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棠最终还是被劝回了顾府，这也多亏顾兮云应了她，说是想让江氏去撑场子。

可薛棠也知道，这顾府的事得慢慢做起来。这日，薛棠才回了念棠苑，那头阿尚就将江氏安在了念棠苑旁边的知雨阁。

江氏虽说性子颇为难缠，可管事却有一手。才到了顾府，便往念棠苑这边来。

薛棠才将那些衣物小玩意都松开放置，又见了江氏来，忙拉了她坐在椅子上：“阿娘，这事不急，最好在这里长长久久住下。”

江氏戳了一下薛棠的额头道：“还长长久久呢，你但凡愿意做，我还来这顾府做什么？”

“我……我这不是镇不住他们么……”薛棠皱了眉道，“再说了，那两个老太太那么凶，谁想拿她们家的下人杀鸡儆猴？”

江氏让疏桐疏影拿了纸笔来，又让薛棠唤了李总管等一并丫鬟后，才对薛棠道：“接下来的我做的事，你且记得怎么做。往后若是出现了这等事，也得依葫芦画瓢做。”

薛棠欢欢喜喜地应了，坐在一旁听江氏道：“这段时间是谁管事？”

说罢，阿尚和李总管便站了出来。

接着，江氏便问他们一件件大小事，挨个挨个横排写在了纸上。

薛棠躲在薛家的这些天，顾府里头的两家人倒是因着顾兮云而没怎么造次，也就是薛棠还在的时候那会子事还没个收尾。

待阿尚和李总管说完了那些事，薛棠的心思已经被顾兮云送的小泥人收了心思去。

江氏微微叹了口气，将笔放下道：“你若是再这般不懂事，下次任凭坏了什么事，也别找我了。”

“阿娘……”薛棠放了那小泥人，坐了端端正正。

江氏想到了薛棠五岁时，薛策教她念《三字经》的事，也是这般贪玩装乖巧。

“你且坐过来。”江氏让了椅子。

薛棠老老实实地坐到了书桌边，听了江氏道：“这持家和读书考官一类，都是有法子可循。不可过严，也不能太松。严了，下人会觉主子无端的一件事就罚人，从而不得人心。松了，下人便觉主子好欺负。这最好的办法便是公事严办，私情宽心。”

“可这公事严办，私情宽心又是怎么个办法？”薛棠思索了一番才问道，“又该做到什么程度？”

江氏指了指她面前的纸道：“这上头我已经帮你罗出了顾府的大大小小事情，你自己看看，哪个是最要先做的？”

薛棠一听这个，便皱了皱眉：“这样多的事，我怎么知道……”

“你只管说，哪有所有事都由着主子做？难怪那顾首辅给你对牌还过得那般辛苦。”江氏摇了摇头道，“这事你得看，不然你怎么……”

“嗯？”薛棠眨了眨眼看江氏，“不然如何？”

江氏沉了沉脸道：“快说事。”

薛棠撅了撅小嘴，只得看了那纸上的事。她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事，若是她能做好这些，上辈子也不至于被安如意算计了……

这几日的时间，薛棠都在跟着江氏管家。府里的人还没说什么，外头的风言风语就起来了。可薛棠也不怕那些，前世她也没少受这些。

这日掌灯时分，江氏才将顾府里头的最后一件事交给阿尚去做，又接过疏桐手中的披风替一旁枕着手臂睡着的薛棠披上。

“太太，顾大人来了。”疏影才进来，便见江氏挥了挥手，于是就等在了门口。

江氏低声叮嘱了疏桐几句，这才出了门。看到顾兮云的身影立在门口，心下也了然了。

她一生哪里想过自己的身世，不过就是知道自己是江家一个不受宠的女儿家家，心里也没装什么鸿鹄之志，顶多也只想自己的夫君为民请命罢了。

“顾大人。”江氏道，“棠棠在里头休息，这孩子说来怕也是和我一般，也没有什么大志向，倒是小孩子脾气还请多多包涵。”

“夫人言重，是在下肖想棠棠了。”顾兮云听得出江氏的言外之意，可依旧不愿意相信白泽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不过夫人放心，在下在一日，便定会护着她一日。”

江氏摇了摇头笑道：“顾大人不必如此，只是，有一件事，还请顾大人答应我江氏。”

“夫人请讲。”

“若是有一日大人厌倦了棠棠，又或是有了新欢，还请大人不要瞒着棠棠。”

……

江氏上了马车回了薛家。先前同薛策乘着马车一道回家，她也觉得并非什么稀罕事，现下反倒觉得自己一个人乘着马车回家才稀罕。

江氏掀了帘子望着顾府远去，朱门绣户，仿若她当年离了江家，嫁到薛家来。薛策待她真好，一如现在的顾兮云待棠棠。

一往情深的是江氏自己。男人有个外室并非什么奇事，只是薛策从没有和她说过这件事。她也想问问薛策，到底是为什么？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①”

自己年少时的事情，倒也算得上美事一桩了。

这头顾兮云才送了江氏走，薛棠便醒了来。见自家阿娘不在房里，便扶了疏桐要找人。

才出了门，便撞入了顾兮云的怀里。薛棠抬头一见是他，便问：“我阿娘呢？”

“回了。”顾兮云背着手道，“有事和我说，又不是个小孩子了，薛宁都比你更懂事。”

薛棠抓了抓他的衣裳，然后松开退了退道：“确实呢，也不知道这事好还是不好。”

“自然是好的。”顾兮云进了门，坐在书桌旁看了看薛棠写的字，“不然我怎么欺负你？”

“你……”薛棠原本有些难过的心，又被他一句话气过来了，又提了裙落座，“我也在想，自己要是懂事能知道用人，是不是阿娘也会少点担心。我知道阿爷最后担心的也是我，不然你也不会来抄薛家不是吗？”

顾兮云的眼神顿了一下，这才笑了道：“我还是会来。”

“为何？”薛棠有些疑惑，她确实疑心薛策临终前是不是说了什么，才让顾兮云这般对她顺从。

“只是为你而来。”顾兮云答道，“待我给梁肃和梁睿他们添个堵，我们就去莒南看薛玉。”

“添堵？”薛棠抬起了眸看他，“什么事？”

顾兮云笑了笑道：“过来。”

“……”薛棠凉凉地望了顾兮云一眼道，“您自个儿玩吧，我要睡书房了。”

说罢，便开了门离了屋子。

添堵啊……那自然是用白泽去堵了，说不定现下，白泽还想着怎么带走薛棠呢……可是，黑烬怎么会这么容易让他得手呢？苓妃的这件事，待他们从莒南回来后，大概就解决了吧。

①出自唐代韦庄的《思帝乡·春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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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麦月（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