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进宫

霍言策哑然失笑,将施霁雯推向他的那碗馄饨往身前拉了拉。

“明日,我会来的晚些。”碗里的馄饨又少了两个,施霁雯抬起头来,唇上还有着淡淡的水光,“宫里派人传了话,明日我要进宫见见姨母。”

一碗馄饨施霁雯吃的飞快,不一会儿,陶碗便见了底。

霍言策瞧着她空荡荡的碗底,再看了眼面前自己只动了几口的馄饨,思考片刻,便抬手让摊主再煮一碗馄饨来。

“世子。”

巷子里远远地瞧见有个汉子快步地朝着此处走来,厚实的战靴踩过小巷坚实的地面,很快便到了眼前。

伏昭高大的身影站在巷子口,将墙头溜进的几缕阳光挡了个全。

“那我便回府中等着世子了。”

施霁雯站起身来,大氅将她纤细的身姿遮了个严严实实。

又一碗馄饨被端到了桌面上,鲜香的味道不住地往剩余两人的鼻子中钻。

“坐。”霍言策轻抬下巴。

伏昭端端正正地坐在了霍言策对面的位置。

“一把大火将闵将军的住处烧了个干干净净,确实没有再留下什么别的信息。”

“锦衣卫那儿也是这样?”霍言策拿起瓷勺,舀了一口汤送入嘴中。

“是,所以他们也只查到了闵将军这儿,也只能这样结案。”伏昭忽然压低了声音,朝着霍言策的方向凑近了些许,“倒是东成侯府这事儿有点了进展,我去了趟博州,翎武卫确实是在那儿白白耽误了好几天,但似乎是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许多人闹了肚子,这才不得不就地休整了些日子。”

“这真是奇怪了,翎武卫平日驻守的地方也离博州不远,这水土不服的怪巧的。”言策嗤笑一声。

“应是有人不想翎武卫去支援世子您。”伏昭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就是不太明白,为何最后会成了东成侯假传圣旨?”

将最后一个馄饨吃完,霍言策拭着手:“该是事情已经发生,他顺势借力打力罢了,这事他做的倒是熟练的很,只怕最后的目标不是东成侯。”

霍言策站起身,将那碗刚上的有些凉了的馄饨往伏昭的面前推去:“尝尝吧,蛮好吃的。”

夜来的悄无声息,卫所之中灯火通明,霍言策慢条斯理地翻着手中的册子。

潘奚沉默地站在一旁,一双漆黑的眼睛暗自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空降”的长官。

陵卫的指挥使一职空悬许久,他本以为自己再熬些日子便能从指挥同知拔擢为指挥使,谁料中途杀出了个程咬金。

“前些日子陵卫怎得突然要了这么多的新兵?”霍言策举着手中的册子,一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潘虎。

到底是沙场上真刀真枪杀出来的将军,身上的气势就不是自己这些多年没有上过战场见过血,只是纸上谈兵的人能比得了的,这样的程咬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前些日子陛下说瓖都的守备力量还要再加强些,我们便收了些新兵进来。”

“其他几大营也是如此么?”

霍言策这句话问得潘虎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陵卫虽与其他几大营同属瓖军,可论实战性,不如九骋卫,论陛下亲信,比不得锦衣卫;论重要性,也比不上神机营和骑兵营,久而久之便成了其他几大营的新兵训练所,新的苗子都送到陵卫来,陵卫训练好了,好的苗子便会被其他几大营挑走,不好的苗子才会留在陵卫。

“不是。”

潘奚咬着牙,缓缓地摇了个头。

“那既然来了陵卫就将他们都留下吧,练好了,就别往其他几大营送人了。”霍言策放下册子,静静地看着潘奚,“若是他们来要人,让他们直接找我,陵卫与其他几大营同属瓖军,断没有给其他几大营送人的道理。”

霍言策站起,抬起左脚,朝前走了几步:“新兵训练好了留在陵卫,但先别编入陵卫,从明日开始,陵卫每日校场加练,我会亲自监督,我的兵,断没有弱的道理。”

瓖都的街头已然没了多少人影,伏昭快步跟上霍言策:“世子是怀疑那群新兵有问题?”

霍言策脚步不停:“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那世子为何还留着他们?”

