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此时,奚恕他们正在开案情讨论会。

刘政分析说:“摩托车刹车线被剪过,戚宝被谋杀的可能性非常大,乔耐给提供了关于费芝庭的线索,我们也要排查戚宝的人际关系,看看谁有谋杀他的可能性。”

接下来的侦查方向是:

确认敲诈是否是事实。

戚宝的人际关系还有事故发生前一周的行动轨迹。

冯四民、费芝庭事故发生前一周的行动轨迹。

三人的通讯记录。

视频大队调取监控,看戚宝停放摩托车的地方有没有人靠近。

做好分工之后,警察们两人一组分头行动,市局十点钟左右给了指示,从外围调查费芝庭,先不要惊动他。

大巴车走了三个小时到了所在县城,再往乡里去没有班车,她们只能跟人搭讪,正好遇到顺路的带后斗的三轮摩托,她们搭了顺风车,又走了好长一段乡村公路,才到达西铁山村村口。

她们已经到了山区,钱笑眺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用手捂住鼻子,嫌弃地说:“你们有没有闻到味道。”

花雨也捂着鼻子:“这味儿可真冲,熏死了。”

乔耐当然也闻到了空气中化工产品的味道,很肯定地说:“当然有味儿,矿场给当地造成了严重污染,不仅空气有味道,就连水也污染了,当地人很多因此得了癌症,西铁山村即使重灾区。”

“没人管吗?”盛朵皱着眉说,她指着不远处的一条水沟,说:“看,是不是水是黑的?农村的小溪不应该很清澈吗?”

乔耐想,市区位于上风区,西林河乡位于下风区,空气污染飘不到市里,或者相关部门不知道污染这么严重,或者不愿意希望经济利益,又或者是费芝庭的能量足够大。

她没回答盛朵的疑问,而是小心翼翼走到河边,拍了照片之后又跟伙伴汇合。

“我们找人家问问。”乔耐一路拍着风景,一边说。

往村子里走三人才发现似乎有不少人家搬走了,房子都是空的,因为无人居住无人维护变得破烂不堪。

“空气都这么臭了怎么还有人留下?”盛朵皱着眉问。

“不是所有人家都有能力搬走,只能硬着头皮留下,可能剩下的都是老病残。”乔耐说。

她们离开水泥路,沿着黄土路往山脚下走,看到一户人家敞着大门,走过去往里看,一个大娘正在水龙头下接水准备做午饭,乔耐打招呼说:“大娘,我们路过,能喝点水吗?”

村子不经常来外人,五十来岁的大娘警惕性非常高,打量着她们四个说:“城里来的吧,到这来干啥?”

乔耐的话半真半假:“我舅舅出车祸别人撞死了,撞死我舅舅的司机叫冯四民,我来找他。”

一句话顿时让大娘卸去了所有的警惕并变得非常热情,毕竟村子里生活单调,周围人的生老病死对她来说就是最关注的事情。

“冯四民撞的,就是这个村里的冯四民?”大娘眼睛晶亮,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乔耐说:“对,开大车拉矿石时撞死的,现在人还在殡仪馆。”

大娘关掉水龙头,音调特别夸张:“这么大的事儿,我咋还不知道呢,快进来吧,想喝水管够,不过我们这儿的水不好喝。”

四人进了院,乔耐边走边说:“等过几天消息就该传村里来了吧。”

大娘很热情地说进屋倒水,也邀请她们别晒着,赶紧进屋,边倒水边说:“他早就在市里买了房,不在村里住,你倒这儿来找他没用。”

乔耐接过大娘递过来的玻璃杯,喝了口凉白开说:“大娘,这水是不好喝,有点苦。”

大娘说:“可不是,以前没开矿的时候水甜着呢,现在又苦又涩的,生水更没法喝。”

花雨好奇地问:“大娘,咱喝的不是自来水吗?”

大娘说:“这是费老板给安的自来水,但也是村里深井里的水,也不好喝。”

“水泥路也是费老板修的?”乔耐问。

大娘好像对费芝庭印象很好,大概是出自金钱崇拜,她说:“除了路,还有路灯,村里的小广场,乡里学校,都是费老板捐款,费老板可是咱们这儿的大善人。”

这个人面兽心的人为了营造形象真是煞费苦心。

乔耐内心嗤笑,买了你们的山头开矿让自己成了富豪,给你们这儿造成严重环境污染很多人得癌症,还能说他是大善人?

