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芥川银这张人物卡在玩家手中只是一个偏向辅助性的工具人，然而在这个世界的故事线中，她也有着属于自己的过去。

——就像是众多在擂钵街讨生活的孤儿一样，无处可去的芥川银和哥哥芥川龙之介边流浪求生边为了一点点食物和野狗争抢。

距离他们最近的大人没有教会他们人性中的真善美，反而教会他们警惕和冷漠。

而大多时候，冷漠对他们而言反而是种“友善”。

因为任何刚刚沦落到“贫民窟”中的孩子往往会被成年人一句关心，一个面包带走，再次出现就是在某个有人体收藏癖的富豪手中，或者干脆漂洋过海，被贩卖到另一个国家。

因此在这里生存，冷漠的大人比友善的成年人要安全，友善的成年人比拿着枪的黑衣服男人要好对付，但是不论是那种人，对瘦弱的银和病弱的哥哥而言，他们都是危险。

兄妹两个像两只幼犬在这冰冷的世道互相依靠着彼此，直至芥川龙之介觉醒异能他们的日子才好过一点。

幼小的孩子就算拿起武器也只会手忙脚乱，何况芥川龙之介的身体一直不算好，能在清醒的时段为兄妹两个抢回一天的口粮就是极限，大多时候他们两个做的最多的就是忍饥挨饿，异能力并没有改变他们的现状。

这样的日子如果不发生意外，应该会截止至年纪较大的那只幼犬承受不住生活的残酷而在某个清晨悄无声息的病亡，剩下的女孩孤身一人的在这残酷的命运中颠沛流离，最终也会和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死在某个残破的街道角落，尸体会被专门的收尸人带走焚毁，在这个世界留不下一丝痕迹，仿佛从未来过。

但是幸运的是，有一个人同时出现在他们两个面前。

那天，津岛修伊带走了芥川银，芥川龙之介被之后赶来的武装侦探社创始人收留，兄妹两个由此走向了不同的道路，但相同的是，他们都活下来了。

芥川银过了好久才想明白当初的津岛修伊为什么要让他们选择。

尽管当时的选择，在那个时候的他们看来冷酷的就像是这个对他们并不温柔的世界的又一次狞笑。

但是现在的芥川银已经明白了津岛修伊的用意。

这个女人太了解黑暗中的野犬是怎样生存的。

——不是善意，不是友爱，不是亲情，更不是爱情那种不着边际的东西，而是执念，是将猎物撕咬入喉的狠戾，是被夺走仅有之物的憎恨，是为了复仇不惜杀死死神也要活下去的求生欲！

那一日，津岛修伊穿着干净得体的衣物出现，气质矜贵优雅，就像是哪个大小姐屈尊降贵的莅临，为的是从这些一无所有的脏孩子身上取乐。

事实上，她所做的事情比单纯的取乐要恶毒过成千上万倍！

她让相依为命的兄妹两个选择谁能活下去。

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考验那脆弱不堪的人性。

最终站出来的是银，她选择让自己的哥哥活下去，所以她被津岛修伊带走了。

让求死的人活，让偷生的人留在地狱。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芥川龙之介心中的津岛修伊都是恶魔的代名词。

但是银和不习惯思考的哥哥不同，她很快就领会到了那个“选择”的用意。

对津岛修伊这样的人而言，哥哥和妹妹都是一样的，正如银可以做首领秘书，辅佐她管理组织，有着优秀异能且性格耿直的哥哥也有着成为得力部下的潜力，她有这个识人用人的能力，但为什么会带走妹妹偏偏留下了哥哥呢？

这就要从野犬的生存方式说起。

能让快要熄灭的生命之火重新燃烧起来的，唯有不死不休的仇恨！

芥川龙之介是一个认准了目标就死死咬住不放的男人，当他认准了津岛修伊为仇人时，不能杀死她，将被她带走的银重新夺回来，他是绝对不会让死神拿走他的命的，哪怕连他自己都认为这条命一文不值，但他就是有这个气势硬生生从一个个濒死的体验中存活下来。

所以不论所使用的方式有多么令人诟病，事实就是，带走了妹妹，反而让哥哥有了活下去的执念。

在芥川银这里，津岛修伊确实救下了他们兄妹，是她的恩人。

过往的那些岁月自从住进这间办公室后就模糊了起来，礼物这样的东西，本来从未出现在银的记忆中，对此本也并无期许，但津岛修伊一个轻描淡写的随意举动，把芥川银某个遗忘多年的心情唤醒了过来。

——原来收到礼物是会感到非常开心的。

想到哥哥在之前那场可怕的战争中活了下来，芥川银冷硬平直的嘴角忍不住拉起了细微的弧度，眼底的喜悦令她的面部神情都跟着柔和了起来。

将这一幕收入眼里，津岛修伊把脸压在手心，没什么情绪的眼神在短暂的思考后陷入回忆。

和游戏设计出的剧情不同，当初只有十六岁的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把兄妹两个一起领了回去。

