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陶小冀的“污蔑”，女鬼愤怒异常，被气得面容扭曲，恨恨道，“我不认识你，我也没在补习算术题。”

有没有补习算术题先不深究，脸都露了，再说不认识，可就有点过不去了，“别骗我了，绝对是你不会错，你忘了吗？白天时你跟我说过，羡慕我能跟沈正阳做同桌呢。”

红衣女鬼的回答却依然是否定的，“都说了我不认识你，什么沈正阳、赵正阳、李正阳的，我一个都没听说过，你认错鬼了！”

她虽然声音暴躁，神色却真实自然，不像是装出来的，说的应该都是实话。

从性格举止上看，白天的小女生腼腆害羞，不善言辞，夜晚的女鬼却凶残嚣张，极有表现欲。

陶小冀疑惑地挠挠头，难道他这次又碰到双胞胎了？还是一人一鬼的那种。

“也有可能是失忆。”林竹打开脑洞，猜测道，“比如她变成鬼之后，会忘记身为人类时的记忆。”

不过，双胞胎也好，失忆也罢，其实都不重要，小饕餮放下这个疑问，转而问起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你是传说中的笔魔吗？”

他说完没等女鬼回答，自己先摇摇头，“感觉不太像，你长得不像笔……你能让水龙头流出血，难道你是血魔？”

红衣女鬼嘴唇抖了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什么笔魔、血魔，听都没听过，我只是个可怜的弱女子。”

看看她白面獠牙的可怖模样，这话真是没有一点说服力。

“你没听过笔魔？”小饕餮更迷惑了，“但是，沈正阳跟我说，笔魔会在子夜现身宿舍楼，你做算术……数水滴时，从来没见过它吗？”

“我再说一遍！”红衣女鬼闭了闭眼，强忍住暴躁，“我不认识沈正阳，没听过笔魔，更没在做算术题！你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是不是想拖延时间逃跑？”

“谁要逃跑了？”陶小冀回了她一个白眼，放着大好的鬼血不要，他是傻了才会逃跑。

另一边，林竹听完女鬼的话后，若有所思。

他记得白天吃饭时，沈正阳等人曾明确表示过不知道笔仙，只听说过笔魔，而到了晚上，长相熟悉的女鬼却说自己不知道沈正阳，也不知道笔魔，那么……

想到刚刚在墙壁上看到的留言，林竹心中一动，对小饕餮道，“大佬，你问问她，看她知道笔仙吗？”

小饕餮点点头，依样转述，“你知道笔仙吗？”

“笔仙……”重复着这个词，红衣女鬼倏然怔住，双眼失神，嘴巴开开合合，自言自语，“笔仙……笔仙？！”

她像被什么上了身一样，木讷地念叨起来，“笔仙、笔仙，三神之外，太初灵仙，请察我唤，但听我言，愿祭魂血，以求身现……”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最开始还含着一丝欢快，后来却只剩下阴森。

等到彻底念完整段话后，红衣女鬼双手抱头，疯狂大叫，“啊啊啊啊！不要，我不想割腕自杀，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响起了无数凄厉的叫喊声。

“我不想实现愿望了，我什么也不要了，放过我吧……”

“好疼，脖子好疼，我的头呢，我的头哪里去了？”

“我没有参加过游戏，一切都与我无关，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

众鬼们叫得凄厉痛苦，显然被“笔仙”两字刺激得不清。

小饕餮因为分了心神去听这些话，所以没注意到女鬼重新抬起头，正用一双由黑变红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他。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我要杀了你报仇，报仇！”不知将陶小冀当成了谁，丧失理智的女鬼挥动双臂，咆哮着冲上来。

