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一百一十九】

谢子璎莫名其妙,张大嘴道:“啊?什么意思?”

“我刚才算计着想给你弄个荤菜过来下饭,本以为失败了,想不到还是搬来了,只是进不了这扇门!原来我的法术能行,只是被门隔住了。”

谢子璎失望道:“进不了门也就是失败啦,反正总是吃不到。”

贺郎横了他一眼,“小谢,你可长点心吧,脑子别整天挂着吃。”

谢子璎委屈道:“哦。”心想,整天挂着吃零嘴的人不是你嘛,忽地眼睛一亮,豁然开朗起来,“对哦,你能把东西搬运到门口啊!”

贺郎微微一笑,双臂高高展起,在头顶处做了个清脆的掌击:“看哥哥给你来一出水漫金山!”

事实证明,不需要用很多水就能把门上的符箓浸透失效。而且贺郎为了贪方便,借取了最近的酒水,所以当他们走出房间时,扑面一股酒气,熏人欲醉。

蛇夫人道:“咱们得快离开这里,这么大的味儿很快就会把人都引来了。”

三人在地道里狂奔一气,终于停下脚步,窄窄的走廊里灯光忽明忽暗,照得前途越发叵测。

谢子璎喘道:“这地道怎么这么长呀,怎么都看不到个头?”

贺郎聚起内丹之力,凝神巡视一遍,道:“已经快走到尽头了,这里的地道是盘道,曲折婉延显得更长,先不要理会,你们都跟着我走。”

此时洞中昏天黑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外头想来已是夜里,一路上倒没遇到什么人,地道口出现一架楼梯,原来是上下两层的结构,更上一层之后,土腥气减弱,空气明显清新起来,想是离地面出口越来越近了。

谢子璎深深呼吸,狂喜之下,缩在贺郎背后道:“快找到出口先逃出去吧,等咱们安全了,你再请族长来救人。”

贺郎皱眉,不过转念一想,小谢是个凡人,确实没有能力和勇气在此冒险,于是说:“不如让蛇夫人陪你出去找族长,我且留下来,看看有没有办法救姐姐他们。”

蛇夫人断然摇头说:“我才不要逃命,其他人我管不了,吴镜大人还等着我去救呢。”

谢子璎这才反应过来,羞红了脸解释说:“我也不是想逃命,只是怕能力不够,救不了人反而又被关进牢里去。”

贺郎安慰道:“你也没说错什么,单靠我们的力气,只能打探点消息,偷袭都没有胜算!只是既然已经在里面,总要把情况摸清楚,也不知道姐姐他们有没有性命之忧。”

蛇夫人坚持道:“那就让这小子自己出去找救兵,反正你必须陪着我留下救人!”

想不到她对吴镜竟然如此忠心,简直连生死都不顾了,明明是冷血动物,偏偏有一腔热血,实在令贺郎有些刮目相看。

“好,就这么办。”他也果断点头。

才讨论完,一拐弯便迎面撞到两个人,一个提着灯笼另一个捧着食盒,也在说说笑笑,几个人几乎是同时看见对方,毫无思想准备,猝不及防地全部懵住了。

贺郎最先反应过来,抬手指向对方那个提着灯笼的男人,同时心中默默念了句最短的咒语,喝一声:“定!”

那男人目瞪口呆地道:“啊?”瞬间便直了眼,浑身僵硬地被定住了。

另一个总算清醒过来,丢了食盒转身便跑,蛇夫人蛇头窜出去老长,一口咬住后脖子上的衣服,把他凌空叼了回来。

那人在半空中犹自做着奔跑的动作,人已经被送到贺郎面前,他绝望地大声求饶道:“大仙手下留情,我和候十三朱五一起吃过酒的。”

贺郎忍不住奇怪:“候十三和朱五是谁?关我屁事?”

那人二十多岁的年纪,生得平头整脸的,边哆嗦边解释道:“他们也都是大仙啊,你们,你们彼此都不认识的吗?”

贺郎这才明白,原来他说的是山里的那群妖精,不由啐了一口:“谁认识那些小喽啰们,你看起来倒挺有人缘的,正好给我们带个路。”

蛇夫人松口缩回脖子,那人“朴通”一声摔了个屁股蹲,也没功夫觉得疼,站起来愁眉苦脸道:“既然你们强迫我,我也没有办法抵抗,只能听命行事咯,求大仙能够留小人一条贱命,等会别吃我就行。”

贺郎好气到好笑,觉得他真是老实到可爱,上前踢了他一脚,“不许废话,快带我们找到出去的路,就你这么个脓包样,谁有胃口下得了嘴!”

谢子璎拉了拉他的衣袖道:“真的要把我送出去?”

贺郎道:“确实需要一个人去报信求救,你先去村子里找匹马,然后赶到桃坪镇去求救。”

谢子璎拼命点头,又赞道:“你的定身咒使得真不错,我也练过,却没练出来。”

贺郎摇头:“我哪有练过,谁让你没事喜欢背咒,自己有口无心的,我听了几遍就全记下了,这还是第一次使呢。”

谢子璎惭愧极了,一声不敢吭,默默低头跟在后面。

蛇夫人冷哼,她从来没看得起过谢子璎,觉得他一直是个累赘。

那人已经把挡道的同伴搬到走道角落里,边用力边解释:“黄三我也是没法子的事,劳驾你先受累站一会儿,这里风小不会着凉。”

贺郎瞧他人倒挺实惠,不由问:“你怎么称呼?”

那人忙回道:“不敢不敢,贱名不足挂齿,别人都叫我吴阿七。”

“看你也是个心平气和讲道理的人,怎么会来了这里当差?难道你不知道这里的人干的都是伤天害理的事?”

