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红梅疑云

苏锦迷迷糊糊思考了半晌,犹豫道,“你的意思,这不是蚊虫叮咬所致?”

“当然!”文墨早就娶了小郎君,对此心知肚明,她打趣一笑,“依奴婢看,若不是对姑娘在意的紧,也不会在这里偷偷留下印记。”

她话是这么说,却不敢把做这事的人直接对在沈原身上。

毕竟昨院里进进出出的郎君,除了自家公子,还有位提着食盒前来的郎君。

光是远远瞧了几眼,也知是位风华盛极的男子。

更何况,能进这房里的,还有淮南、淮安这两个小厮。尤其淮南,昨她好似是瞧见他红着脸从房里跑出去来着。

文墨想得起劲,却也不能再与苏锦多说,毕竟这事涉及到男子清誉,若是猜错,于他们可是无妄之灾。

她望了眼兀自出神的苏锦,有些琢磨不透。

要是寻常姑娘遇见这事,保不齐要好好炫耀一番。若是对方长得不错,寻上个媒人前去,娶回家也算一段风月佳话。

偏生苏锦,静默地好似一段埋在地下许久的枯木,连个欣喜的神情都没有。

唯有手指贴在那一处红痕之上,沉重地瞧着褐色的药液,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氤氲的水汽漫漫四散,连带着锁骨上那一朵红梅也了无踪迹。

苏锦这才好似回过神来,任由文墨替她穿上衣裙。黑亮的发丝服帖地拢在耳后,只发梢处还有些水珠,顽皮地缀着,随着她踏出的步伐,慢悠悠地三两融成一颗,悄悄滴落。

“苏姑娘。”进来送药的仍是淮南。

过往苏锦从未注意过他,这会却是不得不想。手指端起桌上的药碗,脑海里却还念着旁的事。

尤其今早沈公子还特意提点过,难不成是他?

她出神地瞧着面前的小厮。

“苏姑娘!”急切的声音叫苏锦喝药的动作一顿,淮南脸涨得通红,见她疑惑,又垂下头轻声解释道,“这药烫,不能直接入口。姑娘还是吹吹再喝的好。”

他抱着托盘的手指攥得发白,就连脑袋都快要垂到胸前。

分明就是又羞又怕。

看来昨她当真说了一些胡话,才会引得淮南误会,继而有了肌肤之亲。

苏锦腔子里的心止不住下沉,端着汤药的手指也好似是失了感觉。

从门窗穿堂的风宛如一柄柄羽箭,一股接着一股,一阵接着一阵,刺得她唇齿生寒,半晌才挤出几字,“......多谢提醒。”

“苏姑娘客气了。”听到她的声音明显又细弱了几分,淮南偷偷抬眼,本要瞧个究竟,

没成想一下就撞进了那双翦水秋瞳,如墨如夜,沉沉看了过来。

似要把人引进无法预知的深渊,种下满满的心慌意乱。

淮南面上更红,匆忙垂头,抱着托盘落荒而逃,早就忘了还要收回汤碗。

临出门的时候,似是听见苏锦叫他,慌忙之中又被门槛绊了一跤,跌跌撞撞站起身却也顾不上自己,而是先往房里瞅了瞅。

发现这角度瞧不见苏锦,方才松了口气,一溜烟小跑着去了隔壁。

“公子。”

淮南气喘吁吁地进来,面上的红意还未消散,回禀时声音都颤着,“小的刚刚仔细打量过了,苏姑娘依旧没什么精神。”

“还有呢?”

手里的托盘被紧紧抱在胸前,想起苏锦刚刚的眼神。

淮南垂头,一五一十又道,“人也有些迷糊。”

桌案上摆着一尊青白釉莲花香炉,白木袅袅而燃,透过瓣瓣莲花,香气沉静,令人心生安定。

窗外,一池浅潭碧树,万千繁花,远远还能瞧见抱琴回来的淮安。

“知道了。”沈原淡然颔首,“昨你忙了一宿,这几日就不必来外院陪我,好生歇着便是。”

“公子,淮南可是做错了什么?”

沈原摇头,“你能有什么错,不过是瞧你疲累罢了。”

话说到这份上,淮南只能低低应了,刚踏出房门,就碰上满脸喜气的淮安。

两人自小长在一处,情同兄弟。这会淮南眉目惨淡,淮安必不会坐视不理。

豆豆眼转了又转,索性拉着淮南的衣袖躲在一旁悄悄问道,“你怎么这幅表情?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淮南低落,“只是公子要我歇上两日罢了。”

淮安一呆,忍不住伸手拍在他的肩头,眼中十分羡慕,“你傻了不是,这乃天大的好事,不做活还有钱拿,你竟然哭丧着脸?!”

