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居然没见贺郎迎出来,连阿宝都没看到影子,康安安颇为担心,看了胡小俏一眼,后者理直气壮地瞪着她。
“你……不会……”康安安艰难地问,有些难以启齿。
“放心,我没把他怎么样。”胡小俏冷笑,“这小子早成精啦,跑得又快,我连根毛都揪不下来。”
还是在花园里找到贺郎,正抱着果盒啃瓜子,看起来很是郁闷,见了康安安,脸上立刻露出万分委屈的样子,嘟嘴道:“姐姐,我差点就见不到你啦。”
康安安放下心,微笑着上去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我只是让你设法拖住她,尽力争取些时间,你怎么会想到用□□?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胡说八道!哪个要□□她!”贺郎气红了脸,“呸呸呸”地吐出嘴里的瓜子壳,骂道,“小爷我哪只眼瞧得上她,不过是好好地陪着说几句话,是她自己尽往歪处想,还上来动手动脚的,亏得我机灵,眼见不妙忙找了个机会拔腿往外逃,阿宝也着实帮我挡了一把,否则今天怕是要被她糟踏啦!不信你问问阿宝。”
阿宝就在旁边,拼命点头道:“就是就是,那女人就像老虎似的,看起来要吃人呀!”
康安安好气又好笑,道:“好啦好啦,今天算是我不对,让你受苦啦,且欠你一局,以后再想办法弥补吧。”
谢子璎就跟在后面,见她对贺郎如此迁就,忍不住嘀咕道:“别说得自己有多清白,好像黄花大闺女似的。咱们听了那么多年的狐仙精怪的故事,自苏妲已到玉面狐,哪个不是媚惑放荡,善于引诱人?你们一族名声在外就是这样,也怪不得那女人想歪了。”
贺郎闻言跳起来,争辩道:“总以为我们本性□□爱蛊魅人,其实那是为了生存而迎合世人的表现。你若是正人君子,我自然风雅端庄;你若是私欲小人,我少不得投其所好,或美女或珠宝,搞得你七荤八素,不是我们的缘故,而是因为你们心中自有邪念,我们不过像面镜子,更快更准地把你们的贪心暴露出来而已。”他拉着康安安的手,“不信你问问姐姐,自从我与她相识之后,何曾有过半分轻薄无理的举止?是因为姐姐处事公正,不存贪念,事事讲道理,我自然也回报以真情实意!”
康安安看他眼圈都红了,忙安慰道:“确实如此,贺郎是个讲义气的好孩子,为了朋友两肋插刀,从来没有半分骄矜之气,小谢你不要再呕他,今天他已经很难过了。”
谢子璎见贺郎果然气得狠了,话一出口自己也颇有些后悔,便借着康安安的话头,向着贺郎一躬到底,“对不起,我说错啦,以后再也不说这种混张话啦!”
贺郎这才舒服些,说,“本仙家活了许多年,气量最大,才不会和你这种屑小凡人计较。”又问康安安,“今天的事办得如何?”
康安安心里很是忐忑,还是把事情经过对他说了一遍,果然,贺郎马上跳起来说:“不行,安神冢无论如何都不能拆,这关系到我们家族的长久运势,族长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虽然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听他亲口拒绝了,康安安还是心中一沉,叹:“安神冢对你们家族至关重要,我提出这种要求也是不情之请,只是现在实在没有办法,如果不把她们的精魄带出来,任务期限一到,吴镜大人不见我们回去复命,必定会引发怀疑,到时候再派别人来就没那么好对付了。我看那几个孩子除了年纪最大的那个胜月还有几分凶气,其余几个顶多是戾魅而已,根本不是度朔使的对手,她们生前受尽屈辱,死后还要被打成灰烬实在太可怜,这个世上也太没天理了!”
“还是另外想办法吧。”贺郎摇头,“虽然我也很同情她们的遭遇,但是以我们全族的将来为代价去救她们,我真的做不到。”
几个人重新回到大厅,胡小俏与小王爷面对面坐了,彼此正在对骂。
小王爷道:“你这女人怎么生了一副铁石心肠?安姑娘完全没有说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亏你还算是归墟来的度朔使,居然一点慈悲心都没有!”
胡小俏道:“别以为你比别人多出些精魄就有什么了不起了,可以无法无天,任意囚禁归墟来的差官,就算你现在是个王爷的身份,也总有归西的一天,还是要去归墟报到,到时候光你身上这点精魄剥离的罪,千刀万剐似的,足够你喝一壶了!”
