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已是深夜,虽然吃了点东西,可苏意浓还是觉得浑身无力,一点精神也没有。
她躺在软塌上,小眯了一会,被青梅推门的声音吵醒,手臂强撑着起来,无力道:“抬水来,要沐浴。”
纵然再累,沐浴也是要的,不然晚上睡着不舒服。
青梅应了声,将碗轻放下,“姑娘先把药喝了。”
苏意浓眼一转,看见黑乎乎冒着热气的药,才恍然想起来,晚间没喝药,难怪觉得不舒服。她抬抬手,让青梅拿过来,一碗药下肚,也没觉得好多少,但心里是安了。
收拾妥当后,苏意浓准备休息,可刚上榻,两个小丫头又在边上提醒她。
“宫里来人说,后日去试婚服,姑娘可别忘记了。”
她嗯了声,表情不太在意,试试也无妨,总归是自己穿得,要合身。
*
宫里的绣娘自然是好的,一件婚服不到一月就赶制好了,而且绣工精美,上面的花样栩栩如生,很是好看。
苏意浓伸手摸了摸,面料柔软舒适,想来穿在身上也舒服。她扯唇轻笑,道:“真是好看。”
她感叹一声,语气里除了赞美,还藏着一抹感慨。小时候就想在嫁人的陪伴下出嫁,如今嫁人只有赵繁一人在身边,父母,祖父,哥哥,他们都不在了。
苏意浓笑着笑着,竟然鼻子一酸。
“阿姐喜欢便好。”
赵繁低头一瞥,然后目光落在她脸上,脸色微变,“有什么问题?”
看见她眼眶微红,赵繁就猜测是不是衣服有问题,以为她不满意,当即冷下脸往后一看。眼神夹冰,直接让那些绣娘和宫女颤抖了一瞬,纷纷低头,不敢大喘气。
“不是。”苏意浓深吸一下,平复情绪后道:“这么漂亮的婚服,只有你一人能看见,有点可惜。”
赵繁怔了怔,细细一想便知她的意思,他叹口气,道:“外祖和舅舅,一定和我一样高兴。”
她没说话,拎起衣裳上下细看,虽然这门亲事不太顺利,但是看着这件衣服还是很喜欢的。
“阿姐去试试。”
苏意浓迟疑,弱弱道:“现在?”
宫女太监都在,她还真不好意思换。苏意浓抿抿唇,白皙的脸颊蕴着一抹红,如天边朝霞,绚烂夺目。
赵繁挥手,太监宫女全部退下,大殿内只剩几人。
两个丫头也在旁边催促,让她赶紧去试试看,若是有要改的地方,也来得及。
苏意浓拗不过他们,只好慢腾腾地往里走。
里间她去过多次,知道里面有个镜台,可当她看见镜台上的首饰后,有些震惊。
这些应该是赵繁给她准备的,因为他之前说过,要给她最好的衣裳和首饰。
可当看见的时候,她不免在心里感叹一声。
全戴在头上,脖子会很重吧。
苏意浓扬眉,还是适当选几样好了,全压在头上,她怕脖子会断。
她一人在里间慢悠悠地换衣裳,外边没一点声音,她以为他们没说话,可等她出来转了一圈才意识到,人都走了。
苏意浓捏着衣摆,喊了一声:“陛下,青梅,翠竹。”
无人回应,连个小宫女都没有。
“人呢?去哪了?”
合着耍她玩呢,衣裳换好了,人都不见了。
苏意浓喝了口茶,见无人应她,便等了一会。
*
日头毒辣,一丝风没有,露在外边的肌肤好像烧灼了一般,火辣辣的,热得难受。
陆长风微垂着眼,步子不自觉的加快,方才陛下派人来请他,说有要事,衣裳都没换,他就进宫来了。
就是不知是何事?
门口站着一位宫女,并没看见陛下身边的人,想来是在里头伺候。
陆长风还未让宫女禀报,她便弯弯膝,请陆长风进去。
他疑惑的看了眼,并未多想,就抬脚进殿。
里头很安静,有些不寻常的感觉,陆长风先是扫了一圈,没看见人,便想站着等一会。
几息后,他又不耐烦的来回走动几步,忽然,耳边听见轻微的响动,似乎是从里间传来的。
陆长风垂下眼睑,稍稍思忖便迈着步子进去。
日光透过门窗进来,光晕柔和朦胧,将少女的身影拉长,显得纤细高挑。大红的喜服穿在身上,在日光的折射下,更显艳丽喜庆。
腰身紧束,不盈一握,娇弱的让人怜惜。
她微微侧头,能看见纤细的脖颈,在日光下白的刺眼,娇嫩的想咬一口。少女拿着一对步摇在镜台前比划,澄澈的眸子一眨一眨的,还能看见卷密的长睫。
陆长风惊艳片刻,喉结快速滑动两下,愣了神。
兴许是用了些力,少女脸颊绯红,细细的汗在额间,沾湿了些许青丝。
须臾,听见她喘了声,道:“青梅,你帮我看看,哪个好看?”
