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摇着头：“不行，我们辅导员会查寝。”
“哈，你们新生就是怂，等你大二大三就油了，到时候别说辅导员了，校长来了都……哎哎哎，我不能把你带坏了，呵呵呵。”
唐棠问：“你今晚不走吗？”
“嗯，反正也空着，没事儿的，我在鑫辉兼职快3年了，是老员工啰。”
唐棠羡慕的看着他，喝完咖啡，他就打算回寝室了，不过转头又想，这时候回去又得跟他们仨抢卫生间，想着就苦不堪言。
“怎么了？你的心事全都写在脸上，高不高兴一眼就看出来了，真是个小孩儿。”
“我……我能不能借用一下卫生间，我带了换洗的衣物过来，我想洗了澡才回去。”他忍不住还是跟费冉开口了，在他心里，对方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学长，工作室的规矩他不太懂，对其他人也完全不了解，唯一接触得多的，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假如他说不方便，就马上拎着自己的东西回去。
“哈哈哈，你这个小笨蛋，去洗呗，两个卫生间都空着，你想怎么洗就怎么洗，爱洗多久就洗多久。”费冉热情的替他打开主卧室的灯，又将卫生间的物品检查了一遍，喊他名字：“唐棠，来。”
唐棠扭扭捏捏的跟过去，轻声说：“我在隔壁洗吧，这儿太豪华了，不太好。”他怕弄脏了弄乱了，到时候给工作室的其他人员添麻烦。
“哎，你这个小笨蛋，行吧行吧，免得你别扭，你去隔壁洗吧，我去客厅看会儿电视。”
唐棠感激地笑了一下，然后窜进了客厅旁的卫生间。
当他洗澡的时候听见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然后费冉就提高音量喊：“唐棠，你的手机响了。要我帮你拿进来吗？”
“不、不用，我待会儿出来再说。”
“诶，是‘鑫辉’打来的，唐棠，是不是什么急事啊？”
唐棠想起那个每天都要给他通话的男人，莫非是要询问今天的工作情况？但也不至于很急吧，待会儿洗完出去给他回个话。
“应该没有什么，你放那儿吧，我马上就出来。”
“好的。”
但是手机完全没有冷静的意思，一直聒噪的响着，唐棠一边嘀咕，一边加快进度，他潜意识里觉得，电话那端的男人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能在鑫辉说上话，自己最好不要得罪他。
虽然唐棠说话慢腾腾的，但是动作麻溜，几分钟就把头和身体洗干净了，他顾不得擦干净身上的水渍，围着带有小熊刺绣的浴巾，冲出了卫生间。
当他跑到手机面前时，刚好最后一声响声收尾，挂断了。
“诶，还真是不凑巧。”他抓起来看了一眼，马上就弹出一条微信。
-速回电话。-
看来，真的是挺急的。
他感觉自己正被费冉用明亮的目光注视，不好意思的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你看电视了，我去阳台打个电话，估计他有急事找我。”
“嗯，去吧。”费冉拿着遥控器，一个台一个台地换着。
唐棠走到阳台的角落，点了回拨，接通后将手机贴在耳朵上。“喂。”
“刚才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不是告诉过你24小时开机待命吗？才上班第一天就不守规矩了？”
“不是不是，我刚才……去了厕所一趟。”
“所以呢？光着身子出来，是怎么一回事？”这套房子除了两个卫生间没有监控，连阳台都有，屋里两个人的一举一动，他清楚得很。
“那个……对不起啊，我就是洗了个澡，我马上就回寝室了，你别告诉老板。”
“哦？为什么怕老板知道？”
唐棠觉得一直都是这个人跟自己联系，从实质上说是帮了自己的，内心多多少少有些感激，虽说洗个澡不算什么过错，但是心里别扭，觉得占了工作室的便宜，而且今天是上班第一天，总是心虚的。
