞耳膜。
二人俱是一惊,再得温荞反应过来,领路的小丫鬟早已被追上来的老鸨拽着“髫髻”一路拎到对岸房间,徒留那句“交臂历指”似刀,麻利地剜着温荞心肺。
越是靠近“涵香室”,温荞越是觉得呼吸都困难。她怎么都无法将那善行残忍手段的斐公子与那将将在楼下的惊鸿一瞥联想在一起。
揣着忐忑,温荞抬手摸了摸藏在发髻里的尖锐银簪,细腻的手感亦是给自己添了半分心安。
花楼里的姑娘,自是需要些保命手段。温荞没接触过客人,平日里听姐姐们声色并茂、夸张地描述那些客人的“特殊”爱好,本不屑听与讨论,而今,却不得不采纳“巧技”以求“偷生”。
温荞自嘲地抿了抿唇,长舒口气,带着壮士扼腕的斗志推开了香闺垂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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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沁香扑鼻,萦萦牵引着来人,温荞识不出具体为何种香料调配,但内里燃的合欢她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阿嚏!”温荞赶忙掩住口鼻,将最后气音吞了回去,“嗝!”又没忍住…
涵香室内,芬芳馥郁,阁楼内少女越是摒气敛息,越是不住地嗳气频出。温荞强忍着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脚步些许凌乱地到处点地,寻找水源救急止嗝。
哪里顾得上来人或许为“豺狼虎豹”!
“噗…”温荞见香案旁放着水盂,没有思绪半瞬便仰头猛灌了两口…辛辣呛心的解忧君,又由着香檀尽数喷出,沾湿了一片暖糯羊毛地毡。
好不狼狈…
在这香花春闺里,想找寻到一杯白水可非易事,温荞快速地在这除了床榻也无转脚的多余地儿来回逡巡了半刻,打嗝声冲淡了此内暧昧的氛围,少女这才惊觉,涵春室里,除了她,别无二人!?
传闻中买下她“初︳夜”权的斐公子却并未待在其中。
察觉到此,温荞小心地坐在床榻旁的矮凳上,杏眼谨慎地巡视了这一“春光梦里田”,倏地松了神经,放任那打嗝声响彻一室。
“莫非今儿真是自己交了好运?斐公子买下自己却起了悔的心思?”温荞躺在香软的拔步床上,“嗝嗝”地庆幸轻笑出声。
少女那黑亮的瞳仁在晦暗的灯光下熠熠,忖着自己先不要出去,待得天明再悄悄溜回自己的房间。如此一来,天香阁内人人惧怕的及笄礼倒也过得轻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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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走了一炷香,温荞躺在涵香室里困顿难捱,迷蒙中微掀了眼,十余步外有一谪仙推门,信步而来。
来人半眯着眼,只一凝息,随后便不顾男女大防,撩了锦袍坐在拔步床边,皎洁的玉面一半因着光,弯唇勾起了明亮的笑;另一半则陷入晦暗里,只觉冷厉却又道不真切。
“荞儿许是等着在下,没了耐心?”
那声音虽是温柔带着宠溺,可不抵一声近乎陌生人叫自己的小名,更来得让人清醒。
温荞几乎是从拔步床上由躺着直接弹起身,三两步绕过长孙斐,跳到了地上,有些局促地攥紧了襦裙,又松手抚上了银簪,徒劳地整了整歪斜发髻,这才展颜,生疏且礼貌地笑道。
“妾身给斐公子行礼了,之前是妾在此失礼,还望斐公子海涵。”
温荞说完便福了福身,强忍着仰头想要翻白眼的忿恨,眼前这人打碎了自己对于今晚的一切美好安排,虽说他是自己的恩客,可是…明明…真的就可以…
各种心思在温荞脑海里百转千回地浮过,终究…还是妥协地迎上前去,蹲在长孙斐的身边,楚楚可怜地抬着鹿眼,半是献媚含︳春半是怨怼疏离地问道。
“需要妾身服侍公子宽衣么?”
…
温荞近身仰眸,这才将长孙斐瞧个细致,银冠束发,光华内敛,眉如远山含黛,称得那细长桃花眼温润细腻,再往下是高挺的鼻梁和分明的唇线,又让原本温柔的面容添了几分冷峻。
“哦?荞儿要如何服侍?”
长孙斐弯腰与温荞平视,语气循循诱之,屈指摩挲瓷肌,另一只手则早已悄然抚上后腰,防着少女出逃。
温荞哪里招架得住这番温柔攻陷,抿唇垂眸,强作从容,面上却唰地浸开一片绯红,艳若桃李。
“妾身不若…先…”
“不若先喝下这杯春醪?”长孙斐截了少女的话头,那只滑过侧脸的手探向温荞的身后,不由分说地摸出一杯酒,直接哄着怀中的人喝下。
温荞还没反应过来,呛口的辣直坠喉头,小腹陡然升起一阵燥热,心中暗道不妙,想着之前映杏交代自己要防着斐公子,可哪能如此轻易地着了他的道。
“斐公子,妾身…若喝醉了,这长夜漫漫,谁人服侍公子呢?”
温荞挣扎着从长孙斐怀里起身,想要走出去唤了丫鬟,要碗醒酒汤喝了再说。
可还不等温荞垂脚下榻半步,长孙斐反应极快,长臂勾着细腰,将少女按坐在身前,从后吐气暖了脖颈一片酥麻。
“想要找水喝吗?”
“荞儿可知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轻轻开口,声音清醇如酒,听得温荞肌尤粟立。
屋内烛火噼啪作响,除了这对交项的璧人,轻喘急促,再是…衣袍坠地的簌簌声…
长孙斐单手掐过温荞的下巴,薄唇滑过手指留下的掐痕上,顺着细腻的肌肤缓缓向下,口衔着坦领扯向两旁…
温荞害怕地闭了眼,她知道即将要发生些什么,正如天香阁内其他姐妹那般,从此以色侍人,苟活于世。
待得后背一片冰凉,温荞认命地等待“狂风暴雨”,可眼前的人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睁开眼却发现长孙斐不知何时也卸下褐领锦袍,只身披一件月白中衣,双臂向后支撑,正歪着脑袋有些玩味地瞧着她,领口被撑得大敞,若隐若现的劲瘦纹理彰显着蓬勃的生命力。
“斐公子?”温荞试探性地问了声。
“嗯,接下来…荞儿自己脱…”
长孙斐懒洋洋的腔调,话里话外的不经意,深深地刺痛了眼前的少女。温荞俱是一怔,寒意顿时被羞愧的温热驱散。
只着肚兜的少女,双手握拳在侧迟迟没有动静。
“怎的?不愿意?”
长孙斐失了耐性,起身靠近,巨大的阴暗覆身,遮了温荞的理智。
不知又从哪摸了一杯酒,长孙斐递在温荞面前,在她耳畔轻轻蛊惑。
“别怕,喝下它…”
屋外,寒雪覆倾。屋内,烛火漫床,满意地看着屋内的人乘仙驭风…
这一次,温荞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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