吴阿七想也没想,很随便地道:“我哪管得了那么多,村长带着头让我们来这里,就跟着一起来了,横竖都是挣口饭钱,既然别人都应承下来了,难道要我跳出去反对吗?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做人保个周全才是要紧呢,我也是有自己的原则的。”

贺郎被他气得笑了,道:“难道你的原则就是,只要保得周全,杀人越货的事也肯干?”

吴阿七毫无压力地回答:“大仙你这就不懂了,我平时肯定安份守已,若是硬要去做什么坏事,也是被他们逼迫的,我只是一把刀一杆枪的作用,那些罪孽自然不该算在我身上,难道有把刀枪拎出来审判的道理吗?”

边说边把他们带到了出口,原是一座古旧的庙堂,迎面凉风刮来,惨白的月光照在殿前青砖地上。

吴阿七轻声道:“庙里庙外原本都有人把守,即然你们都被带进来了,村里的人也很乏了,所以今天只留了一个人在外头守着,小心别惊动到他。”

贺郎说:“既然如此,麻烦你过去把他敲晕了吧。”

吴阿七一呆,说:“这不大好吧?”

贺郎道:“我让你去,你就得去,反正你也是被强迫的,也是没办法。”

吴阿七点点头,无奈说:“好吧。”他轻手轻脚地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贺郎使了个眼色,让蛇夫人跟在后头监视,自己转身过来低低道:“下山的路上肯定也设置了障碍和陷阱,你既然学道这些年,就要把浑身的本领都拿出来用,事到如今,不能再指望别人替你分担,记住,这一次,等于我们几条性命全都交在你手上啦。”

谢子璎看着他的脸,觉得小狐狸平日里笑眉笔眼没个正形的腔调已经完全没有了,面色清冷也似月光一般,双目如寒星,整个地换了个人似的,郑重地从手上取下从不离身的青玉扳指,递向谢子璎一字一字道:“小谢,这事只告诉你一个人晓得,千万记得拿了我的信物到桃坪镇去雅和茶楼找阿宝,族长派他留驻在那里等我消息呢,接下来的事就全靠你了!”

几句话说得谢子璎浑身热血沸腾,眼里浮起泪光,不知道是勇气还是紧张,牙齿咬得格格响,唯有接过扳指拼命地点头。

贺郎看他脸色煞白,越发显得额角的鬓发浓密乌黑,五官清美如琉璃易碎,心中不由又涌起那种揉合了恨铁不成钢的怜惜与无奈,深深地叹口气:“小谢,此番若是能度过劫难,你真要好好用功,不可再荒废时间了呀!”

“两位大人,我回来啦!”身后脚步声响起,吴阿七果然顺利完成任务,直接把看门人打晕了,屁癫癫地回来覆命,蛇夫人吐着舌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淡淡地说了一句:“幸亏是派他去了,那人倒警觉,也就是认识他,换了咱们,恐怕早就闹出动静来。”

贺郎意外道:“你倒挺忠心!”

吴阿七正色道:“其实我也是为了他好,若是大仙亲自过去,他又没个眼力,一定大叫大嚷起来,万一大仙情急之下失手重创了他呢?我动手可有分寸多啦。能把损失减到最小,也是我的处事原则。”

贺郎无语,只好先催促着谢子璎下山,顺便问了些吴阿七下山的决窍,此人毫无骨气,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许多,不过他平时是跟着村长上山的,知道得并不太全,贺郎命谢子璎挑重要的记下,又拍了拍肩膀表示告别,便转过头去,再也不看他一眼了。

他带着吴阿七蛇夫人重新进入地道,默默地走了一会儿,身后的吴阿七忍不住说了句:“刚才那位公子看起来好像要哭了呢。”

蛇夫人嗤之以鼻:“哭个屁呀,还有脸说自己是个学道的,胆小无用,遇到点事就成了缩头乌龟,比废物强了一点罢了……”

话未说完,眼前一花,喉咙顿时剧痛,贺郎愤怒地掐住她脖子,厉声道:“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吴镜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娘娘腔?一辈子躲在茶楼里偷听男欢女爱!明明喜欢男人喜欢得要死脸上半点都不敢露出来!既然我从来没骂过他,你凭什么敢当我的面说小谢的坏话!”

蛇夫人被他掐得眼珠子都突了出来,唯有呼吸艰难地道:“好……好……”

贺郎终于慢慢地松开手,脸上发青,蛇夫人向来和他作对惯了,从未见到过这种可怖的模样,一阵胆寒心颤,半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贺郎语音铿锵地道:“咱们先去找姐姐和小王爷,吴镜的事暂且放一边。”

蛇夫人无力地张了张口,想要抗议一下,到底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吴阿七带着他们下到第二层,继续在狭窄的地道里钻来钻去,蛇夫人渐起疑心,道:“你别不是在搞什么花样想把我们往坑里带?”

贺郎道:“有我在,他不敢的。”他嘴里默默念词,指尖上拈出一朵渗碧的光芒,朝着吴阿七一点,那朵光芒便萤火虫般投进他身体里去了。

吴阿七无处可逃,不痛不痒,眼睁睁看光点鱼儿入水似的在身上无隐无踪了,吓得连连跳脚,急声道:“什么什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贺郎淡淡道:“没事,放心,一个小咒语而已,如果发现你敢欺骗我们,等会就直接让你烂成团稀泥好了。”

吴阿七额头冷汗都下来了:“不敢不敢,小人实在没有坏心,只是这一层我也来得少,又怕撞到熟人,少不得要绕点弯路才能找到。”

蛇夫人默默看了贺郎一眼,不过短短几日,这只粉狐狸竟然变得雷厉风行,冷静缜密,到底是下一任狐族族长的候选人,果然潜力巨大,以后再也不能随意取笑轻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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