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陵州之后,林眠因便又整日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难得这日,安辰起床便听林眠因正叮嘱连翘不用准备午膳,她们同去醉仙楼吃。
两个人出去吃饭——连翘可忽略不计——吃完再走一走逛一逛的消食,这听起来……怎么像是在约会呢?
安辰心里喜滋滋的,整个早上翘着唇角,看得连翘一整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吃完早饭,安辰偷偷溜回房间,连试了好几套衣服才选定一身自己满意的,又坐在镜子前捯饬了大半天,一直到连翘来催她出门。
林眠因坐在车内看文书,听到声响抬头,正见安辰进来,上下打量一番,奇道:“怎么好端端的还换了衣服?”
“早上吃饭时不小心弄脏了……”
林眠因不以为意,又问:“为何连发冠也换了?”
当然是为了和衣服搭配呀!
安辰却不能这么说,绞尽脑汁想借口:“呃,早上那个……戴着不舒服。”
“可是姑爷,那副发冠你向来喜欢,都连戴好几日了。”
安辰倒是忘了,这几日都是连翘帮她梳的头。她正发愁接下来该怎么圆,却听林眠因道:“不舒服以后便不要戴了。”
复又转向连翘:“先去珍品轩。”
连翘应了,掀开车帘交代车夫几句,回身便听安辰问:“不是去醉仙楼吃饭吗?”
“时辰还早,先去选份礼物给李老板。”
李老板又是哪位?安辰一脑袋问号。
林眠因解释道:“我约了李老板午时在醉仙楼谈药材收购。”
原来大小姐今儿个不是特意叫自己出来吃饭,而是约了人谈生意,顺便捎上的自己。
安辰心下难掩失落,身子往车壁上一靠,不说话了。林眠因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拿起方才的文书接着看起来。
听闻珍品轩专营各式精美绝伦的配饰与礼品,依着安辰这样的出身背景,以前断然没有机会踏入其中,今儿个倒是跟着大小姐开了眼。
掌柜的亲自引着林眠因在前面挑选,安辰跟在后面悄声打量。
进门左侧一面雕花紫檀木架,整齐排列着各式各样的玉佩,色泽温润,纹理各异。玉石光泽柔和,有些拿在手里竟还能感觉丝丝暖意,看起来便是价格不菲。右侧则是一排镶着宝石的珠宝首饰柜台,黄金璀璨,银镯闪耀,珍珠圆润,玛瑙通透。
安辰一打眼就被串珊瑚手链吸引了目光,只见它周身红艳似火,散发着迷人的东方魅力,就像是个身着红衣翩翩起舞的美人儿,让人无论如何难移开双眼。
玉佩和首饰显然并不适合送给合作伙伴,林眠因径直向前,来到一个圆形的展示柜前。安辰凑上去瞧,陈列的全是做工精美的鼻烟壶与扇骨。鼻烟壶小巧玲珑,瓷质温润,彩绘生动,每一件看来都像是艺术品。扇骨也与安辰平日见到的那些不同,看起来厚实有质感,不像是普通的竹制或是木制。
“本店扇骨皆选用上等象牙或是乌木,精心打磨过的,”掌柜的取出其中一个拿到林眠因面前:“大小姐您见多识广,瞧瞧这纹理,您再看看这雕工,皆出出自京城名师之手,实在不可多得。我这儿还有最上乘的丝绸扇面,这就给您配上一副?”
林眠因拿在手里看了看,却不是很满意,转过身,望向了四壁挂着的书画。
安辰的目光随之望去,作品并不多,每一件却都仔细装裱过,宣纸全泛着不同程度的黄,看起来年份颇为久远。
掌柜的刚要介绍,她已抬手指向其中一副,说道:“就这个,包起来吧。”
“小姐好眼力,这幅可是孤品。若非原主后世子孙家道中落,无以为继,断然不会将这传家之宝出售。”
一幅画而已,有什么稀奇?
安辰不觉凑上去仔细的瞧,便见画面中层峦叠翠,云雾缭绕,一条山间小径蜿蜒曲折,通向未知。她对字画一窍不通,但看这画不仅描绘出了大自然的磅礴气势,还蕴含着一种宁静淡薄的幽远意境,笔法确实高超。曲径通幽处,看似走向了终点却又有着无限的可能,有诗意更有禅意,看得人心头震动,颇有感触。
掌柜小心翼翼将卷轴包进一块明黄色的绸布内,双手捧着放入锦盒,再三确认稳妥后交到了连翘手中。
选好了字画,林眠因还没有要停的意思,又转向了旁边的展架。
安辰心里酸溜溜的:大小姐对这位李老板倒是上心的很,礼物竟然选一份还不够?她待会儿倒是要好好看看这是怎样一位人物。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看着满屋的“奇珍异宝”也只觉碍眼,干脆回马车上等去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林眠因和连翘回来,暖洋洋的日头透过车窗照在身上,安辰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
“姑爷醒醒……”
肩膀突然被人握住晃了晃,安辰一惊,醒了过来。
连翘瞧她一副睡眼惺忪不知身在何处的呆愣模样,忍不住笑道:“这才起了多长时间您就又困了?瞧瞧这嘴角的口水,莫不是梦里已提早在醉仙楼吃上啦?”
