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一百一十】

西门妙像被人按到了水底快窒息时,对方突然松开手,令它有种通体绝处逢生的轻松感,被吸走的精元滋溜地回流至体内,毕竟是个才成形的小妖,哪禁得起这番折腾,免不了元气大伤,虽无大碍,暂时之间也变不回人形了。

大人?难道是你救了我?西门妙满头雾水,慌慌张张地在房间里到处寻找康安安的影子,眼前一花,却见个半透明的无为道人呆愣愣地立在面前,再往旁边看,地上的无为道人也在用力喘息,随着呼吸起伏,他的身上有圈极淡的影子也在不断浮动。

“唉啊!你是不是上了他的身呀!”西门妙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康安安真不知道自己原来还可以上别人的身,刚才是急疯了,拼尽了全身的罡风奋力一搏,朝着无为道人没头没脑地撞了过去,不料直接顶飞了无为道人的精魄,占据了他的身体。

她茫然站起身,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又瞧了瞧旁边满脸惊怒的无为道人,也是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堂堂度朔使,竟然也可以和罗刹娑一样夺人肉身。

“呃,这个,我是无意的,你别怪我。”她对着无为道人抱歉地说。

无为道人气得浑身发抖,毫不犹豫地轮起手臂朝着她抽了上来,康安安头发丝都没动,任由他的手掌从她头上穿了过去——他已经没有□□,徒留虚幻的精魄。

无为道人哪里受得了这种打击,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猛地惨叫一声,扭头跑了出去。

“大人,咱们快逃吧。”西门妙见安全了,立时来了精神,它“喵呜”一声,跳到康安安怀里,“乘着现在没人,我认得路,我带你出去。”

“你先走吧。”康安安才上了新的肉身,还很不习惯,自己活动了一下筋骨,行动上总有些失控,本来想摸摸它油光水滑的皮毛,却变成突然抽了它一下。

康安安忙道:“抱歉抱歉。”

西门妙体贴道:“大人新上的身,肯定操纵起来不方便,没事,小人十分理解。”

康安安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道袍,欣慰道,“既然我阳错上了他的身,倒也不失为是个好机会,正好借着他的皮囊去救其他人。”

“那些人都被分开关起来了,你难道一个一个地去救?太危险啦。”西门妙拿头用力蹭她身上,“大人,你是不知道这里有多可怕了,不但有坏人,还有,还有七煞灵!”

“什么?”康安安真的吓了一大跳,问他,“你说的是我知道的那个七煞灵吗?怎么可能?这里怎么会有那样的东西?”

归墟一直有个传说,有种极凶之神称为七煞灵,其凶残暴虐,势不可挡,完全可以与归墟大军对抗。罗刹娑虽然厉害,充其量不过是被困住的怨魂,而凡能被称为煞者,必须满足三个条件:一是死者生前就是嗜血之徒,且骨格清奇命格中带着杀气;二是必须在经历了长时间的劫难、冤屈、灾祸之后才能痛苦而缓慢地死去;三是死后精魄完整,困在极阴之地久久不散。因为形成条件苛刻,所以归墟素有“十凶一煞”的说法,十个罗刹娑还不如一个七煞灵难对付,据说这种极凶之魂,不但可以杀普通度朔使,连吴镜那种高级别的度朔使总管都无法对抗,除了出动大批归墟军队,再无征服可能。

七煞灵的传说虽然可怖,但在归墟严格的管理之下,人世间连戾魅都不多,罗刹娑也是许久未见,更别说会有七煞灵了,以至于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有的有的!”西门妙急得团团转,“大人,你只管相信我这句话,他们能制得住山上所有的妖精,靠的就是那玩意儿。且不光有七煞灵,这里的人还封禁了许多冤魂进来,是为了借助它们郁结不散的怨气,以修炼出更可怕更玄秘的怪物。”

“那会是什么怪物?”

“呃,这个我也说不清楚,许是魔头之类的东西吧,总之极其厉害,单靠你我的力量和他们斗,简直如蚍蜉撼树一般,就算是赌上人间的军队,也是完全无法与之抗衡的。”

西门妙边说边不住看向门外,恨不得马上就远离此地,康安安是知道它的脾气的,胆小怕事,一切唯命要紧,所以很怀疑这番话有些故作危言耸听,摇摇头:“还是你先走吧,我肯定先要去救人。”

“唉,大人,你总是不肯相信我,岂不知,大祸就要临头啦!”西门妙见劝她不住,便叹了口气,跳下地,长长的尾巴扭来扭去,肥圆的身子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从门口探出头,又缩回来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祝你们平安无事咯。”

眼看变回原形的西门妙迅速地窜出门,转眼消失在地道的尽头。康安安倒有些茫然了,她想了想,怀里依旧抱着无为道人的木剑,顺着走道往前而去。

在地道里拐来拐去走了一段路,正在愁无处着手之际,迎面居然来了个人,手里提着食盒,仔细一看,就是刚才那个搬陶罐的小老四。

小老四一见康安安,也怔了怔,问:“道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是要找人吗?”

