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亲情的天秤

能获得歌呗亲自准备的特殊赠礼,雪音衷心地扬起笑容:“真好,能和喜欢的大明星吃饭,还提前预约了一份赠礼。”

歌呗看着眼前这个单纯真挚的女孩,幽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柔和。这种纯粹的崇拜与喜悦,让她想起那些在舞台下为她挥舞荧光棒的粉丝们。

曾经,自己在复活社专务星那一臣掌控下,如同困在蛛网中的蝴蝶,被迫用歌声玷污自己最珍贵的梦想——将粉丝们的心灵之蛋转化为‘坏蛋’。直到遇到亚梦,那个如朝阳般温暖的女孩让她重新看见了内心的光芒。

即便退出复活社意味着失去所有资源,即便要从最底层的街头live重新开始,歌呗也从未后悔过这个决定。只要有一束追光,一支麦克风,她就能用最纯粹的歌声编织成星光,温柔地洒落在每个聆听者的心间。那些在黑暗中依然为她挥舞的荧光棒,就是她继续歌唱的全部理由。

两人还在陌生的接触阶段,聊的内容并不多,但因着有依琉几人的闹腾,气氛并不沉闷。

“咳咳……”雪音偏过头捂住嘴,闷闷的咳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

“你感冒了?”歌呗投来关心的眼神。

“嗯,前天晚上不小心着凉了。”这两天她的喉咙里像是卡着一缕细绒,痒得发疼。她抿了口热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咽喉,稍稍压下了那股刺挠的咳意。

“不介意的话,试一下我这个吧。”

歌呗从包里拿出黄色的小盒子,上面印着龙角散三个字,是日本榜上特别有名的护嗓子的牌子。

“每次棚里录制demo,嗓子有点超负荷时,我常备的就是这个润喉糖。虽然玖兰你是感冒引起的嗓子不舒服,但我想应该也能适度缓解。”

道谢后,雪音将润喉糖仔细收进衣袋,先前热汤面蒸腾的雾气还氤氲在喉间,此刻并不适合含化糖片。

用完餐后,两人一起走出了店里。

前两天刚圆满结束完演唱会,由于三条由佳里小姐对上次的演唱会数据比较满意。干劲满满的她立即启动商业演出拓展计划,通过多年积累的行业资源,为歌呗争取到在东京midtown日比谷的露天广场的品牌商演机会,演出时间定在两周后的周末。

上午刚签完商业合同,接下来的两周档期都空了出来。趁着这段难得的空闲,歌呗准备回学校上课,把因为排练而落下的功课都补上。

突然,一阵稚嫩哭泣的嗓音响起,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不要……我不要跟着爸爸,我不要回去。”

大概七八岁的女孩哭着扑进妈妈怀里,小手死死攥住她的衣角,“我要和妈妈在一起,我不要回去。”

“听话,”女人忍着悲痛安抚着怀里闹腾的女儿,枯黄的脸中带着憔悴,“妈妈有空就会去看你的,这不是之前拉钩说好了的吗。你现在已经是个小大人了不是吗?不是说很爱妈妈吗?如果爱妈妈的话,就听话。”

当女人话音落下的瞬间,歌呗的瞳仁猛地震颤,望向前方母女的目光变得冷冽如刀,周身仿佛有看不见的冰棱在噼啪作响。

豆大的眼泪从小女孩通红的眼眶里掉落,她抽抽搭搭地摇头道:“不要......我只要妈妈......”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哭腔喊出来,“我不要和那个坏女人住!我不要!”

就在母女俩僵持不下,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女人直接咬牙抱起孩子塞进男人怀里。小女孩在男人怀里拼命挣扎,小手拼命朝母亲的方向抓挠,哭喊声撕心裂肺:“妈妈——!”

女人浑身一颤,可想到自己给不了女儿更好的生活,她终究狠心背过身去。引擎声裹挟着孩子的哭喊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街角,这个站在马路边的女人才敢让蓄了许久的泪水决堤。

“你们大人自私地擅自做决断,对她来说不觉得很残忍吗?”

女人抬起泪眼,茫然地望向声音来处,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只见一个双马尾的金发少女正冷冷注视着她。

“你是……?”

女人总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

“歌呗!”少女身后的同伴喊出了她的名字。

记忆如闪电般闪过。

街角的巨幅广告、电视上的音乐节目、闪烁的霓虹灯牌……

“你……是当红偶像星那歌呗!”

女人认出了歌呗的身份,比起当事人的云淡风轻,雪音明显慌张很多。

歌呗却纹丝不动,丝毫不在意自己这样出头,别人是否会怀恨在心,到日本知名2ch论坛网爆料她。

“凭什么让那孩子替你们失败的婚姻买单。”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锥般刺入人心,“她刚刚选择了你,不是吗?”

