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拒绝的话，但看着沈翊那张笑颜，萧昀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会留疤的。

留疤很丑。

沈翊冲他眨了眨眼睛，“你看！”

他牵起萧昀，两只手交叠在一起，遍布疤痕的手摸起来是热的，血液的触碰是粘稠的。

并没有感受到几秒热度，萧昀感觉牵着自己的那只手在逐渐变凉，随之便发现沈翊身上的蓝纹又多了几处。

“沈翊！”萧昀试着松开手，沈翊却不如其所愿，死死攥紧，怎么都不放开。

他看过一次于伊用异能，所以记下了如何使用，只不过人家是自带属性，而他是作弊。

在这空间里，说沈翊是神都不为过，所以他想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

哪怕使用不属于自己的异能。

空间特性其一，空间所有物可对人造成实际性伤害，反之，也可治愈，重要的是，怎么利用好这个空间特性。

任何事情都不是没有代价的。

沈翊不是真正的‘神’，他也有极限，当初萧昀在空间因为火山爆发而被岩石击中，生命垂危。

他虽然可以调动空间里时间的流动，但却无法改变人的本身。

所以，后来沈翊透支生命力替萧昀治伤，这事，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今，他又是拿了什么去交换，而祛除萧昀手上的疤痕？

感觉到体内那微不足道的异能在快速流失，沈翊无声叹了口气，第n次抱怨，自己为什么不是治愈系。

离奇的是，在沈翊的异能下，萧昀手上的疤痕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另一只手伸出来！”沈翊强横道，表情却半点都不凶，明明是帮人，却更有种小朋友抢人糖果还理直气壮的既视感。

“……”

“趁我还清醒，你快点。”沈翊已经能感觉到自己视线开始模糊，声音都弱了许多。

又将手往前伸了伸，尽管治好了萧昀的手，沈翊却没在意自己的伤，那横穿整个掌心的伤皮肉外翻着，也不知他是怎么弄的。

伤很奇怪，能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弄得人分不出真假，怀疑这伤的真实性。

“嘀嗒”

只见沈翊手上的血顺着指尖滴落，萧昀不在犹豫，伸出另一只手搭在上面。

霎时间蓝色的光如水般波动，一圈又一圈，围绕在两人周身，由近到远逐渐散去。

“咔嚓”细微的声响像是玻璃碎裂，萧昀愣了一下，猛然抬头看向上方。

那红色的火烧云天空，竟然分裂成十几块，每一块又都有无数细小的裂纹。

这空间，竟然因为沈翊异能过度缺失，而露出崩塌的迹象。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空间全靠沈翊的异能撑着，如果沈翊异能流失太多，空间维持不住，那他们则会返回基地。

正常来说，回去并没有什么，问题是，沈翊如今的模样，若是被人看到……

然而沈翊很是坚持，非要治好萧昀手上的疤，怎么都不肯松手，直到异能彻底耗尽一头栽倒在萧昀身上。

［不是我介意那疤痕，而是我觉得你很在意。］

扶住沈翊，所触之处，皆是冰冷，萧昀差点以为自己抱着的是一具尸体，怎么会这么凉？

比刚才的情况还要糟，沈翊身上密密麻麻的蓝色纹路，只是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寒。

萧昀尝试着给沈翊输送自己的异能，却无半分作用，抱着沈翊的手不禁缩紧。

骨节分明的手指如艺术品般，毫无杂质不染尘污，即便指缝与指甲中还残存着暗红干涸的血迹。

抓皱了沈翊的衣服，也扰乱了心，他如何都想不到，沈翊会做到如此地步，而且，还是为了他……

看着自己那已经完好无瑕的双手，萧昀抬起沈翊的手置于唇边，低下头轻吻。

吻手，崇拜敬仰之意。

他在信仰守护他的神明……

几乎是同一时间，空间屏障消失，两人回到了破碎的基地，周围异常安静，如同厮杀过后的沉寂。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分不清是谁的血与肉，残肢断臂散落在各地，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无数鲜血。

数不尽的生灵，死于丧尸狂潮。

劫后余生的喜悦，弑血的人性，所有人身上都残留着肃杀之意，他们同时看向这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二人。

