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年没发现崔九宸跟云苓之间的眉眼官司,好奇地问崔九宸:“崔兄,云表姑娘给你出的甚馊主意,说给我听听呗,我也好效仿一二。”
崔九宸略带得意地说道:“你恐怕效仿不了,因为我呀,打算明年开春去考科举。
在府试结果出来之前,家里可不敢给我说亲,免得扰了我的心神,让我痛失小三元。”
府试结果出来后,他都拿到小三元了,家里就更不着急给他说亲了。
沈珏年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不过到底顾念两人的友情,没当众嘲讽他,而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为了推拒亲事,竟然要去考科举?这也太拼了吧?”
不等崔九宸回应,又抬袖掩嘴,好笑道:“还小三元呢,不是我看低你,就你肚子里那点墨水,跟我半斤八两,只怕县试都过不去。”
话到这里,他总结陈词道:“崔兄你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个馊主意。”
崔九宸叹了口气,作无奈状:“唉,没办法,表妹帮我出主意,虽是馊主意,我也只好听从了。”
其实云苓只是建议祖母将自己准备全力备战科考的事情公布出去而已,考科举其实是自己的决定。
但不重要。
他就是故意抹黑她。
方才沈珏年看她看得眼珠子都不转了,显然被她的美貌给惊艳到了。
自己要是不赶紧抹黑下她,万一沈珏年的魂被她给勾走了,跑回家朝他母亲安远侯夫人嚷嚷要娶她,该如何是好?
自己这位同窗好友心思单纯,可不是云苓这朵黑心莲的对手,俩人要是真成亲,沈珏年可没好果子吃。
谁知沈珏年竟然发出一声由衷地赞叹:“云表姑娘心地也忒善良了些。”
崔九宸:“???”
不是,你丫在说甚胡话?
她云苓跟善良这两个字隔了十万八千里,压根就不搭边好不好!
这家伙怕不是只狐狸精投胎的?不然怎地沈珏年没看她几眼,就被她迷得失了神志,说出如此可笑的话语来?
看来只能出大招了。
崔九宸先抬眼朝前打量了下,见云苓正跟在祖母身边,与他们隔着不小的距离。
这才小声对沈珏年道:“你可别被她的脸蛋给迷糊了,这就是个混不吝的。
前阵子她的教养妈妈不过是蛐蛐了她几句,就被她罚去挖茅房的大粪,把她们几辈子的老脸都丢没了。”
见沈珏年露出震惊的神色,崔九宸连忙继续添油加醋:“这还不算完,她还每位妈妈罚了三个月的月钱,转头就把这十二两银子拿去给自己加菜了。”
沈珏年惊讶地张了张嘴巴,然后实事求是地点评道:“这委实过了些,妈妈们有错,自有长辈管教,她一个姑娘家,合该软和些才是。”
崔九宸见自己的抹黑卓有成效,更来劲了,又爆料道:“软和?她跟个刺猬似的,逮谁扎谁。
我那才刚归家的二妹妹,回来的第二日,就因为跟她掐架,直接被祖母罚去跪祠堂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沈珏年听得目瞪口呆,讷讷道:“这活脱脱就是一个搅家精啊!”
崔九宸赞同地附和道:“谁说不是?”
还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这下你晓得我为甚明知道她出的是馊主意,还不得不听了吧?
我要是敢不听,她当街就会跟我闹起来。
到时旁人花灯都不看了,全跑来围观我们表兄妹掐架了。
她不要脸面,我还得要脸面呢。”
沈珏年这下是甚旖旎心思都没了。
他抬手拍了拍崔九宸的肩膀,同情地说道:“崔兄且忍耐几年吧,等她嫁出去后,你们永平侯府就能清净了。”
崔九宸是一点都没被安慰到。
嫁出去?
云苓压根就没打算嫁人,想赖在他们永平侯府蹭吃蹭喝一辈子呢。
不过这话就不好对沈珏年说了。
他只能一脸沉痛地点头:“唉,也只能如此了,毕竟她父母双亡,族亲又不是好相与的,除了我们侯府,她也无处可去了。”
随即又原地变脸,露出个笑容来:“不说她了,机会难得,咱们还是赏灯吧。”
沈珏年笑道:“对,皇城内办灯会,百年难遇,咱们可得好好赏玩一番。”
*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云苓跟在廖氏身边,边欣赏路旁的花灯,边听廖氏讲古。
从花灯款式,讲到京城上元节的热闹,又讲到她幼时上元节跟随父母出来赏花灯时的趣事。
听得云苓两眼放光,决定等明年上元节时也出来见识下京城上元节的热闹。
廖氏见她这幅模样,心里很受用。
年轻小姑娘,大都不太乐意听老人家讲古,大孙女澜姐儿跟三孙女萱姐儿倒还好,即便不爱听,也会装出个爱听的模样来。
四孙女姝姐儿却每每都跟屁股被针扎了似的,左扭扭,右扭扭,满脸痛苦之色。
让廖氏顿失热情。
不想苓姐儿却爱听自己讲古,边听还边用一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并且还会适时附和几句,让廖氏越讲越来劲。
一个不留神,连自己跟老侯爷是在上元节赛诗会上互相看对眼的事情都给秃噜出来了。
云苓惊讶道:“哎呀,姨祖父一个武将竟还懂得作诗?”
廖氏笑呵呵道:“他哪懂这个?他是被自己表弟拉去的,他表弟也算是我们的‘红娘’了,就因为这个,他没少给他表弟收拾烂摊子。”
见云苓满脸好奇,就差开口问收拾了哪些烂摊子了。
廖氏抬手点了点她的眉心,笑道:“这事儿说起来只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回头有机会再慢慢说给你听吧。”
云苓抱住廖氏的胳膊摇晃几下,笑靥如花道:“姨祖母果然懂我,晓得我爱听这些。”
听八卦故事,可是她除了吃饭、睡觉以及肝游戏外,唯一的消遣了。
这一笑,简直比城墙上悬挂着的巨型琉璃宫灯都灿烂,不但差点闪瞎廖氏的眼睛,也让熙攘人群中的一位公子哥直接看呆了。
好巧不巧,这位公子哥正是老侯爷表弟徐洪涛的孙子徐茂才。
真是有其祖必有其孙,祖父成日惹事,需要老侯爷给收拾烂摊子,孙子也不遑多让。
他次日直接上永平侯府的门,找到廖氏,说家里大娘子子嗣艰难,成亲五年只生下个姑娘来,想迎娶云苓当平妻。
还承诺,只要云苓能给他生下个儿子,他立马让她当大娘子,家里中馈也全交给她管。
今儿廖氏让立春从库房里找出几匹西洋来的好料子,把几位姑娘叫过来,让她们自个挑选。
所以这会子府里四位姑娘加两位表姑娘都在。
因徐茂才是亲戚,廖氏也就没让她们回避。
所以他这番可笑至极的话,她们全都听在了耳朵里,然后五双眼睛齐齐看向云苓。
云苓直接给气笑了。
见她笑出声来,徐茂才不顾廖氏这个叔祖母还在跟前,当即就露出了淫-邪的眼神,还猥琐地用舌头来回舔了好几下自己的厚嘴唇。
把云苓恶心得差点吐了。
她这暴脾气,真是半刻都忍不了,当即就要跳起来,将他臭骂一顿。
甚至还想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廖氏却是抢先一步,直接将手里的盖碗给砸到了地上,怒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喝多了黄汤,就回家挺尸,跑我们侯府来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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