“谁杀你？”小饕餮连忙后退几步，直退到走廊上，以避开女鬼的攻击。

“她是疯了吗？”林竹惊叫道。

不过，一听“笔仙”两字就发疯，足以说明女鬼和隐藏在宿舍楼里其他鬼都与笔仙有很深的渊源。

“是你！是你杀了我！”头脑不清的女鬼已失去判断能力，只想报仇，见一击不中，又掉头扑了上来。

红衣女鬼失去理智，忘了控制血液，小饕餮没有花式招数，只用拳头，因此，这注定了是一场近身战。

不一会儿，小饕餮的身上、脸上都沾满了鲜血，这些血当然不是他的，而是从女鬼衣服上粘到的。

原来，女鬼的衣服本是白色的，因为浸透了鲜血，才会变成了血红色。

低头看了眼脏兮兮的校服，陶小冀彻底怒了，衣服变成这样，他明天还怎么上学？还怎么继续夸夸群大业！

林竹：“……”

“你给我停下！”暴怒的小饕餮战斗力陡增，一把扯过女鬼手臂，拎起来，对着地面就是一顿猛拍。

等红衣女鬼再被提溜起来时，早已被摔得眼冒金星，从疯狂状态中清醒过来。

“我、我刚刚怎么了……”红衣女鬼喃喃自语，似乎失去了发疯时的那段记忆。

陶小冀无心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隐在暗处的厉鬼们终于现身了。

有倒垂在天花板上、舌头耸拉几米长的吊死鬼，有从地底钻出、开膛破肚内脏横流的惨死鬼，还有带着咸味、浑身湿漉漉的水鬼……

厉鬼们死法不同，外貌各异，唯有眼中疯狂的红色如出一辙。

“是你、是你杀了我！”

“我要报仇！”

“我要吃了你！”

它们阴森地低吼着，纷纷向陶小冀围拢过来。

见此，恢复理智的红衣女鬼眼神一闪，计上心头。

只见她趁着陶小冀不注意，突然伸出未被困住的左手，闪电般袭向小饕餮腰间。

“？！”

小饕餮松开女鬼的手，连连后退两步，躲开了大部分攻击，可惜还是因为距离过近，被女鬼的利爪抓中了衣服。

“嘶拉……”校服衬衫被撕掉一大块布料。

“嘻嘻嘻，你去死吧，我先走了！”达到脱身目的后，女鬼不再恋战，迅速飘出群鬼包围圈，向楼梯口方向逃窜而去，眨眼便消失在众鬼面前。

林竹：“我呸，刚才放狠话让咱们别逃跑，我还以为有多刚，没想到一遇上危险，逃得比谁都溜！”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小饕餮看了眼气势汹汹的厉鬼们，又瞧了瞧女鬼逃跑的方向，最终决定留下。

毕竟，鬼血收集得差不多了，其他食材也得跟上才行。

小饕餮眼中关注着食材，女鬼急着远离是非之地，因此他们谁都没发现，在校服被撕坏的一瞬，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掉落下来，被女鬼衣摆上黏稠的血液粘住，随着她一起离开了。

* * *

教学楼外墙，两个人影正一前一后地走着，他们分别是女玩家袁瞳和心怀鬼胎的张宋冬。

“瞳姐，咱们还是别走了吧，韩哥吩咐过，让咱们好好守着教学楼正门。”张宋冬语气惶恐，“他要是知道咱们乱走，一定会生气的。”

“怕什么？瞧你的怂样，胆子这么小，玩什么恐怖游戏？”袁瞳鄙视地瞪了张宋冬一眼，“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出来，咱们先去附近转转，找点线索，免得浪费时间。”

说这话时，袁瞳不由得想起了傍晚聚会时，韩子怀分配任务的场景。

经过一下午的线索收集，贺存等人也发现茉阳高中的学生们从未听过笔仙传说，更没有玩过笔仙游戏。此外，在数学方面，学生们蠢笨得厉害，在其他方面却又很正常。

“看来不光高三四班，整个茉阳高中都有问题。”韩子怀分析说，“还有一点，我通过聊天，发现这所高中的规矩格外多。”

宵禁后不能离开宿舍，不准逗留在校园里，同样也不能待在教学楼和食堂，换句话说，一到晚上，除了宿舍，校园的其他地方都要腾空。

学校里到底有何秘密？因为白天找不到有力线索，又急着搞清学校的秘密，韩子怀决定晚上再次行动，他将第一站定在了空无一人的教学楼，不管教学楼里有什么鬼怪，至少没有学生们这一不稳定因素。