陆长风眨眼,慌忙回神,他吞咽下,垂眼整理思绪,方才,他以为看见昭昭了。
“怎么是你?”
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青梅进来了,没想到是陆长风,他何时来的?
苏意浓脸上的红晕又红了些,连着耳尖都透着粉,虽说他们定亲了,可她眼下穿着婚服,实在不宜见他。
思及此,苏意浓便匆忙转身,将头上的钗环拿下,准备将衣裳换下来。
“你先出去。”说话间,都带着热气。
苏意浓咬唇,一个劲的折腾自己,全然不知陆长风慢慢靠近,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她身后。
高大的身影笼罩她,压迫感随即而来,她的手顿住,接着又被他按下。他的手掌宽大滚烫,带有粗粝感,蹭着她的手背微痒,像蚂蚁爬来一样,痒的心肺都难受。
苏意浓腾得升起一股灼热,快速抽回手,问道:“你要做什么?”
陆长风轻提喉结,紧绷的身体松开,不慌不忙道:“不是要选步摇。”
他立在她身后,手掌落在消瘦的肩头,轻轻一按,就将她困在镜台前。
“不必了,我自己来。”
动作过于亲密,她羞赧得很,怎么敢让他来选?
可这男人似打定主意帮她,一只手掌放在她肩头,还未松开。
“不过是举手之劳,县主不必客气。”也不知怎的,他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出这话,或许是藏了一些私心的。
陆长风拿起一枝海棠步摇,插在发间看了看,“县主大婚的首饰和嫁妆,除了未来皇后,大抵是最好的了,我倒是很好奇,县主和陛下当真是初识?为何对你这般特别。”
苏意浓抬眼,对着镜台照了照,紧张道:“我与陛下一见如故,他可怜我是孤女,自然对我好些。”
“是否好的太过?”说话时,一支步摇插在发间,摇摇晃晃,很是好看。
她缓了缓,笑道:“大人猜疑什么?”
“那倒没有,只是好奇。”
陆长风倾身,靠得更近,优越的下颚就要抵在她的肩头,“县主觉得如何?”
“尚可。”
他勾起弧度,温热的气息在她耳畔绕,伸长的手指一捏,又将步摇拿下,“换一支。”
苏意浓眼一瞥,随他去,方才紧绷的情绪,这会已然平静,但她脸颊的绯红还是没散,红彤彤的,细小的绒毛一清二楚。
她抿抿唇,看见陆长风拿了支水晶步摇,轻轻一晃,在日光下有些晃眼,她低眼,任由步摇插在发间。
黑与白,两个极端的颜色,此时看,却相得益彰。
陆长风抵着她的侧脸,沉着嗓音轻柔道:“陛下放过周家,是县主求情的吧。”
她扬起下颚,摸摸步摇,不紧不慢道:“大人说笑了,那时,我可不认识陛下。”
陆长风压着声线笑,没说话,因为她紧绷的肩头已经告诉他答案。
沉默须臾,陆长风又道:“县主可还喜欢?”
“不错。”她满意点头,稍稍拉开距离,而后说:“是陛下让你过来的。”
“嗯。”
她就知道。
苏意浓捏着口脂抿了抿,唇色嫣红,更显俏丽。她一转身,笑容晏晏,“大人觉得如何?”
陆长风没吭声,而是摆正她的身子,在她明媚的笑容中,伸手一指,遮住了她眼角的痣,“这样似乎更好。”
她的笑意僵在嘴角,心跳突然加快,陆长风他真的—
苏意浓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偷偷窃喜,又或者有丝苦涩。
“听说,我很像那位太傅,是不是没了这颗痣,更像?”
陆长风心一紧,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说出来,但既然说出口,他也不会否认。
“确实。”
他抽回手,直起了身子,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没了他的身影在身旁,苏意浓瞬间放松了。
“除了长相,其他倒是不同。”他没了探究的兴致,又恢复一贯的沉稳镇定。
苏意浓扬眉,很想问他,是何时发现她的身份?
可她不能问出口。
她把这个问题憋在心里,直闷得心口难受,缓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红唇翕动,她扬起小脸看他,眸色潋滟,眼底蕴着一丝妩媚。她朝前走了两步,勾住了他的腰带,晃晃,启唇道:“陆长风,嫁给你也不错。”
如果注定要嫁人,她不想嫁给别人,只想嫁给陆长风。
至少,在他心里,她是不一样的。
陆长风:让我算算,还有几天洞房。
苏意浓:睡书房的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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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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