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无能,但东成侯的嘴实在硬的很,不论属下用了什么刑罚,他始终不肯松口,属下怕再打下去,怕是连这一口气都吊不了了。”
“我记得……”王子延朝着庄成所在的方向轻轻迈了一步,“侯爷似乎有个红颜知己,住在城郊的一座别院之中。”
王子延一点一点地蹲下身,目光缓缓地扫过庄成湿透的凌乱发丝。
“侯爷的眼光不错,确实是个美人,我听闻侯爷眼下只有一名嫁去代王府的女儿,若是如此,我便要恭贺侯爷,这美人,好像是怀孕了,看样子,约莫六七月了吧。”
庄成剧烈地挣扎起来,一双眼发狠似的盯着王子延,喉间溢着听不清的呜声。
两三个锦衣卫眼疾手快地将庄成按回地面。
王子延缓缓起身,红色的袍角在庄成的视线里滑过,他那满是伤痕的干瘦右手只抓到了一片空气。
“准备一下,画押吧。”
瓖都街头,施霁雯顾不得闺阁小姐的礼仪,大步朝着施府的方向走去,腰间的绳纹玉佩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摆动。
在元国公府耽搁的时辰比自己想象中的要久了些,眼看着日头西斜,再不抓紧时间怕是要赶不上施府的晚宴了。
“天呐,这谁能料到,这么大的东成侯府说抄家就抄家了。”
“这便是锦衣卫了么?三千余人、九族啊,听说就连东成侯嫁去代王府的女儿都没有放过。”
“这东成侯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惹得圣上如此震怒,又是诛九族,又是让锦衣卫抄家的。”
“还不是因为兴州那件事,听说,他假传圣旨,让前去支援元国公世子的翎武卫在博州白白耽误了好几天,硬是错过了最好的支援时机。”
“那该,这不就是卖国的勾当,活该被诛九族,只是,卖国的不是闵将军吗?怎么还有这东成侯的事儿?”
“没准儿他俩也互相勾结呢?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忠君报国的武将不当,也不知道犯什么傻,非要去干这掉脑袋的勾当。”
“说起来,这事儿会不会影响到代王啊?毕竟代王是他女婿,最近出事的大人物可真是多,上一个还是被告发贪虐残暴的齐王呢!”
……
乱糟糟的街头,围观的人群将整个东成侯府的外围挤得水泄不通,施霁雯焦急地扫视一圈,终还是寻不到一个可以突破的缺口。
要不,还是换条道,绕路回去吧。
施霁雯抬起头来,看着将落未落的夕阳。
还是冲过去吧,硬挤也许还能挤出一条路来……
“大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眼看着那抹熟悉的藕粉色衣角在院子的门口出现,流苏感动的几乎要喜极而泣。
“大姑娘,您这是……”玉璧上前的动作一顿,瞧见施霁雯微乱的发髻,有些疑惑。
“回来的有些匆忙,恰巧经过东成侯府,那儿人多,路过的时候废了些功夫。”施霁雯自知自己此刻的形象并没有太好,鬓发微乱,几缕碎发垂在鬓角,裙角不知被谁踩了一脚,沾了些灰,腰间的绳纹玉佩早已不见了踪影,许是在突破人群时候,不知在被谁顺了走。
流苏吃了一惊:“大姑娘怎么去了那儿?那儿抄家,这热闹甚是不吉。”
施霁雯低着头:“我没看热闹,只是从那儿回府最近,到了那儿我才发现出事了……”
玉璧悄无声息地朝着流苏使了个眼色:“大姑娘昨日深夜回的府,见过她的人除了施府寥寥无几,大姑娘今日也未佩象征身份之物,那儿人多,许是不会有人注意到大姑娘。”
“大姑娘今日出府只是去东市挑些药材。”玉璧一锤定音,“奴婢帮大姑娘重新梳洗吧。”
“好,但是我好像要迟到了。”
“老太太方才派人传话,说是言府那儿来了人,晚宴再推迟半个时辰。”流苏轻声说道,“姑娘下回出府要不还是带上奴婢们?”