为保险起见，贺存、韩子怀和周程文三人一组，去教学楼里探险，袁瞳则带着张宋冬在门口接应。

一来避免了遇到危险时被一锅端的惨剧，二来则是因为，他们还不够信任张宋冬，不愿意带上他。

袁瞳当然知道韩子怀的这两点考量，可知道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

她才是队伍里战斗力最高的，袁瞳郁闷，她不想傻呵呵地在外头吹凉风，她想立功。

因为这个小心思，袁瞳决定带张宋冬一起去其他地方转转。

校规说了，校园夜晚不能留人，说明校园里肯定也有问题。

“可是，咱们只有两个人。”张宋冬心中暗骂一声蠢货，表情却越发惶恐，“说到底，只有瞳姐您一个，因为我什么也不会……”

“你怕我连累你？”袁瞳冷笑，“真遇上危险，你不用管我，尽管跑。”

“我、我不会的，我怎么能丢下你偷跑呢？我不是那样的人！”张宋冬信誓旦旦地说，心里却想，我当然要先把你推去喂怪物，争取到时间后再跑啊。

袁瞳瞥了他一眼，没有搭话，径自从手腕上解下一条黑色发带。发带脱离手腕后迎风便涨，眨眼间化成了一条闪着寒芒的漆黑长鞭。

张宋冬眼神闪了闪，连忙拍马屁道，“瞳姐，这是你的武器吗？好威风啊。”

“鬼皮做的鞭子，不威风才怪了？”袁瞳得意道，这可是他们一伙人在某个副本中，以几乎团灭的代价换回来的。

在提升玩家实力方面，无限游戏系统格外吝啬，商店里售卖的道具又少又破，全靠玩家自己去副本里收集。

袁瞳挥了挥鞭子，在前头开路。

张宋冬不再多言，跟在后头，实际上他也挺想去其他地方看看，有人免费做保镖，他自然乐得轻松。

二人绕过教学楼，一路风平浪静，没有遇到任何波折。可就在他们走到宿舍区附近时，一阵阴风突然刮起，紧接着一道影子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在明亮月光的映照下，他们看得很清楚，那个身穿红衣的身影脚不沾地，从宿舍楼大门窜出，一路飘进了小树林里。

袁瞳和张宋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叫道，“红衣女鬼！”

“追！”袁瞳艺高人胆大，带头追了上去。

张宋冬犹豫半秒，终是跟上，他听说过袁瞳的实力，对付一个女鬼，应该不在话下，如果见势不妙，他再跑不迟。

这片小树林是属于宿舍区的微缩园景，有茂密葱茏的树木，有蜿蜒曲折的小路，正中还有一片清澈的人造湖水。

两人穿过树林，直跑到湖边，却什么都没发现。

“哪去了？”袁瞳拎着鞭子，四下张望，“那个……”

她说着顿了顿，脑袋有点糊涂，“我说张宋冬，咱们追的是什么来着？”

“啊？”张宋冬气喘吁吁，闻言同样愣了愣，“是……”

是什么来着？张宋冬仔细回想着刚刚的画面，黑夜、树林、月光……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他们为什么要追过来。

“可能看错了，是被风吹动的树影吗？”

“你说你个没用的东西。”袁瞳指着张宋冬的鼻尖，道，“没看清，你喊什么？”

“我喊了吗？”张宋冬奇怪，“是瞳姐你喊的吧……”

“我没喊啊，明明是你喊的，说有东西进树林了。”袁瞳同样郁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浑然没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是、是我喊的，我可能太紧张，喊完忘了。”为了维持人设，张宋冬不敢继续顶嘴，委屈地低头挨训，眼角却突然瞥见了湖岸边的某个东西。

那是一小片白纸，四四方方，陷在泥里，只露出一角。

在看到它的瞬间，张宋冬不知为何心跳如鼓，直觉它一定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啊，瞳姐你快看，那里有个人！”张宋冬突然指向湖边树林。