她来这可不想听这个,话题又转移到冯四喜身上,乔耐问:“大娘,我一路看到好多人都搬走了,你家怎么没搬?”

大娘对生活现状还比较满足,说:“我仨闺女,都嫁出去了,剩我们老两口,也没钱去县里去市里买房啊。”

乔耐边小口抿着水边问:“村里会给你们分卖矿钱吧,这钱不够去县里市里买房?”

大娘撇了撇嘴:“分钱,拢共分了两三万,够干啥用?”

乔耐看上去就是个乖巧小女生,似乎问这些问题只是好奇:“冯四民的房子买了有十几年了,他怎么有钱去市里买房,市里房子贵,他比一般村民都有钱,是不是卖矿分给他的钱多?说不定是费老板多给他的钱呢。”

大娘和蔼可亲的模样有一丝变化,似乎触发了什么,有什么八卦她想说又不愿意提及,又起了一点警惕之心,问:“你问他家房子干嘛?”

钱笑插嘴说:“冯四民说他没钱,不愿意赔偿,我们才打听他的房子。”

大娘用她那转速极慢的脑子想了好一会儿,显然她跟冯四民不是亲戚,并不会向着他说话,好一会儿大娘才说:“你想让他卖房赔你舅舅钱?”

乔耐觉得大娘这理解能力可以,但否认说:“我想知道他有没有赔偿能力。”

又是一阵思考,大娘才说:“他是有钱买房,不是村里分的卖矿的钱,是……”

乔耐耐心听着,见大娘卖关子,有点着急,但又不好催促。

她压低了声音:“是赔偿款,谁不看他眼红啊,拿着赔偿款人家就上市里买房去了,县城人家都看不上,直接去市里。”

正说着,大伯回到了家,听见大娘的话,一进门就呵斥:“多少年的事儿了,你乱说什么?”

大娘不觉得自己多话,立刻提高说:“小姑娘的舅舅被冯四喜撞死了,冯四喜又不想赔偿,我又没说瞎话,怎么就不能说了。”

车祸这个借口特别好用,大伯也马上放下了戒心,不过他显然不如大娘好说话,乔耐又旁敲侧击赔偿款是什么,大伯都没说。

当然,乔耐也不好死乞白赖问,以免遭到别人反感质疑,于是她转移话题问村里有没有人得癌症。

“有啊,你大伯就是胃癌,村里也不少人得病。”大娘说。

这个话题让两人神情都黯淡下来,乔耐直截了当地说:“癌症跟水还有空气也许有关系。”

两人不信,一致否认,不相信污染能让人得癌症。

乔耐并不想从大伯大娘这儿调查癌症的事儿,于是告辞。

大伯把她们送到水泥路上,还把冯四民家之前住的房子指给她们看,那是一处矗立在臭水沟旁边的孤零零的快要倒塌的破败房子,四周是低矮石头墙。

跟大伯告辞,等大伯走远,钱笑问:“还去别人家问吗?”

乔耐想了想说:“已经得到了重要线索,再去别人家问可能也问不出来了,咱们先回去。”

三人都以为她还要顺着线索往下挖,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利落就要回去。

而乔耐想的是,这个村子剩下的住户本就不多,万一问不出什么还让人起了警惕之心,以后想要再问就难了,不如先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这次没搭到顺风车,她们徒步走到县城,坐上回市区的大巴,返回市区,直奔公安分局,见到奚恕。

而奚恕他们也调查走访一整天。

戚珍被叫到警局迅问敲诈的事情,她如实回答,跟录音里呈现的经过完全一致,不过她说自己是被弟弟胁迫去见费芝庭,都是戚宝的主意,她不得已而为之。

一般这种情况,活着的人把责任推到死人身上,警察见得多,并不觉得奇怪,不过警察敏锐地从中找到一个疑点。

刘政问:“戚宝敲诈勒索为什么要叫上你?你起得是什么作用?”