“这么锋利的刀,有人递到了我的手上,若不好好利用,便是愧对这份大礼。”

兰惠一夜没有睡好。

殿内一片昏暗,却将整个大殿衬得更为空旷寂寥。

“此刻是什么时辰了?”额头传来些许钝痛,兰惠微拧起眉来。

“回主子,五更天了,外头还是黑的,主子可要再歇息?”贴身侍女绾清上前走到床边,轻声问着兰惠。

“不必了。”兰惠半坐起身,“服侍我起身吧,今日雯雯进宫,算着也就剩一两个时辰了。”

“今日……”

兰惠停顿片刻,而后继续开口:“今日你不必再去寻陛下了,昨日你连他的面都不曾见到,今日再去寻他怕是也会碰一鼻子灰。”

“主子。”绾清赶忙跪下。

“他不想见的怕不只是你我,还有兰家。”兰惠嗤笑一声,微抬着下巴,“昨日你见到了元国公世子?”

“回主子,昨日确是见到了。”

“进了这瓖都的墙,便是成了飞不出的笼中鸟。”复杂繁丽的宫装穿在身,兰惠依旧行动自如,她走至梳妆镜前,由着绾清替她梳妆打扮。

“主子,奴婢听闻,昨夜代王的府宅被锦衣卫抄了家,代王妃自缢于府中,代王不堪其辱也饮鸩自尽了。”

兰惠的发丝养的很好,根根黑亮有光泽,梳子自上而下,无一丝阻碍。

“查的是东成侯,剑指的倒是代王,如今便只剩了越王和皓儿了,下一个会是谁呢?”兰惠扫过绾清递来的妆盒,一眼便选中了那只精巧的点翠金簪。

“主子莫要担心,殿下如今不过垂髫之年,况且大爷而今是次辅,学生遍布朝野,郎君也官职三品,即便是看在兰家的份儿上,殿下也不会有事。”绾清是兰惠一手栽培出来的心腹,对着兰惠倒是忠心耿耿的很。

兰惠看着那支金簪被绾清插入乌黑茂密的发中,流光溢彩的翠羽与金饰交相辉映,好看极了。

她不再回应绾清的话,镜中的女人绰约多姿,她款款起身:“走吧,雯雯该到了。”

兰惠的时辰算的着实不错,没过半个时辰,殿外便传来了施霁雯到来的通传。

“倒没成想过,何常这么快就将你送了回来,大了,也更漂亮了。”

兰惠满意地打量着面前的施霁雯,女孩今日着了件鹅黄色暖袄,秀气的小脸埋在衣领上的毛绒装饰中,显得更加清丽脱俗。

“何常待你如何?这些年去了哪儿?学了些什么?可曾看到些有趣的事儿?”兰惠朝着施霁雯招了招手,绾清便将人引到了兰惠的身旁。

施霁雯还不适应这样近的距离,但兰惠这关怀的举动也不似假,她强迫自己在原地站住,朝着兰惠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来。

“先生待我极好,先生倾囊相授,我随着先生在柳疏镇落了脚。”

“竟是柳疏镇。”兰惠轻笑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当年阿姐便是在那儿救下的何常,没成想这些年他兜兜转转又回去了。”

“何常可请过先生教你断字?”

施霁雯道:“先生曾请过两名举人先生教我识字。”

“有识字便好,我们兰家的姑娘,都要读些书的。”兰惠端起茶来,用杯盖拨了拨上头里头飘着的浮叶,话锋一转,“你回瓖都有些时候了吧?”

“如姨母所言,有几日了。”

“元国公世子回瓖都也有几日了。”兰惠将抿了几口的茶放下,意有所指,“我若记得不错,何常早些年曾在落北做过医士,与元国公该是旧相识了。”

“这些先生倒从未与我提过。”施霁雯垂下眼睫,如羽扇般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她眼中的神色。

“何常可有随你一起回瓖都?”

“先生而今已离开瓖都。”施霁雯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知去向。”

“阿姐不在之后,这瓖都他倒一如既往的一刻也不愿多待,连元国公世子重伤也留不下他……”兰惠看着施霁雯,一双美目难得流露出些许柔情来,“这趟水深的很,何常自己都怕惹了一身骚,迫不及待地离开瓖都,你是阿姐的孩子,姨母自然希望你好好的,施府虽说不及兰家,但你若不做什么出格事,与甚么人有牵扯,施府护住一个你还是绰绰有余,姨母记得你一直都是一个聪明孩子。”

施霁雯抬起头,一双如霜雪般清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兰惠:“谢姨母教导,但我自小习得是医家之术,所尽之事也必然只是医家之事。”

兰惠看着认真起来的施霁雯,忽的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这回难得见了你,眼看着要到了用膳的时辰,留下陪我用完膳再回去吧”

军队兵制这做了些改动设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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