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密封的牢笼，头顶的灯罩似乎并不好使，只能散发出昏暗的灯光，有时还闪动几下。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宽大的黑布遮住眼睛，看不见一丝光亮，手脚被金属铁链捆绑锁扣在椅子扶手上动弹不得。

“你这样做，有意义吗？”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缓缓抬起头，即便看不清脸，但说话时与人对视，是习惯，也是出于尊重。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他反问道。

“……你明明可以把异能用在逃离这里。”

“逃出去之后呢？”

“开始新的生活。”

“沈苼，你在开玩笑吗？”他声音清冷，带着一丝嘶哑，更多的是悲凉，与其说他现在还活着，倒不如说是死了更为真实。

“叮叮当当”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此时格外刺耳。

昏暗的牢房里，只关押着他一个人，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好像是……

他不记得了。

脑袋里的记忆多到让人发疯。

“小翊，还有机会的，只要你……”

“要我什么？要我给他们跪下道歉吗？说，是我的错，我就不该爱上一个男人，更不该因为你们逼死了他，而报复人类，是吗？”

“萧昀不是我们逼死的。”

“对……是我……都是我的错，我能怎么办？我不能没有他。”沈翊上身前倾，牵动了身上的铁链，强烈的电流顿时击打在身上。

疼痛总是能让人清醒，手指紧紧扣在扶手上，指甲全数断裂，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血液顺着指甲流在椅子上，又缓慢向下移动，最后在接近地面的时候滴落。

显然，他的指甲，是由于忍受不住电流，而抓在铁质椅子上，硬生生自己抠碎的。

一次又一次的电流，指甲就一次又一次的断裂，从来都没有恢复正常的时候。

鲜红的血肉，甚至能看到指甲碎片深陷在肉里。

沈苼没有说话，蹲下身子，用干净的纸巾轻轻擦拭掉上面的血迹，熟练的帮沈翊给伤口上药。

“情绪不要激动，这个机器，是用来监测你的精神的。”

“那你就不要在我面前提萧昀。”

“好，不提。”沈苼知道，这个时候，只能顺着沈翊的性子来。

“A区发展越来越好了，像你当初提出的设想一样，科技迅速恢复到正常，步入正轨，每一个人，都拥有不同的异能，像是玄幻小说里的剧情，让人不敢置信。”

“……”沈翊沉默着，并不想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美好。

外面很美好，也有光彩，但沈翊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就好比，曾经沈苼强行带他出去，见到阳光的那一刻，他并没有觉得温暖。

外面很亮很亮，散落在地的光辉撒在人身上，沈翊却只觉得撕心裂肺的压抑，喉咙处仿佛都堵着东西，发不出声音。

“这不是你曾经最想看到的吗？我记得，那时候的你意气风发，你说，一定会当上人类首领，要拯救这破碎不堪的世界。”

“我好像说过……”两人像是好友至交般闲聊着，只要不提萧昀，沈翊多数时还是正常的。

沈苼知道，现在的沈翊，心理问题，已经十分严重了，他从小看大的孩子，这一生，已经毁了。

“你说，一定会强大给所有人看，你做到了。”

“……”

“你本该恨我的。”

“我从没恨过你，如果你现在能杀了我，我还会感谢你，沈苼，你知道吗？有时候，活着并不是一件好事。”

沈苼哑然，让他杀了沈翊，他做不到。

沈翊却蛊惑一般继续道，“你知道的，这是我唯一的愿望，老师。”

一句老师，将所有记忆拉回到过去，沈苼想起那个雨天，他在外面捡到了一个小团子。

软软的，很是可爱，他们的实验需要孩子，于是他将那个孩子带到了福利院。

不到一岁的孩子，被父母遗弃，不知道人世悲欢，总是咯咯咯的笑着，沈苼看着，心有不忍。

可若是将这孩子丢在外面，他怕是都活不过明天。

除了福利院，别无他处。

后来的实验，越来越过分，这群人，已经不甘心做简单的实验了，从小白鼠，到流浪猫狗。

然后是稚童，小孩子的接受能力是最强的，所以从小对他们使用药物，是有效的。

即便，有很多孩子承受不住药力死去……

直到死的孩子越来越多，他们才开始检查，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接受药物，于是，福利院表面上，也会将那些‘废品’出售。

美名其曰，收养。

还能赚一笔钱。

“反正它们放在外面也是死，拿来实验，也算是为世界做贡献了。”

沈苼无法苟同，及时退出，但他没法带那个孩子一起离开。

一年后，沈苼有了自己的家庭，妻子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后，产后大出血离世。

为了纪念死去的妻子，儿子随母姓，叫江所。

性格跳脱可爱，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沈苼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放在福利院的孩子。