戚宝把这个有正经工作的中年女性带去的目的是什么?这让人费解。

戚珍被两名警察紧盯着,突然哑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带上我。” 戚珍搪塞说。

这种明显的疑点警察一定要挖掘更多的信息,刘政继续发问:“只亲爱两次敲诈你参与了吗?”

戚珍只能实话实说:“我跟着一起去,不过只是跟班,不起什么作用。”

警察觉得戚珍有所隐瞒,又问:“前两次敲诈的原因是什么?”

戚珍已经从慌乱中恢复平静,说:“同样的原因,矿场环境污染。”

想了想,她又说:“戚宝从小黏我,他一直在做生意,没干出名堂,实际上并不是多坏的人,敲诈这种事他干起来心虚,带上我给她壮胆。”

之后,戚珍坚称戚宝带她去敲诈纯粹是想壮胆,

接下来,刘政问的是戚宝平时都会骑摩托车去哪里,还有戚宝平时与哪些人接触,戚珍一连提供了五六个名字,说:“戚宝平时都跟他们在一块儿,但我不知道他们的住址跟工作地点,只知道其中几个会跟戚宝一起打麻将。”

问完这个问题,见戚珍对弟弟的人际交往很熟悉,刘政又问:“如果有人要谋杀戚宝,你觉得会是谁?”

戚珍神情微怔,完全不像刚才说起弟弟人际关系时那样对答如流,四五秒之后才回答:“我不知道。”

刘政观察者对方神色,声音变得严厉:“如果不想让你弟弟死得不明不白,就不要隐瞒,有任何线索,哪怕是你觉得没用的,不值得一提的,觉得异常的,都告诉我们。”

戚珍避开警察咄咄逼人的视线,连连摇头:“我真想不出来。”

暂时问不出什么,只能让她先回去。

戚珍站起身,满是忧虑地问:“警官,这几次敲诈都是戚宝拉着我去,我没起任何作用,不会判我坐牢吧,我跟乔耐相依为命,万一我坐牢,乔耐没人抚养,真的,敲诈跟我无关。”

刘政语气平淡:“你配合我们调查,敲诈你是否触犯法律以后再说。”

等戚珍离开讯问室,奚恕边整理笔录边说:“戚珍可疑,这里面是不是有隐情?哪有去犯罪还要带上家人的,更何况像戚宝这样不务正业的混混,他带朋友去我还信,带姐姐去怎么都感觉说不通。”

刘政跟她观点一致:“对,戚珍又不是混□□的,戚宝完全没必要带她去,她像是要隐瞒什么,我们得询问费芝庭,看他有什么说法。”

“还有,乔耐认为是费芝庭买凶,戚珍却不这样想,回答问题的时候明显迟疑,难道她不想破案?她一定是有所隐瞒,可她到底隐瞒了什么呢。”奚恕边思索边说。

刘政赞同:“对,敲诈都能承认,敲诈原因却好像在隐瞒。”

根据从戚珍那儿得到的线索,奚恕跟刘政一组,从分局出来直奔戚宝跟他老母亲共同的住所,两人居住在一处老旧小区,在戚宝家楼下,有不少带娃的老人。

两人亮明身份,询问戚宝的摩托车是不是经常放楼下,最近有没有靠近他的摩托车。

老人们听说警察来问话,全都围了过来,反而询问戚宝车祸的事儿,还问为什么问这种问题,简单应了几句,老人们终于开口回答问题。

“他的车就在楼下放着,要是别人的车肯定会有人从旁边走,戚宝的车没人靠近,就能躲着他本人一样,谁靠近他的车,万一他车坏了还不得被讹上。”

这个说法得到大家一致认可,见问不出有价值的线索,刘政又问:“戚宝跟谁有过冲突没有?”

