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从风雪中来

纪如月的瞳孔微微放大,惊诧自己怎么会想到了他。

难道自己的潜意识里面,自己在未来规划中已经加上了他吗?

她今年十八岁,还未曾经历过情事。

之前的日子被亲情包围着,入了宫被友情背叛,唯独爱情她不懂也未曾尝试。

但是,裴子确他是怎么想的?

她能感觉他没多少正经,好像只是略略逗一逗她似的。

压根并不是多在意,更多像是在探究她的样子。

三个多月了,他都没回来。

她开始反复琢磨他的话,控制不住自己般的就是开始琢磨。

每当她想努力克制的时候,就会变得更加的焦虑。

但是谁都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还是把她当成那个淡如水的纪如月。

只有她自己知道了自己的心态变化。

天气越来越冷,地宫反而没有那么的寒冷,至少吹不到凛冽的寒风。

但是骑着马的裴子确,身体的每一处都被寒风刺着,入骨般的寒冷。

回去的路也并没有那么顺利,杀了漠北王,漠北也不全是酒囊饭袋,总是有人要为大王报仇的。

杀掉了三王子,也还是有八个王子争抢漠北王之位,所以虽然内部混乱,还是有些忠心耿耿的人要报仇。

他们一路上也会遇到些埋伏,尽管最后都化解了,还是有兄弟牺牲。

所以,裴子确尽量的让大家赶着路,等越靠近盛京他们越安全。

等到了那边就平安了。

贺湘湘骑马在中间,里面只她一位女子,便是大家保护的对象。

但是,她的手指在不断的按压着腹部的某处穴位,抵抗着自己生理性的呕吐之感。

她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但是她不敢多想,只能等回去再想办法。

还有几日,他们便可以回去了。

漠北那边画出来他们的画像,所以到处都有人在找他们,现在还不安全。

明日他们就安全了。

一群人骑着快马,在路上疾驰着,地冻得发硬,每一步都要狠狠的颠一下。

马都冷的慌,别说人了。

他们的哈气都带着白雾,所有人都多少有些狼狈。

只有最前面的那位,像是雕塑一般,后背笔直的坐着,仿佛那风刮不到他一般。

但是裴子确此时更多的是麻木,他的内心很想回家。

他没由来的突然很想纪如月,这么久了,不知道他的荷包做完了吗?

这些天她有没有什么麻烦事?

想了一阵子,他加紧了马腹,跑的更快了。

天冷了以后人也变懒了,万红香反正每天早晨都不愿意起床。

纪如月也不愿意三催四请的,只每次都说一句:“这个月的月钱。”

她就立马老老实实的从被子里面拱出来了。

每次她觉得一出被窝,被子里面那可怜的热气就嗖的一下没了,消散的可快了。

她辛辛苦苦攒了好几个时辰,一下子就都没了。

“如月,好无聊啊。”

她也来了两个多月了,这是她第一次抱怨无聊。

纪如月也不安慰她,直接就说:“无聊的话,那就多干点活。”

明明知道她肯定不会说什么别的,万红香还是心满意足的很。

这足以说明,大家都是一样无聊的。

这段日子,因为汤雪蕊的出现,之前还有点心气的几个宫女,也都蔫吧了。

因为汤雪蕊的脸终究是伤着了,就算是一直抹药还是没少留伤疤。

还是能看到的。

对这个事,反而汤雪蕊是最淡定的了,她就一心一意的要皈依。

现在她每日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诵读经文。

如果不是真真切切的感受过她发疯那一阵子,谁也不会把疯子和这个恬静的女人联想在一起。

这一日,不知怎么回事,纪如月睡醒就感觉头有点晕沉,鼻子也不太透气。

她在床上缓了缓才勉强坐起来,等起来就感觉好受一些了。

纪如月穿上衣服,开始给自己梳头发,但是今日不知怎么的,手就是不太听使唤,发钗就是插不好。

她稳了稳心神,再尝试一次,居然就断了。

这木头已经有些破损,今日断了竟然发出声响把万红香给吓醒了。

“怎么了如月?”

还睡眼惺忪的万红香把脸还埋在被窝里面呢,声音从被子传出来。

“没事。”

纪如月看着断钗,感觉刚刚心跳的很厉害,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

最近她忘记再弄一个木钗了,所以今日只能勉强用丝带束发了。

很快,她就弄好了一个简单的发型,这时候炭火完全的熄灭了,她摸了摸冰凉的脸。

今日有些冷啊。

等她准备好了,万红香也起来了,她也抽着鼻子说:“今日怎的这样冷?是不是下雪了?”