某一天，他偷偷回去了，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孩子，他脸上带着婴儿肥，在福利院似乎生活的还不错。

那群人，似乎并没有拿他下手实验。

他看到了自己，竟然笑呵呵的跑了过来，手里捧着一颗青色的果子。

“叔叔，吃果子吗？”

生活在福利院的孩子都知道，这些站在外面一直看着的叔叔阿姨，未来的某一天可能会成为他们的父母。

要乖，要听话，才会被领养。

而那些不听话的小朋友，都被园长阿姨带走了。

沈苼后退一步，不敢接下那孩子递过来的果子，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心里十分清楚，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是从小注射药物长大的，他们的身体与正常人不同。

如果自己带他离开，他怕是活不过十岁。

沈苼无法判断他有没有注射药物，如果注射了，他贸然带走这孩子，那就不是在救他，而是在让他死。

离开后，沈苼再也没有回来，也逐渐忘记了这个孩子，偶尔想起来，在脑海里有个印象，感触却不深。

那孩子应该被别人收养了吧……

那群人惨绝人寰的实验，应该失败过很多次，而停止了吧，沈苼把所有的事都朝着好的一面想着。

直到多年后，末世突然到来。

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儿子江所消失不见，沈苼疯了，他想起了，多年前，实验初期，那些人说的话。

“要让这个世界进步到不可想象的地步。”

“优胜劣汰，淘汰掉不该活着的垃圾，留下来的，不就都是强者了？”

“要想进步，就必须有死亡与战争。”

在人类忽视掉的角落里，正有人进行着惨无人道的实验。

末世到来那一天，天空阴沉乌云密布，雷声响彻天际，暴雨席卷人间。

人类居无定所无家可归，房屋倒塌流落在曾是街道的废墟之中。

所有人都来不及为死去的亲人哭泣悲伤，就被逼着踏上死亡的道路。

为了食物，为了生存，更为了活下去。

无意识的丧尸游走着见人就咬。

沈苼活下来了，并且在那场雨中，获得了异能，不是什么强悍的异能，甚至很是鸡肋，可以说是毫无用处。

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后来的沈苼才知道，自己的异能，并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救那个多年前因他而流落在福利院的孩子。

末世来的突然，但除了丧尸以外，貌似并无其他，人类也慢慢学会了如何使用异能，逐渐开始可以对抗丧尸。

可就在这时，一个小女孩出现，她双眸漆黑，像是深渊，冷漠的注视着所有人。

脸上一道道黑色的咒文，异常诡异，指甲尖锐且长，她不会哭不会笑，僵硬的如同机械。

挥手间，人类死伤无数。

她成了人类的死敌，仅凭一人之力，颠覆整个世界，所有的丧尸与灾难，都由她带来。

不知是谁先开的头，给她起名，叫“夜漓”

夜，为人类带来黑暗之意，杀了她，人类将迎来黎明。

漓，是一个水名，因为每次夜漓出现，必将天降大雨。

众人奋起反抗，视夜漓为灾难，无数的咒声与骂声，都说，一人一口吐沫星子就能淹死人。

只可惜，夜漓并非人类，更像是被创造出来的新型个体，没有意识，没有主见，麻木的重复着两个行为。

降雨，杀人。

每一次降雨，人类异能都有所提升，每一次生死，都留下更强的一批人类。

那双漆黑看不出瞳孔的眼睛，众人称之为死亡之眼。

直到另一个少年出现，他双眸湛蓝，身后追随着无数异兽。

他是人类的救星，即便他看起来也并非人类。

他说，“要我救你们可以，但你们必须帮我找到一个人。”

众人自然答应，只要能拯救这末世，再无死伤，别说是找人了，让他们掘坟找灰都行。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长的很好看，不爱说话，我喜欢他，我当你们的首领，还人类一个和平盛世！”

少年在雨中立下誓言，他似乎很自信，嘴角上扬，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在末世中，这样的笑容，无疑不是拥有强大的感染力。

他打不过夜漓，因为夜漓总能召唤出丧尸，明明已经杀死了许多，丧尸依旧源源不断的出现。

“不可以再用异能了，雨是她弄的，在雨中虽然异能得到增幅，但也会随时沦为丧尸。”

原来，凡是在雨中淋湿的人，都会随机变成丧尸，自制力强的，则变为不人不尸的傀儡，他们保持着人类的理智，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

无数次将手伸向身旁的亲人朋友，最后彻底丧失理智。

小可爱们好像看懵了，那就让我们从故事的开头，一点点往后推吧。

现在讲述的是，真正的第一个世界，也是真正的沈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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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9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