“下次我会注意。”
玉璧与流苏的动作飞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重新将施霁雯收拾妥当。
夜色将至,府中的华灯早已被下人点起,瓖都已然入秋,施府内栽了几株桂树,浓郁的桂香融着夜里的水气,沁人心脾。
施霁雯在池边回廊站定,却见一俊朗青年遥站在回廊的尽头。
“他是?”施霁雯压低了声音,轻声问着身后的玉璧与流苏。
“言府的公子——言子淮,早年大人的胞妹嫁与言家,论辈分,姑娘当喊声表哥。”玉璧上前半步,低声回复施霁雯,“这言公子今年秋闱刚中了解元,老夫人说,此人博学多才,前途无量,将来必是朝廷之栋梁。”
施霁雯了然,言家显赫,是出了名的忠义世家,个个为着朝廷鞠躬尽瘁,一直是朝堂清流派的中心人物,早年出过一位首辅,就连如今当家的言大人,也是官至太子少师,在这样的环境长大,成为朝廷栋梁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想必是雯表妹了吧。”眼前的俊朗青年显然也是瞧见了朝着此处走来的施霁雯。
“言……表哥。”“表哥”一词在施霁雯的嘴里转了一圈,还是喊了出来。
“母亲今日便一直在念叨,早年离府的雯表妹昨夜回了府,一定要寻个时间来瞧瞧表妹,于是今日将府中的事务处理完毕,便迫不及待地带着我来了施府,没成想,恰巧赶上了府里的晚宴。”言子淮的嗓音如春风拂过,温润至极,眉宇间透着一股文雅之气。
“大姑娘来了。”张如濛瞧着门口进来的两人,含笑着和施老太太说道,“呀,竟是和子淮一起进来的,要不说都是母亲的嫡亲孙女和外孙,这一个出落的秀美标志,一个俊朗帅气,站在一块好不养眼。”
施老夫人听着浑身畅快,一出口,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了笑:“雯雯、子淮快来坐。”
“还是嫂嫂会夸。”施妍笑着打趣道,“嫂嫂怎得还漏了我呢?”
“子淮能生的这么出众,那还不是你的功劳最大?”
施妍的脸上瞬间飞上了两抹红霞。
“瞧瞧,这说两句事实,你就害羞了,还打趣我呢!”
参加晚宴的众人已然来的差不多,施盛有事,今夜便不在府中吃饭,施霁雯与言子淮一落座,下人们便陆续端着上好的佳肴鱼贯而入。
“姐姐,快尝尝,咱们府里的厨子厨艺一等一的好,这个鱼特别香。”施知航站起身来,拿起公筷为施霁雯夹了块鱼肉。
鲜嫩的鱼肉静静的躺在如珍珠般洁白的米粒之上,一股暖流涌过施霁雯的心头。
“谢谢。”
“道什么谢姐姐,不用道谢,我们是一家人。”
“今日子淮来府里,航儿可要抓紧机会,功课上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去请教你的子淮表哥。”施老太太的目光恰好在此刻落在了施知航的身上。
“祖母,吃饭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咱们在这么美好的时刻,就不说这种令我头疼的事情了吧。”施知航夸张的垮了脸。
众人哄笑起来。
“好好,不说你。”施老夫人笑吟吟的说着。
“说起来,雯表妹这些年在外可有读些什么书?”言子淮看向施霁雯,施霁雯明白,这是他想与自己拉近距离而刻意找的话题,这是这个话题找的着实不怎么巧妙。
“在外不比瓖都,但先生还是有替我寻过两名举人先生教我习字,但读的最多的还是医学宝典。”
“子淮表哥,我近些日子读了《孟子》,其中有些地方很是不解,不知待会表哥是否有空可以帮忙答疑解惑?”施霁雯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施霁烁红着脸,小声地询问着言子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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