“他……不是人类吧？”不知是谁先开了口，质问萧昀。

排除异己，是人之天性，更何况人类种族刚刚经历了战争，萧昀能明白他们的心情，却忍受不了他们看着沈翊的目光。

那种视其为怪物，要将其杀之的眼神。

许是沈翊脸上覆盖了许多蓝纹，所以并没有人认出他来，萧昀脱下衣服盖在沈翊头上遮住他的脸。

并未开口向众人解释，萧昀就那么抱着沈翊，让他靠在自己胸前，安静的坐着。

一片寂然，气氛到达了冰点，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异能朝沈翊砸了过来。

萧昀一手扶着沈翊，一手举至半空，做了个‘止’的动作，密密麻麻的雷电形成电网状挡住那抹攻击。

他这异能实在是耀眼夺目，晃的人睁不开眼睛，自然而然有不少人认出萧昀。

“是萧昀长官，你们别动手啊！”

“他怎么抱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

“是不是什么新变异的物种啊！”

萧昀这才站起身，看向那些还犹豫着要不要攻击的人，声音清冷不带有半分感情，“你们想与我动手？”

有人站出来打圆场，“不是不是，萧昀你误会了，大家这不是刚经历了死战，有点神经兮兮的，你这突然冒出来怪吓人的。”

他们也不傻，萧昀异能是雷，怎么可能会瞬移，更别说突然出现在某地了，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就奇了怪了。

可偏偏萧昀的形象深入人心，谁也不敢同他动真格的。

只见萧昀抱着沈翊，衣服将沈翊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不露出丝毫破绽。

众人也就能看见沈翊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小腿，皆被蓝纹覆盖，除了身体像人外，无半分人类特征。

他仿佛没有了呼吸，乖巧的窝在萧昀怀里。

萧昀也没有同人解释的习惯，不管众人怪异的目光，抱着沈翊独自选了一个方向离开。

反正因为丧尸来袭，基地也一片混乱，在哪里呆着都一样，何不寻处无人的地方，静等沈翊恢复正常，再做打算。

至于成浅初她们……

萧昀也想不出方法应对，老实说，他并不知道沈翊是如何控制那些丧尸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沈翊异能耗尽会是这副样子。

正常人异能消耗到极限，会影响行动能力身体状态等，而沈翊这样的，从未见过。

但不管怎样，沈翊就是沈翊，这一点，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萧昀找到一个坍塌的土屋，勉强能遮风，将衣服垫在地上，才将沈翊放置上去。

少年的容颜似乎永远保持在20岁，萧昀记得，7年前沈翊死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

后来在空间与沈翊相遇，他还是这副样子。

而这中间，隔了7年。

萧昀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张保持在19岁的脸，与沈翊一样，永远不会衰老。

这是代价，也是见证。

是获取强大异能而变成非人类怪物的代价，也是见证了萧昀为沈翊放弃人类身份的过程与结局。

眼眸微动，面对沉睡的沈翊，萧昀话也多了起来，很是温柔的摸着沈翊头发。

柔顺的发丝在指缝溜走，萧昀不厌其烦的一下接着一下抚摸。

“你在空间不让我回头，是怕我看到你这副样子吗？”

“白痴，你以为我会觉得你这样很奇怪吗？”即使是略带训人的语气，萧昀也相当温柔，又或者说，他只对沈翊如此温柔。

“你多怪异的样子，我都见过的……只是你不记得了，你一向在意你那妹妹，旁人的事，从不放在心上。”

拇指在沈翊脸上轻轻摩擦，萧昀自己把自己说的有点生气了，用了些力掐沈翊脸上的嫩肉。

“可我一直都把你放在心上的，从很久以前……”

对着沈翊说了许久，萧昀仿佛要把这缺失了7年的感情全部倾诉出来。

直到说累了，喉咙干涩了，才停止，躺在沈翊旁边，萧昀忍不住伸手搂住沈翊，告诉自己，这不是趁人之危，就是抱一会儿怕他冷，真的就一会儿……

［有些话，当你面对着心爱之人时，反而说不出口。］

他似乎特别害怕沈翊离开，贪恋且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的相处。

因为沈翊没醒，萧昀五官都柔和舒缓了许多不在板着脸，肩膀微微耸动，不是哭而是……

“你能为了我这样，我很开心。”

萧昀甚至心里隐隐庆幸夜漓的离开，那个妹妹不在，沈翊就能注意到他了。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不该有，实在是太恶劣了，有违他长官二字的身份，但人非圣贤，谁又能保证自己没有私心呢？

萧昀要的不多，就是沈翊这个完完整整的人，足以。

外表的清冷隐忍，也许就是为了隐藏压抑内心的真实想法，他这个人，其实也很自私卑劣。

［我们都在伪装，与内心真实的自己背道而驰。］

沈翊表示:你敢不敢在我醒的时候说这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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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7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