哥哥和妹妹年纪差不多，他们的年纪又和津岛修伊差不多，当时的她无所畏惧的在他们两个的监护人一览添上自己的名字，年纪轻轻就多了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养女，这让被先斩后奏当了爷爷的BOSS十分头秃，那本就危险的发际线更是岌岌可危。

不过那次事件除了津岛修伊挨了一顿好揍，两个当事人倒是得到了彭格列首领的承认，在家族里的待遇仅次于身为养女的津岛修伊。

算算时间，距离领养他们已经过去四年了，四年时间足以改变许多东西，不变的是芥川龙之介那已经完全没救的脑子。

每次想起芥川被人挑拨两句，就为了她潜伏到和首领一系一直有所摩擦的巴利安当卧底，要不是有思虑周全的银跟着，她怕不是要大义灭亲！

卧底？

看看别人家的卧底都什么水准？

每次和芥川龙之介在正式场合碰面，他都一脸毫不掩饰的狂热，注意到其他人看过来的眼神，津岛修伊心底哂然。

这真的是完全没救了。

但傻人也有傻福，正好这一代的巴利安首领是个唯我独尊的任性脾气，而芥川龙之介过分耿直的性格，与他每次做任务都身先士卒的凶悍，让他得到了这个懒散霸道的男人的许可。

XANXUS和她想的一样，能统率一干杀手的暴君，并不介意自己的领地里出现一个头铁又单纯的野狗，芥川十分凶残的战斗风格混在他的部下中画风出奇的和谐，因此他也不介意给予庇护。

这是一个有着王者气度的男人，只要芥川不真正做出背叛的蠢事，他会对部下偶尔的犯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实中的芥川令人心累，再看看游戏中同样又莽又直的芥川——津岛修伊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或许，可能，大概……放弃对龙之介（脑子）的治疗才是所谓的“最优解”。

……

横滨这一个月来发生的变故不知不觉严重影响了外界的风向。

作为某些人眼中异能者控制的城市，日本大部分稀奇古怪的异能力都能在这座城市中找到。

涩泽龙彦事件列出的死亡名单虽然十分可惜，但并没有超出这座城市无法接受的阈值。

然后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前不久还迷雾笼罩的港口很快就进入了风平浪静的阶段。

这个“平静”特指一般市民，和黑暗有所接触的势力都不会忽略港口mafia的威胁。

经过毫无收敛的扩张，黑手党的势力已经膨胀到会让其余黑夜中的组织心惊胆战的程度。

就连白天的掌控者异能特务科也因为放出涩泽龙彦的缘故，话语权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期内缩水，无法对其做出节制。

不少组织所属的势力范围一变再变，枪声，硝烟，恢复到战争开始以前的频率。

夜晚的城市小巷，总会有死亡悄无声息的降临。

不是没有人意识到这都代表了什么，那个已经如夜幕一般庞大的身影此刻的安静是如此反常，但就像是临死前的狂欢，被吞并之前，这些势力都鼓足了力气积攒着反抗的力量。

……起码，在被砍下头颅前，要让她看看他们的骨气！

事到如今，津岛修伊的名字一次次进入这些人的视野，又一次次被忽略，期间的阴差阳错不乏有本人故意为之的意思，在彻底将这座城市收入囊中之前，津岛修伊并不打算提前暴露自己。

开玩笑，暴露了她可怎么拐人啊？

可怜的金丝雀少女，怎么都比深沉老辣，一肚子黑水的黑手党首领惹人怜爱吧？

再说了，玩弄中也的大好机会，就算只是个NPC不是真人，她也不是不能将就。

正思考着怎么逗狗，中原中也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看到在得到允许后就推门进来的青年，连原始的引力都无法撼动的笔直身形在看到她的那一瞬弯曲下去。

重力使如铜墙铁壁般守卫着港口mafia，中原中也本人也如忠实的猎犬，时刻戒备着可能存在的会威胁她的事物。

想到这家伙的性格是如此讨人厌恶，津岛修伊调戏他的心情忽然就变淡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这段时期看到中也接下来必然会变成加班的结局，光只是如此她就热情不起来。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中也此次前来为的却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小事。

他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在她微妙的视线中尴尬的说起那个有损首领威严的传闻。

对，就是她故意放出去的那个，会让人误会她是中也的笼中鸟的那个。

一时间，津岛修伊都不知该吐槽中也反应慢，传了这么久才跑来她这个正主这里澄清，还是恶趣味一起，问问他要不要就这么默认下来，反正她长得也挺好看的。

津岛修伊：我不打算解释，不过我要强调——我讨厌狗！！！

野犬真的很不讨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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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野犬求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