“嗯，工作室没有义务为我提供下班以后的便利，我偷偷洗了一个澡，就是不想回寝室和我的室友们抢卫生间……我下次会注意的。”
“那你也不能光着就出来啊，我们是文明单位，你是文明学生，懂吗？”
“我着急……我马上去穿好。”
“好，我待会儿给你打电话。”
“啊？”唐棠还没问为什么还要打，这么占用我的私人时间也不太好吧。对方就已经挂断了。
然后他讷讷地回到客厅，打了个喷嚏。
“哎，你别感冒了，这小身板可经不起晚风。”费冉的调侃显然就比苏豪的容易被人接受，加上他的颜值和温和的语气，实在没有觉得不妥。
唐棠赶紧冲回卫生间，穿好衣服以后还吹了头发。
一个人独享一间跟他家里卧室差不多大的卫生间，还有一系列的日用品和高端电器供他使用，顿时就把今天的所有阴霾驱散了，他认为，这份兼职真的太牛逼了，简直就是他人生的转折。
弄好以后他将脏衣服装进塑料袋里，打算带回寝室洗。但一想到另外三人霸占着洗衣机，还总往里头丢袜子和球鞋的时候，他就郁闷，以前没觉得手搓衣服多麻烦，可他现在是手模啊，引以为傲的白嫩双手假如因为干脏活累活导致脱皮、皱纹、长茧子……是不是会被‘鑫辉’辞退啊？
还有就是，他现在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被排满了工作，哪里有时间蹲在寝室狭小的卫生间洗衣服裤子。
哎。
“要回去了么？”费冉见他收拾好了，转过头问了问。
“嗯，我明天下午有一节课，大概4点半过来。”
“好，我等你。”费冉笑笑，盯着他的袋子。“你提的什么啊？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只能带进，不能带出。”
唐棠马上紧张起来，将袋子里的脏衣服露出来一部分，“是我换下来的脏衣服，得拿回去洗。我没有偷东西。”
见他红着脸急着解释，费冉捧着肚子笑得很夸张。“小笨蛋啊，我逗你玩的，瞧你紧张的，哈哈哈，太好玩了，你怎么这么可爱。”
唐棠没有生气，抿着嘴，看着在沙发上东歪西倒的费冉，可能是对方太好看了，即便说了不中听的话，做了不好的事都可以因为俊俏的脸蛋轻易被原谅，再说，人家本来也没有说很过分的话，只是提醒自己，不要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在唐棠还在怔愣时，费冉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轻轻踱到他身边，“脏衣服还拿回去？你没瞧见卫生间那么大一台带杀菌以及烘干功能的全自动洗衣机嘛，你扔里边儿，待会儿我给你洗了晾在阳台上，明天你过来就能穿干净的了。”
唐棠惊的睁大了眼睛，这种好事，他求之不得，可是……他还是摇摇头。一方面不能再继续占工作室的便宜，另一方面，自己的脏衣服除了他和爸妈以外，没第4个人替他洗过。
他认为不能白白占费冉的便宜。
“嘿，你是多闲得慌啊，拎回去干嘛，听我的，就在这儿洗吧，我经常这样干，没人管的，我们的老板忒大方，区区几度电几吨水的事儿，只要以后认真工作，多的都给他挣回来。”费冉拍拍唐棠的脑袋瓜，一把将他的塑料袋夺下。
“我……”
“回去吧，时间不早了，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寝室给我发条短信吧。”
“可是我……”唐棠忐忑地看着他。
“哎呀，你怎么像个大姑娘啊，别跟我客气啊，咱们可是三重关系的好朋友，好CP。回吧啊，别墨迹了。”
“好吧。”唐棠收回了手，咬了一下嘴唇问：“要不，我明天请你吃饭吧，你不是说小区外边的馆子很合你胃口吗？”
“哎，不用，你瞧瞧冰箱里，吃都吃不完的东西，我们何必浪费这冤枉钱呢，再说，我作为学长，怎么可能让你这个小笨蛋买单？你甭别扭了，往后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时候‘回报’我，哈哈哈。”费冉摸着他的头，将他送到门口。
“再见。”唐棠挥挥手，觉得心里暖滋滋的，能跟这样的学长一起工作，简直三生有幸。
