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到不知何处便停了下来,一路左转右转,必然是到约定点了。
果然,一个男子掀开帘子进来了。
那人肤色呈小麦色,模样与朱槿祁有几分相似——晏追大概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铖王殿下找我有何事?”晏追苦笑一声,好哇,原以为是个什么普通官员,如今看来,怕是不好应付了。
“久仰大人才气,故想结交一番。”朱承彧顺势坐在晏追对面,开口却不像个打仗的,反而像个文人。
结交?结交会用这近乎绑架的方式吗?世风日下啊,现在还有强行要和别人交朋友的吗!
晏追这么想,口上却说:“在下也久仰殿下风采,今日一见,果然气宇不凡。”
“你我都是聪明人,不如就敞开讲吧。”朱承彧手中把玩着一个玉佩,含笑道,“大人当年文章冠绝天下,就连身在大同的本王都弄到一份摹本观摩,只是这次殿试,是否不太理想?”
本以为这人会问什么有违纲常的话,结果竟是问这个。
晏追一愣,虽然不相信这人当真是仰慕他的才华,但还是恭敬答道:“在下才疏学浅,在江南一隅还尚可一争翘楚,来到这京城与各地才子一比,便相形见绌了。”
“何至于此呢”朱承彧像是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问道,“今日陛下急召太医何故?”
“圣心难测,在下也不知。”见终于进入正题,晏追呼一口气,这些问题可比方才那些莫名奇妙的问题好应付多了,“况且,我不过六品侍读,如你所见,今日未至午时,我便招惹圣怒,被赶出来了。”
既问出了宫中急召太医这事,想必在宫中定有眼线何苦来此敲打他一个无足轻重的侍读。
朱承彧闻言却冷笑一声:“我看未必,京中如今盛传新晋的侍读深得圣心呢。”
晏追一听,那坏了,这定是那小皇帝的手笔,怎么行事都不曾知会他一声呢!
果然小皇帝年轻气盛,难堪大任。
他叹了口气,圆道:“只是京中误传,王爷想必也不是听风得雨之人。”
朱承彧又问:“听闻大人是李阁老的学生?”
是倒是,不过只是多年前李载物途经应天府,便被晏父请来给年满六岁的晏追开蒙了几月余,恐怕李载物自己都不会记得这件事。
晏追无奈,哪怕知道铖王不会拿他怎样,但也不愿轻易站队,万一哪天上司就莫名其妙谋反了呢?那不就完蛋了呀。
“曾受学于李大人几日,若论学生,恐怕李大人也不认。”晏追斟酌片刻,答道。
“如此,”朱承彧倒没为难他,“聊砚,驾马吧。”他唤小厮驱车前行,却没问晏追住处,可真仔细给晏追家世背景种种调查了一番。
那聊砚的驾车技术实在难以恭维,又左转右转终于给晏追送到家门口了,这么一趟,又将晏追早上那股难受劲儿激起来了,刚下车,便扶着那摇摇欲坠的大门一顿吐。
“奴才驾车技术当真如此不堪吗?”聊砚有些怀疑自己,问铖王道。
朱承彧只微微勾唇:“自己知道就好。”也不嫌脏污,便这么站在晏追旁边看着,还评价道:“嚯,吐得可真猛,恐怕苦胆都要出来了,聊砚,你说他吐完以后还能站得起来么?”
“奴才赌一吊钱,晏大人一定能站得住。”聊砚杵着下巴说。
这一主一仆,就这么一左一右在站着看着。
晏追只觉得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又吐的难受,不然非得冒着杀头风险骂他两句。
海棠听到动静前来开门,却发现自家公子正杵着墙,脸色苍白,身旁还站着两个陌生男人,一惊,打算兴师问罪:“你们……”
“不是我干的。”海棠目光甫一落到聊砚身上,便听聊砚率先撇清道。
朱承彧见自家奴才这副“背信弃义”的模样,无奈道:“方才于宫门口遇见,便顺路将晏大人送回府,只是我家小厮这驾马技术实在不成气候。”
海棠听着这“顺路“二字,又望了望四周皆是城郊荒凉无比,又看了看这人身上衣物着装——好歹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一眼便知此人非富即贵,责骂的话总算按捺住了,不愿给自家大人树敌。
于是,海棠咬牙切齿地留下两个字:“多谢!” 然后过去搀扶住晏追,还不忘将那摇摇欲坠的大门重重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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