一番话触到小王爷的心事,想起之前贺郎怼他的话,更是愤怒,敲着桌子道:“怎么我身上多出来的东西,你们一个个比我都清楚?是不是这个屋里只有我不晓得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小谢,你来说说,关于我的事你又知道些什么?”
谢子璎把脖子一缩,道:“我不知道,我啥也没听到过。”
康安安听他话里有话,皱眉道:“好好的,又把话绕到哪里去了?”
小王爷对着她怎么都发不起火来,只是拿眼看住贺郎,鼻子里哼了一声,贺郎笑嘻嘻道:“别看我呀,我胆子小,再说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康安安又上去细看他脸上的魙符,说:“挺好的,一根线都没花,你别生闷气啦,咱们商量正事要紧。”
小王爷这才松驰下来,拉着她的手,说:“算了,你坐到我边上来,咱们好好说。”
胡小俏见他们几句话就前嫌尽释,才一会功夫又手拉手,重新有商有量起来,顿时气结:“我真是很佩服你,一个个的,在你手上怎么就摆得这么平稳?还好吴镜大人抽掉你的魄,精魄不全,要是不缺了那点心眼儿,你简直都能翻天呢!”
“你被抽掉了魄?”小王爷惊问,“要不要紧?我身上多出来的那些能匀给你吗?”
“少说胡话。”康安安听了好气又好笑,轻轻在他手上拍一下,“你乖乖地听着,不懂别瞎问。”
贺郎却是毫不意外,从桌上果匣子里摸了几块桃圈吃,边吃边指着胡小俏道,“这也是总管大人多疑的老毛病了,所有新来的人都得给他扣下一魄,当年我见到这位时,她身上也少了魄。”
谢子璎和小王爷同样意外,但他不敢多问,只是把康安安上下打量一下,觉得自己的业务能力太弱了,原来学术范围如此之广,真是吾生有涯而知无涯矣。
胡小俏说:“你来得正好,他们都不知道吴镜大人的厉害,你不会和他们一样无知而无畏吧,就算你敢杀我灭口,也休想逃过归墟的法眼。”
康安安摇头:“我才不会杀你,既然吴镜大人给了咱们半个月的时间,不如少安毋躁,慢慢把事情问明白,该收的就收,能放的就放,不要误伤无辜。”
“放屁!”胡小俏气急败坏,“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吴镜大人给的时间都是最后期限,到了那个时候,你就算完成了任务,也顶多是个乙等,我之前跟你说的话都讲给猪听了不成?你是破罐子破摔不要紧,我可是业绩全甲的优秀度朔使,将来要留下连任的,绝不能被你连累!我自己订下的期限是三天,最晚不超过七天,已经快到极限啦!”
“我知道吴镜大人的完成任务标准是什么,就像他对罗刹娑的定义一样,尚待商榷,业绩可以由着他打甲乙丙,精魄可不能马虎对待,否则和草芥人命有什么不同?”康安安道。
胡小俏瞪大眼,疯子似地看着她,说:“你居然敢质疑吴镜大人的判断?你简直是在造反!以前曾经有过像你这样的疯子,猜猜他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康安安不响,房间里所有人都竖起耳朵认真听。
“吴镜总管把扳指中属于他的魄取出来,当着他的面,将他的魄打成碎片,再灼成焦烟,然后将他遣送回归墟,罚他追捕黑水河外的游魂,永远不许跨过黑水河。”
胡小俏一字一字地说完,露出个得意的笑容,贺郎是个懂行的,听得低下头,小王爷与谢子璎毫无概念,只是呆呆地看着康安安,见她始终半仰着脸,面无表情,于是心想:安姑娘这么镇定,或许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们不知道,精魄在肉身之中,如同有了保护罩,即便少了一样都没有大碍,顶多行为性格显得有些不正常,而进入归墟之境后,少了一分魂与魄,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残缺,这样的惩罚,相当于把一个人打成残疾,再送到牢里去与各种死刑犯肉搏,并且永无出狱之日。
胡小俏声色俱厉地说完,见她毫不为之所动,自己倒有几分气馁,咬牙道:“遇到你这种怪胎算我倒霉,竟是不怕死的,真希望能亲眼看到吴镜大人打碎你魄的那一刻,不知道你那时脸上会是什么模样?”
康安安若有所思地听她说完,忽然开口问:“你说,吴镜大人曾当着面毁了那人的魄,也就是说,那个扳指不但可以收取精魄,也可以随时释放出来?”
胡小俏想不到她思维如此跳跃奔放,眨巴着眼睛,有些转不过弯来。
贺郎却是眼睛一亮,鼓掌道:“好主意呀,姐姐,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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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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