少女紫罗兰的眼眸中翻涌着愤怒与悲伤的情绪,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都泛着青白。

面对年轻后辈的斥责,女人并未恼羞成怒。

她只是沉默良久,最终才哑着嗓子开口道:“抱歉,让你看到我这样不堪的母亲,我是比任何人都深爱着这个孩子,只是……”

声音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飘忽不定,最终消逝在颤抖的尾音里:“像我这样连自己都勉强糊口的女人,让孩子跟着我,怕是连像样的生活都很难维持。”

难以言状的心情浮上雪音的心头,无论女人和丈夫谁是这场离婚的过错方,可深爱孩子的母亲依旧费尽心思给予孩子最好的。

可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就像一把钝刀,却无意中撬开了歌呗心底最隐秘的伤痕。

“为什么大人总是这样,”碎发垂落,遮住了歌呗所有的表情,“他们所谓的‘好’……,不过是自我满足的借口罢了。”声音很轻,却像利刃划开了凝滞的空气。

“或许,婚姻和亲情最复杂也最可贵的地方就在于此。那位妈妈没有答应女儿和自己生活的请求,可并不代表她抛弃了自己的孩子。正相反,正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更爱自己的女儿,才没办法任性的带着女儿去过清贫的生活。”说到这里,雪音的眼中漾开一片温暖的柔光,“只要母亲仍然深爱着她的孩子,她就一定会拼尽全力,终有一天把孩子接回身边。”

绘琉本身就是个感性的小天使,刚才母女骨肉分离的依别场景,感动的它泪流满面,它擦着眼泪,“她表情看起来那么难过,肯定也很舍不得和自己的孩子分开。”

小樱也默默将双手合十,诚恳地祈愿。

“真希望等那妈妈有能力之后,能赶紧把女儿接回自己的身边,就算以后生活是苦的,有妈妈的陪伴和关爱,小女孩也应当能幸福的微笑。”

依琉安慰着歌呗,“别心烦了,歌呗。她们的分离肯定是短暂的,我相信她们会越来越好的。”

歌呗伸手覆上自己的心口,她记起被父亲抛弃为了带着他们兄妹俩活下去的母亲——星名奏子。

那位性格柔弱刚强的女人牵起她和哥哥的手,为了维护家族的利益被迫和星名一臣开始了企业联姻,固执地等着自己失踪已久的丈夫归来。

她的父亲为了自己的音乐梦想,逃避肩上的家庭重担,远赴国外,了无音讯,他是懦弱自私的。无法胜任复活社的母亲被迫选择再婚,冠着被丈夫抛弃的名号,带着两个不属于现任丈夫的孩子嫁进星名家受尽白眼,她已经够委屈难过了。

她不应该对母亲再有埋怨的,做错事的是老天爷,是老天爷给她们一家人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她和哥哥也为这个过错赎罪至今。

送走歌呗后,雪音漫无目的散步来到公园,独自坐上了一架秋千。

她脚尖轻点地面,身体随之微微摇晃。攥在掌心的秋千发出细微而温柔的吱呀声,像在陪她轻轻哼着一支无声的歌。

“喂,我要坐!”

小男孩双手插兜,像个矮墩墩的小霸王,肉乎乎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她屁股底下的秋千,“你都占那么久了,该我了,我现在就要!”他嚷道。

阳光照在他沁出细汗的鼻尖上,那理直气壮的模样,仿佛整座公园都是他钦定的私人领地。

雪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里的小霸王,你想要,我就非得给吗?”

郁闷的心情被这意外出现的小男孩搅散了几分,令她生出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你已经是大人了,好意思玩着这个,也不害臊。”

激将法对她可不管用,她脚点着地轻轻晃起秋千,故作苦恼地拖长声音:“哎呀~,怎么办呀。我还没玩够,现在给你我可舍不得。”

“再说了,”她语气一转,带着理直气壮的俏皮,“我才刚满十二岁,算什么大人?顶多算个大龄宝宝!”

“还有,老师有没有教过小孩子要懂得尊重谦让年长的哥哥姐姐,可你刚才呀,叉着腰呼呼喝喝的,一点儿都不可爱。”

小男孩哪里见过雪音这般伶牙俐齿还厚脸皮的,彻底呆住了。他眼圈泛红,嘟起嘴巴,像只气鼓鼓的小河豚,明明委屈得要命,却偏要挤出凶巴巴的表情:“你……你欺负人!”

“谁让你这小鬼头先不礼貌的。”

“就是就是~”小樱吐舌道:“我们只让乖孩子,你要是给乖乖雪音酱道歉,我们就让你。”

小男孩无法看见小樱的存在,他一心只想玩这个秋千,贪恋的目光流连在秋千架上,迟迟不肯移开。

望着小男孩眼里明晃晃的渴望,雪音心头无端生出几分罪恶感,仿佛自己真成了不讲道理、欺负小孩的恶霸。

“你先夸姐姐几句好听的,估计我坐腻了,等会儿就让给你。”

小樱极为认可地点头,“还是雪音酱聪明,借着别人的赞美声开始自恋地发泡。”

雪音的面部肌肉难以抑制地抽动了一下,霸道地朝小樱压低嗓音道:“闭~嘴~。”

小男孩嗫嚅道:“姐姐,你人美心善……”他声音越来越小,手指绞着衣角,努力思索着从电视里学来的词,笨拙地拼凑起来:“像……像仙女下凡,声音也好听……我妈妈说,漂亮姐姐都……都很大方的。”

好小子,感情前面是瞎编,后面‘大方’两个字才是重点。要是她不让,不就自认下了既不漂亮也不大方嘛。

雪音睫毛弯弯,竖起手指点在脸上,苦恼道:“唔……,我感觉你夸的不是很好,姐姐我不是特别满意呢。”话音落下,她却笑着站起身,轻轻拍了拍秋千座:“不过嘛,说好的约定就是约定,这个秋千现在让给你啦!”