“是啊,我也知道是公子体恤。”淮南垂眸,面上始终勾不起个笑脸,话到嘴边转了几遍,才怯懦道,“可我自小就陪在公子身边,要是一日不见,总归是有些惦记。”

“你瞧你这没出息的样!”淮安忿忿,“自小公子就对你诸多偏坦,抄书最多是我,跑腿最多也是我,眼下我忙得好似陀螺,公子好意叫你歇着,你居然还哭丧着脸?!”

他一口气说得不顺,又狠狠在淮南额上敲了几下,“罢了罢了,谁叫你长得讨喜,公子多疼疼你也是应该。”

淮安啧声连连,见淮南还望着那一排房门,似有不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推了他几把,“行了行了,公子又不是不回内院去了,瞧你这依依不舍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思春了呢。”

他话音才落,淮南面上便又红了起来,好似涂了胭脂,艳丽地叫人挪不开眼。

淮安着急去送琴,也没留意。

瑶琴香案。

修长的手指搭在琴弦,却未曾拨动。

微微风来,吹起沈原鬓间的碎发,松石绿的衣袖恍恍拂动。如鸦羽浓密的长睫低垂,遮住了丹凤眼里不明的情愫。

“公子,您不是不喜欢抚琴的吗?”淮安立在沈原身后,颇有些不解。

寻常世家教导郎君学习琴棋书画,往往需要数年之久。他家公子自小聪慧,学东西极快。

其中,又以琴艺最佳,深得主夫真传,只不过公子向来不喜静,故而平素里抚琴也少。

今日也不知起了什么兴致。

他暗搓搓地想了许多可能。

半晌,才听沈原笑道,“抚琴罢了,哪里有什么喜不喜的。”

“嗳?”豆豆眼的小厮一愣。

沈原盘膝而坐。

指尖微挑,琴音流泻,千言万语都裹挟于袅袅之音,缓缓展开,勾抹吟猱,旷古而悠远。

间歇微顿,复而敛情而动,余韵缠绕,寂寥哀思缠绵入骨,一声漫过一声,似要乘风而去,扶摇直上九重天宫。

淮安听得入迷,待沈原起身,才忙不迭地递上一杯温茶,笑盈盈地拍起了马屁。

沈原弯唇,明明那双丹凤眼里骄傲得不行,口气却稀松平常,“偶然心得罢了。”

止住豆豆眼小厮要跟出来的步伐。

松石绿的衣袖一甩,轻快地出了房门左转。透过虚掩的门缝,一眼便瞧见了纱幔后缩成一团昏睡的女子。

看来刚刚的琴声,她没有听到。

沈原默默叹了口气,脚步放得又轻又缓,隔着纱幔,自上而下地打量着窝在被里的人。除了嘴唇起皮,面色倒是恢复了正常。

只不过......

他无声地笑了笑,伸手端过一杯温茶,坐在榻边轻轻唤道,“苏姑娘?”

床榻上的苏锦动也没动,只眼睫闭得更加用力。

沈原也不戳穿,自言自语地无奈道,“叫也叫不醒,看来就如杨大夫所说,是体内缺水的缘故,你又是救我才落得这病状,如此一来,也就只能我委屈一些,亲自喂水才行。”

说罢,他当真含了一口水,俯身而来。

苏锦闭着眼,其他感官却异常的敏锐。

尤其当那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近到无法再近的时候,她面上早就烧成了一团火红。

躲在被里的心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声音大到她满耳都是咚咚作响。

唯有郎君笑声清浅,戏谑低问,“当真要我喂你?”

苏锦一呆,哪里再敢装睡,甫一睁眼,入目便是沈原近在咫尺的如玉面容。

朱色薄唇,只消她一动,便能轻易触到。

她慌张地拉起被子遮在两人之间,只露出一双眼,闷闷道,“不劳烦沈公子,苏某自己喝水就好。”

沈原弯了唇,起身拎了茶壶过来,盯着苏锦接连喝了好几杯,这才坐远了些,随意与她说起了话,“我瞧苏姑娘睡时也眉头紧皱,可是有了心事?”

“也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想不透彻。”苏锦含蓄地一带而过。

偏他又好奇的紧,“比如?”

苏锦一顿,这话说起来颇为孟浪。尤其面对的又是沈原,她便更加说不出口。只得略去那红痕的事,推说自己怕昨日思绪混乱不小心伤了近身的人。

“不知苏姑娘说得近身,可有个限定?”

他这话问得突然,苏锦也没多想,粗略地比划了一个手掌宽的距离。

“苏姑娘确定?”沈原挑眉,认真思索了半日,“若是以此为准的话,倒是只有一人。”

苏锦料想昨日照看多半也是淮南经手更多,她还在想如何寻个机会与他再问清楚些。

就听沈原淡道,“若姑娘当真找到伤了的人,可有什么打算?”

PS:致各位小可爱,本周四晚恢复更新,休息一下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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