康安安说:“嗯,我过来看看,小老四,你还在送饭吗?”

小老四大喜:“道长你竟然记得我的名字啊!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我的呢?”

康安安顿觉失言,含混不清道:“呃……其实,我,唉,你的活干完了吗?”

小老四举了举手上的食盒说:“还没呢,还有个姓郭的没送到。”

康安安打蛇随棍上,立刻说:“正好,我要几句话要问他,我跟你一起过去。”

小老四毫不怀疑,乐癫癫地在前面引路,边走边问:“道长你这么快审完那个猫妖了?可把它收拾得够惨吧?”

康安安这次不敢再多说了,故作高深地“嗯”了一声。

小老四愈加钦佩,伸出个大姆指:“道长果然是法力无边!”

他殷勤地把康安安引到一个房间门口,取下腰间的钥匙打开锁,门一打开,康安安便看见郭珺臣坐在桌旁,眉头紧锁,再仔细看,他腰上绑了条细细的铁链子,另一头连着床架,竟是被限制在这个狭小的范围里了。

“喂,姓郭的,咱们道长来啦。”小老四放下食盒,先朝着郭珺臣吼了一嗓子,又对着康安安点头哈腰道,“道长,您小心些,不是我多嘴,这小子脾气极冲,很喜欢打人,您老得留意着些。”

隔了些日子,康安安再次见到郭珺臣,禁不住一阵恍惚和惆怅,自他失踪之后,她常常会想到他,尤其在夜里,更会做些奇怪的梦。不错,自从精魄齐全之后,她便多了个毛病——开始和普通人一样有梦境,梦里的郭珺臣便是这样剑眉星目,却顶替着小王爷的身份,毫无保留地陪着她东奔西走。

一念至此,她深深叹口气。

小老四以为她怕麻烦,忙说:“道长别担心,如果他敢不听话,我就揍他。”边说边挽起袖子,横眉立目地对着郭珺臣。

康安安挑眉问:“怎么,你经常打他吗?”

小老四得意地道:“别人我可能对付不了,就他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公子哥儿……”

话未说完,“喀嚓”一声巨响,头上着了一记重击,康安安用力太大,把手上的木剑都砸断了。

小老四莫名其妙,一溜血线从头顶淌了下来,随即眼睛一闭,整个人向后栽倒在地。

郭珺臣也没想到会有这着棋,顿时吓了一大跳,从桌旁弹跳起来,呆呆地瞧着眼前面目猥琐的道人,不晓得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康安安先转身关上门,才回来上前一步,轻轻劝他道:“别怕,我是康安安,我刚上了无为道人的身。”

郭珺臣如何肯信,反而气到想笑,指着她的酒糟鼻大胡子,瞪眼道:“还是请阁下先去照照镜子再来开口,这算是黔驴技穷了吗?连化妆改扮的力气都省了吗?”

康安安苦笑,情不自禁摸了摸脸上的胡子,险些被扎到手,仓促之间也翻不出其他的证明,只好努力道:“呃,你记不记得……”

郭珺臣不屑讽刺道:“拜托你别搞那套追忆往事的把戏,拿着不知道从哪里东拼西凑打听来的事情,就想让我相信你是安姑娘?”

康安安叹:“唉,其实还是有许多事情只你和康安安自己知道,别人都不晓得的。”

郭珺臣更是激愤:“休要再提这个名字,你根本不配!”

康安安:“……”

郭珺臣转过头,像是再看她一眼就要吐了,“不管你们怎么费尽心机,丑态百出,我都不会答应和你们合作,都死了这条心吧!”

然而他口气越是强硬,康安安却越是心安神定,毕竟上次他离开得太蹊跷,很脱不了和郭府共谋的嫌疑,她也一直存着种恐惧,怕终于要与他划到势不两立的下场,但今天听他这几句话,显然完全和对方不是一条道上的。

“你既然不愿意合作,为什么毫无抵抗地来了这里?”她忍不住问。

“呸,明明是你们用安姑娘的生死威胁我,又说大伯伯的精魄捏在你们手上,如果我不来,就让他灰飞烟灭,我也是一时糊涂,竟然以为你们最多只想要我的性命而已。”

原来如此。康安安彻底放了心,笑起来:“还好他们不要你的命,否则咱们就见不到啦。”

郭珺臣冷冷地看着她,一脸:你这个骗子在说什么?到底想干什么?

她保持微笑,“来,要不让我再为你画一个魙符?”

他道:“哼。”

她便不理他,自顾自来到桌前,桌上也有笔墨纸砚等文具,她便拿起笔,饱蘸了墨汁,对着他的脸道:“倘若初见时我也是以貌取人,就不会有之后与你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你讨厌这张脸,就请闭上眼用心体会我的手势,毕竟对于魙符,纵然别人能粗略学会写法,也无法学到画符时的笔划精髓,而这种细微的感觉只有你才是最清楚的。”

说罢,便端着笔,认真地看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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