“哪？”袁瞳不疑有他，转头看去。

“刚才就站在椅子旁盯着咱们，我说完后，他往树林外跑了。”张宋冬睁眼说瞎话。

袁瞳却信以为真，拎着鞭子，扭头便追。

计谋得逞的张宋冬迅速蹲下身，捡起纸片，小心塞进裤兜后，这才跟在她身后，往树林外跑。

一分钟后。

“哪有人？你真看到了？”袁瞳一口气跑到宿舍楼下，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我、我不知道啊……”张宋冬讷讷道，“真的很像人，可能是我又看错了吧，天太黑了，对不起，瞳姐，是我眼神不好，都是我的错，我让你白……”

“得了、得了……”袁瞳心烦地制止他，叹了口气，“唉，白跑一趟，再去别处转转吧。”

她说完，正要转身往回走，却突然听到宿舍楼里传出一阵凄厉的哭喊声，声音阴森嘶哑，一听就不属于正常人类。

“瞳、瞳姐，什么声音？”张宋冬这回不是装的，是真被吓到了，喊声纷乱，听起来至少有十几个声源，要真是怪物，他们还活不活？

“不好，咱们快走。”袁瞳脸色剧变，她虽然自持战力高强，可也知道双拳难敌几十手的道理，急忙道，“它们在宿舍里，应该一时注意不到咱们，快趁它们……”

可惜太晚了，没等她说完，十几道鬼影猛地从宿舍楼大门钻出，凄厉哭喊着往他们的方向飘来。

这些鬼影长得丑陋又血腥，有肚腹大开肠子拖地的，有头上脚下倒立状态的，还有手脚装错比例不协调的。

但无一例外，它们都有一副鼻青脸肿的凄惨面孔。

十几只厉鬼，这可是十几只厉鬼啊，他们怎么这么倒霉！

袁瞳和张宋冬简直惊呆了，腿沉重得像灌了铅，迈动不能。

当他们总算回过神来，意识到必须赶紧逃跑时，厉鬼大军已经飘到了近前。

“死定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想。

一只两只还有可能搏一搏，十几二十只，直接等死、脱离副本更痛快些。

然而，厉鬼飘是飘过来了，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出现。两人只觉身周一凉，厉鬼们已干脆地越过他们，向远方飘去，竟完全无视了他们的存在。

袁瞳和张宋冬：“……”

他们忍不住回头看向厉鬼们惊慌的背影，眼中满是不解，但更让他们迷惑的还是厉鬼们叫喊的话。

“呜呜呜，我的头发不是海藻，也不是海带！”一个有着闪亮光头的水鬼哭着说。

“为什么不信呢，我的心肝都是黑的，不新鲜，真的，爆炒了也难吃……”一个肚子破开大洞的厉鬼绝望地喊。

“啊啊啊，我可怜的鬼皮，我好不容易积攒的鬼皮啊，怎么办，它要被油炸了，它要被凉拌了，我该怎么办！”这句灵魂咆哮则来自一个浑身黑漆漆的画皮鬼。

听来听去，直到听见这句话后，张宋冬咽了咽口水，眼神忍不住向袁瞳手里的鬼皮鞭瞟去，油炸、凉拌……

“看什么看？”袁瞳怒喝，差点一鞭子抽过去，却不知想到什么，僵了僵。

下一秒，只见她突然控制鬼皮鞭变成发带，又绑回了手腕上。

见此，张宋冬斜眼盯向她的脸。

“咳，没什么……”袁瞳眼神游移，干巴巴地解释道，“我刚想起来，我的鞭子坏了，还没修好，不能用呢。”

张宋冬：“……”

“不说了，咱、咱们也快走吧。”袁瞳说完，同手同脚地往远处走，心里却在默默流泪。

夭寿啦，这是什么诡异副本，竟然流行油炸鬼皮、凉拌鬼皮？太可怕了，不行，她一定得保护好她的小皮鞭！

感谢hx深红和相忘于江湖的地雷，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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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夭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