还在电梯里就接到了那个人的电话，唐棠还沉浸在刚才的愉快里，接通电话时明显的开心。
“你离开了？”
“嗯，在电梯里，待会儿就到寝室了。”
“今天工作头一天，适应吗？”
唐棠觉得，就算开始适应起来很难，为了这么高的报酬也得坚持啊，但是他还是实话实说：“就觉得有点儿奇怪，哥哥你们工作室的项目都这么神神秘秘的么？”
对方应该联想到唐棠的工作性质和工作环境里无死角的摄像头，笑了一声。“怎么，接受不了？”
“也不是，总觉得不像正经的工作……啊啊啊，你别告诉老板们，我就、发个小小的牢骚。”
“呿，你有什么理由发牢骚啊，事儿多。反正签了合同就跑不掉了，你自己认命吧。”
“嗯，我知道啊，我会好好工作的。对了，哥哥你是哪个部门的？”
“干嘛啊，想请我吃饭？”
唐棠是个不怎么会聊天的人，他觉得别人打电话过来不应该冷场，就随便问了一个问题，哪知道对方会将他一局，请吃饭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得下个月拿到了钱，还得找一家不那么贵的餐厅，单独请他一个似乎不太好，假如被小叶姐姐和佳佳姐知道一定会生气，对了，还有老牟跟费冉……哎，差点忘了还有邵芳芳，假如不是她，自己也不可能递交那份简历，请了邵芳芳就得叫上王拓……
犹豫间，他已经想到了一桌子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羞涩的口袋，瞬间他就打了个寒颤。
“喂？喂喂，怎么回事啊？唐棠、你在听吗？”电话那端已经明显不耐烦了。
“啊，对不起，我走神了。”
电梯开了，他慌慌张张走出小区，往学校后门跑去。
“你能不能长点心，跟我打电话也能走神？你什么毛病啊？懂不懂礼貌？”
“哎，你干嘛凶我，我在过马路……诶，你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我就挂了啊，手机马上没电关机了。”
“不能关机，被发现一次扣100元，白纸黑字可是签了你的大名。”
“啊，你们怎么这样……那我挂了，真的快没电了。”唐棠刚才还在纠结要不要请他吃饭，现在看来，不必了，这是个恶毒的监工，以监视他、压榨他为快乐，根本不用跟他废话，下班之后，自己是自由的。
所以，他果断地挂了电话，哼哧哼哧跑起来。
回到寝室的时候，辅导员还没来，他暗自庆幸了一把，然后瞄了一眼三位室友的状态，都在自己床上自得其乐，他也像个小透明一样，溜到了自己的床上。
“喂，怎么样？”王拓用脚顶了两下上铺的床板，让唐棠很快接收到他的好奇。
“呃，还行。”
“不累吧？”
“还行。”
苏豪明明在玩手机，听见两人聊天耳朵一下竖了起来，他插话道：“哟，帮人家看小孩儿哪里需要大学文凭，其实读个中专、技工什么的也就绰绰有余了，雇主家点灯坏了，水龙头坏了还可以顺便修一修。”
王拓白了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和你说话了吗？你他妈的总接茬算什么意思。”
“我们也没有和你说话啊，……”
眼见着两人又要掐起来，唐棠闭上眼睛喊了一句：“两位大哥别吵了，我自己的事情会处理好的，不劳大家费心。明天早上我给大家买馄饨和酱肉包，我请客。”
王拓哼了一句，将脸转向墙壁。
苏豪撇了一下嘴：“不用了，谁要吃你买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我去C食堂吃自助餐去。”然后他撑起身子拍了一下上铺的范文斌，“文斌，听见没有，明天早上我请你吃自助餐。”
“噢，好呀。”范文斌取下耳机，傻呵呵的笑。
唐棠苦着脸，沉默不语，把手机充上电他就枕着手臂望着天花板发呆。在没有来大学之前，他把这里幻想成了天堂，他以为会交到五湖四海的朋友，会过着与中学时代截然不同的自由生活，会改掉不善言谈不爱社交的坏毛病，但是来了这里以后似乎也没变什么，依然令他窒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