“不过,”她弯下腰,视线与小男孩齐平,语气温柔却认真:“下次遇到这种事情,语气可不能那么没礼貌了。可以试着说:‘姐姐你好,可以给我玩一会儿吗?’,这样,说不定别人会更愿意和你分享哦。”

“你真的好像个小老太婆呀,絮絮叨叨地整一大堆道理。”小男孩说完就后悔了,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胡说什么呢,”雪音挑眉,伸手轻轻捏住他软乎乎的脸蛋,“你这小屁孩真不礼貌,不知道谈论人家女孩子的年龄是件很冒犯的事情吗。”

她故意板起脸,手上的动作却温柔得像在揉一团棉花。小男孩被她捏得嘟起了嘴,含糊不清地求饶:“唔…我错啦……”

“错哪了,那你好好说说,应该叫我什么?”雪音忍着笑意,故意凑近了些。

小男孩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脸颊还带着被她捏过的微红,小声嘟囔:“小……小仙女。”

不情不愿的语气里透露着几分羞涩,眼前的小姐姐的确比他见过的好多人都漂亮。不过,也霸道蛮横了很。

软糯的语气喊出赏心悦耳的称呼,哄得雪音心花怒放,她不舍地放开手里滑腻的脸蛋,轻拍着孩子的肩膀,朝秋千架扬了扬下巴:“去吧,现在它是你的了。”

“欧耶!”小男孩兴奋地原地蹦跳了几下,随后就像是得到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坐上秋千架开心的荡了起来。

“这小鬼,也太容易满足了吧。”雪音轻声感叹,眼里的憧憬,是不可见的忧伤。

她记起自己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刻,那张年老的桃木色的摇椅在她眼前吱呀吱呀地晃呀晃,恍惚还能闻到那人衣襟上常年浸染的淡淡药香。她伏在那人的膝头,古老的调子在耳边轻轻哼唱,伴着背部传来的抚慰轻拍,成了她驱散前生恐惧的最佳咒语。

她从出生睁眼看到世界的这刻,就从未好好拥有过什么。偶尔,她望着不同的陌生男女出现在自己眼前,忍受不了孤独的她也会朝他们投去希冀的目光,小心翼翼地伸手只为讨要一个拥抱。落空的手擦过他们的衣襟,她知道的,她跟这些可怜无辜的孩子们都是一样的,都渴望着被爱是什么滋味。

可这里的‘妈妈’们或许很难给她们那种深厚的情感,毕竟,这里相当于是一个‘废弃的玩具厂’,是有人见她们可怜,才心生怜悯地把破旧的她们收集起来,然后缝缝补补把遍布疮痍的她们,重新推入这个并不温柔的世界。

偶尔她觉得,自己的心应该被细密的‘针头’扎过很多次,留下的密密麻麻补丁,就像是崎岖丑陋的疤痕。使她每次在看到和睦有爱的家庭、纯真快乐无虑的小孩,都会感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一种看不见的东西紧紧扼住,令她苦得发酸、发涩,也喘不过气。

“真够吵闹的。”

毫无预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把她从遥远的思绪抽了回来。望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旁的陌生少女,她心有余悸地抚摸着自己起伏的胸脯,长舒了口气。

晴天白日的,身边这人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好险没吓得她以为见鬼了。

小樱捂嘴笑道:“你胆子越来越小了,连简单的说话声都被吓到。”

“话说,”小樱望向站在雪音身旁的陌生女孩,“她会不会是那孩子的姐姐呀,从开始就站在你们身后老半天了,不说话也怪渗人的。”

雪音暗自瞪了小樱一眼,低声道:“你怎么不早点儿说。”

“这么明显的存在,我以为你知道呢。”

小樱委屈。

注意到女孩的目光似乎正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努力扬起不算尴尬的微笑,招呼道:“你好呀。”

墨色瞳仁里沉淀着寒潭似的冷寂,对上这目光,雪音只觉心头一紧。可这目光甚至没有在她扬起微笑的脸上停留一秒,往她身前……的某个焦点牢牢凝聚,那是小樱的位置。

雪音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被锁定在目光里的小樱也有些吃惊,它尝试性的移了移身子,发现对方的目光并没有因为它的浮动有变化,长舒了口气:“嗐,原来是真的看不见呀。”

雪音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可当她再次抬眼望去时,视野中只余下一抹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怔怔地望着那个方向,心头萦绕着说不清的熟悉感。奇怪,总觉得那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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