安辰下意识抬袖擦嘴,脸上通红:大庭广众之下睡觉流口水,也太不雅观了。
“没有的事,莫听这丫头胡说。”
林眠因笑着瞪连翘一眼,连翘忙道:“好了好了,奴婢不过说笑而已嘛。谁叫姑爷一个人跑到这车上躲清闲,小姐您倒巴巴的给她选上了大半日。”
话落,递上前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喏,小姐给你的。”
给我的?安辰呆呆地接过来:方才不是在给李老板选礼物吗?
“姑爷不过随口说说发冠戴着不舒服,您就煞费苦心给她选上一副新的,奴婢几时见您对旁的事这般用心过?对老太爷也不过如此……”
“不过是刚好见到觉得合适,顺手买下而已。”
“您说是便是吧……”连翘笑嘻嘻看着她,一脸的看破不说破。
林眠因被她瞧的脸上发热,故意板起脸来:“你这丫头越来越放肆,看来是我平日太疏于管教了!”
主仆二人的打闹声全都没能进了安辰耳中,她看着手里的白玉发冠,胸口荡漾起一圈圈甜蜜的波澜。
白玉温润如凝脂,冠身精细镂空雕刻着缠枝莲纹样,每一瓣莲花都刻画的惟妙惟肖,花瓣边缘分明,中心处微微凹陷,仿佛能闻到清新淡雅的花香——她竟然还记得我是喜欢莲花的吗?
安辰嘴角不由自主上扬,瞳孔深处闪烁着无法掩饰的喜悦光芒,手指反复摩挲着冠身,眼角眉端全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整个人像是痴了一样。
林眠因见她半天不说话,还当是发冠未能合他心意,便说道:“若觉得不合适,改日让连翘陪你来重新换上一副。我随意选的,或许并不……”
“我喜欢,很喜欢!”
安辰把发冠小心翼翼摆回盒中,抬起头来看着林眠因的眼睛,含笑轻声道:“多谢娘子,娘子有心了。”
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情绪波动,四目相对中,两个人的呼吸都不觉放缓了。
“小姐,姑爷,醉仙楼到了。”
连翘不知道此时自己出声是不是对的,但……车子都停下好久了,一直这样坐着不出去是不是也……不太合适?
“哦好,那走……走吧。”
安辰率先下车,再转过身来牵林眠因。掌心握住她指尖的那一刻,有股酥酥麻麻的触感像电流似的,突然传遍全身。
进了醉仙楼,安辰直奔二楼林眠因惯常预订的那间包厢而去,连翘却推开了对面的房门。
“不是这间吗?”安辰奇道。
“姑爷在这间,小姐在对面。”
所以……安辰一头雾水:吃个饭为什么要开两间包房?
“还不是我家小姐,说是怕姑爷你在这屋吃饭拘谨,特意订了两间,她同李老板在这间谈妥之后,再回来陪你。”
“莫要听她胡说,”林眠因道:“我同李老板一干细节皆已谈妥,今日不过就是签下文书而已,事先便已说好,请他携家眷同来,文书签好之后我便离席,他们一家吃饭也可尽兴些。”
“奴婢可没胡说,小姐你又不是头一次同人在席间签文书,有哪回特意定过两间包房的?”
“数你话多。”
林眠因作势要抬手,连翘赶忙笑着跳开:“奴婢去点菜,不在这里碍您的眼。”
安辰心里乐开了花:这么一来,不就还是成了二人的约会嘛!
于是牵着林眠因的手叮咛:“你莫要多饮酒,我在这边等着你。”
“好。”
林眠因柔声应了,轻轻抽了抽手:“还不放开?”
“啊,哦……早点回来。”
果真如连翘所言,安辰这间的菜刚上桌没多久,林眠因便回来了。
一顿饭吃的及其尽兴,酒足饭饱,安辰提议去街上逛逛消食,连翘闻言,直说府里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留下她二人,自己先随着马车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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