“他人缘臭着呢,看这个不顺眼那个不顺眼的,也没人愿意搭理他。”

“他跟瘟神似的,躲他都来不及。”

从这群老人这儿问不出什么,两名警察只能让他们想起什么随时联系他们,接着又走访戚宝家楼下楼上邻居,还有一楼住户,都没有能够继续调查的线索,下午,他们决定去戚宝常去的麻将馆了解情况。

正值周六,戚宝的几个牌友都在麻将馆,他们应该在赌钱,不过警惕性极高,闻到警察到来的气息,很快把赌资清理得干干净净。

“好好想想,从五月二十日到二十七日,戚宝都干了些什么,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刘政问。

“五月二十七号不就是车祸那天吗,上午我们还玩麻将呢,戚宝跟我们炫耀要去参加费氏集团的股东大会,还说要给我们顺些好酒出来,下午接着玩麻将,谁知道他去了郊区,还出了车祸。”

“戚宝有资格参加费氏集团的股东大会?”刘政问。

“他跟我们说是费总邀请他,他面子大呗,吹牛逼吧。”

“戚宝跟费芝庭熟吗,之前有过联系吗?”刘政再接再厉地问。

“人家大老板哪儿跟他谁啊,戚宝满嘴跑火车,每一句真话,拉着大老板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估摸着费总根本就不认识他。”

问完跟费芝庭的关系,两名警察又接着问:“戚宝跟谁有过冲突吗?有没有人看他不顺眼。”刘政问。

“有啊,曹二跟他抢老婆,俩人为争KTV的公主还打了一架。”

“曹二没跟你们打麻将?”刘政又问。

“他这几天都没来。”

离开麻将馆,俩警察又去找曹二,在他家没找到,就先回了警局,到四点多终于在正要开门迎客的夜总会门口堵到曹二。

他们这些混混都有独到的嗅觉,俩警察根本没穿警服,可他们还是能嗅到猎人的气息,曹二刚跟他们打个照面,马上转身撒丫子就跑。

不过三人在曲里拐弯的小路上上演了十几分钟的猫抓老鼠游戏,刘政终于把曹二扑倒在地,随后赶到的奚恕赶紧给他戴上手铐。

“说,你犯了什么事?”刘政喝问。

“我交代,警官,我都交代,我们搞了仙人跳,不过没多要,就要了八千块钱。”曹二哭丧着脸说。

原来是这事!

“还有呢,一并交代,主动交代问题,判得也清。”刘政说。

曹二的眼珠子咕噜转:“警官,还有啥事,我除了讹人点钱还能搞啥事?不,两万,我们跟人要了两万。”

原来曹二联合新女友,也就是夜总会的陪酒小姐搞了仙人跳,就是为了这个陪酒小姐,他跟戚宝大打出手。

“我跟戚宝早就和好了,戚宝有了新女友,那女的叫啥,花柔,对,叫花柔,我们又不抢女的,没仇。”曹二说。

忙碌一天也不算没有收获,把曹二根陪酒小姐带到分局由别的警察审讯,俩人继续整理戚宝案件的线索。

“我们的调查方向是不是错了?从戚宝的狐朋狗友那儿也问不出什么线索,什么时候可以去直接问费芝庭?”奚恕跃跃欲试地问。

“我们先把外围查清楚。”刘政说。

——

“奚警官,案件调查有进展了吗?”乔耐问,她现在极力扮演乖巧的积极为舅舅讨回公道的角色。

奚恕打量着乔耐,毕竟只是初中生,想说的话都在脸上写着呢,她很担心警方不去调查费芝庭,这说明她无法信任警方,对于这种不信任,奚恕并未觉得恼火,反而遗憾无法安慰她,无法劝解她。

至于办案进展,她只能捡能说的:“事故发生前,费芝庭、冯四名的手机通话都正常,他们之间没有联络,戚宝手机主卡跟副卡有过两次通话,现在副卡关机,无法定位,从戚宝的遗物中也找不到副卡。”

乔耐说:“手机主卡、副卡联系就是疑点,如果是他持有两个卡号的话,没必要自己联系自己,他可能给别人用了,这个人可能就是凶手,凶手不想暴露自己,用了戚宝的副卡。”

“戚宝去世我们无法了解到这个情况,这只是你的推测,但我们会继续调查,我们在走访戚宝的邻居跟朋友,现在视频大队正在追踪戚宝的摩托车。”奚恕说。

乔耐抿了抿唇:“好吧,多谢奚警官。”

——

记者颂扬跟寻常一样在网上寻找新闻线索,页面飞速下拉时,一条视频吸引了她的注意,是一个新号发布关于开源矿业的环境污染问题。

封面标题非常劲爆:开源矿业致数百村民癌症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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