此时已经入冬了,但是下不下雪她们却不清楚,但是今日确实很冷。

从夏日炎炎到都快要下雪了,裴子确他还没回来。

纪如月最近已经不再纠结了,她突然就不分析裴子确的话了。

别的话她不听,但是那一句他说他会回来的,她信。

既然早晚要回来,那她就等着好了。

今日大家明显都感觉到了冷,要是祈福时候,竟然有些牙齿打颤的声音。

纪如月的手冰凉僵硬,只能做些简单的姿势。

等中午吃饭时,每个人都喝了一碗热汤,还似乎感觉身上有些热乎气息了。

纪如月其实也蔫蔫的,只是她本来就挺冷淡的,竟然最看不出来不舒服。

等到了下午时候,纪如月就感觉到了些不对劲,但是她没当回事,想着应该晚上睡一觉就好了。

自己的身体一向是很健康的。

她继续干着活,终于等到了晚上全部结束了,才托着发沉的身子打算回房间。

结果,那位负责夜香的人告诉托人带话自己不舒服,让她代劳。

纪如月想了想,还是应承了下来,强撑着身体运送夜香。

夜香并不多,纪如月只推着一桶不算劳累。

她此时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丝毫没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一般。

甚至沿着甬道走着,她感觉到了浑身发热,但是发热过后又是一阵发冷,一下冷一下热。

让她的额头出了些汗。

纪如月加快了脚步,想着要赶紧回来休息。

但是等到了门口,守陵的门卫一打开门,一股子寒风像一排钢针插入了纪如月的脸,疼的她想皱眉。

这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没有穿披风,她是有一件披风的,尽管上面没有动物毛,但是也能挡风保暖。

她忍不住转身回避了一下,然后缓了缓才慢慢推着车出去。

等她走出去几步,后面的守陵军关了石门,她整个人已经冻透了。

也就是在此时,满天的风中夹杂了些雪花。

一个六棱雪花陡然挂在了她的睫毛让,让她的视线被遮挡。

也是在同时,她眼前有了更多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也似乎有什么在冲着他奔过来。

突然间,纪如月觉得自己好像看不清楚了,雪越下越大,她的身子也越来越冰冷。

但是心脏位置的血液却腾的在流转着。

终于,她看清楚了那是一个骑马的少年郎,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敞在风雪中上下翻飞着,连带着骏马都带着些梦幻的味道。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惦记的人,但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他真的回来了。

大概是冻得太久了,纪如月还是有些受不住了,她摇了摇又站定。

远处的裴子确看到她身形晃了晃,嘴角的笑一僵,接着转为了着急,然后就勒住马,赶紧翻身下马。

明明还是几百步的距离,但是他却更想用跑的。

风雪吹起来他的长发,裴子确长长的睫毛,也挂着冰凌和水珠。

他的手里捏着一个墨黑的玉石簪,一头磨得钝钝的,另外一头是个镂空花纹的弯月。

她叫做如月,那就送她一个如月。

沾着风霜雨雪和泥水的靴子,踩在冻得发硬的路上,他跑的很急。

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看她,虽然其实他可以换一个日子,让自己看着更加的体面。

但是他一刻也等不及,就这么匆匆的赶来了。

本来天气只是冷,后来风雪就伴着他一路来见了她。

还有几十步的距离,两个人就要相见了。

此时纪如月终于能确定是裴子确了,她突然很想对他露出来一个笑。

之前幻想着等他来一定要冷冷淡淡不能给他一个好脸,不能让他发觉什么的。

但是此刻,她觉得没必要这样压抑着自己了。

因为他终于回来了,所以一切就变得不是太重要了。

她在等着他。

裴子确又跑了好多步,纪如月也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只是脚太僵,她走不了太多了。

眼看着面前的他越来越清晰,纪如月看着他那黑瘦的脸,就已经知道他经历了多少。

但是她现在又无法想的太多太多,只能就那么看着他。

裴子确的大敞被甩在后面,他的人在前面跑着,还有四五步就能到她面前了。

但是,越是看得清,他才越发现纪如月此时的状态非常的不好。

她整个人的重心都不太稳,她的眼睛也慢慢的闭上了,人此刻就要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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