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夜凰拖着沧溟沉重的身体在黑暗里摸索,血腥味浓得呛人。墨麟的骨链还缠在沧溟肩头,铁钩似的扎进肉里。她摸到链子,用力一拽!

“呃!”沧溟痛醒过来,牙缝里嘶嘶抽气。

“想活命就别动。”夜凰声音冷得像冰。她从兽皮衣里摸出个小皮囊,倒出些粉末按在沧溟伤口上。那是她配的止血药,混着毒蛇的干毒牙磨的粉,能麻痹疼,也能要命。

沧溟闷哼一声,肌肉绷紧又慢慢松了。“你……”他嗓子哑得厉害,“为什么救我?”

“你死了,墨麟拿不到心头血。”夜凰扯下根布条,狠狠勒紧他伤口上方,“他的诅咒破不了,我们都得死在这鬼地方。”布条勒进皮肉,沧溟额角青筋跳了跳,没再吭声。

前方隐约透出光。夜凰架着沧溟一步一挪。出了通道,冷风夹着雪粒子劈头盖脸打来。眼前是片陡峭的冰崖,底下黑黢黢的森林望不到边。

“狼族领地就在下面。”沧溟喘着粗气,血顺着胳膊往下淌,滴在雪地上,红得刺眼。

夜凰眯眼往下看。太高了,背着个重伤号跳下去就是找死。“抓稳。”她扯下腰间那捆特制的兽筋绳,一头飞快系在崖边凸起的冰棱上,另一头缠紧沧溟和自己。“闭眼。”

没等沧溟反应,她纵身一跃!

风声在耳边尖啸。兽筋绳猛地绷直,两人像块坠石砸向崖壁!夜凰屈膝硬扛,“咚”一声闷响,震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沧溟在她背上又喷出口血。

绳子在冰棱上急速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冰棱在崩裂!夜凰反手拔出骨刀,狠狠扎进冰壁!下坠之势骤停,两人悬在半空晃荡。

“绳子要断了。”沧溟声音发虚。

夜凰没说话。她盯着下方越来越近的树冠,突然拔出骨刀!“抱紧!”

两人直直坠入厚厚的雪松枝杈。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断枝积雪劈头盖脸砸下来。落地时夜凰垫在下面,沧溟沉重的身体砸得她眼前发黑,喉咙里涌上腥甜。

她推开沧溟,撑着雪地爬起来,吐掉嘴里的血沫子。沧溟躺在雪里,脸色白得像死人,只有胸口微微起伏。伤口的血把雪染红了一大片。

夜凰撕开他肩头破烂的皮甲。骨链扎出的血洞边缘发黑,墨麟那黑雾带着毒。她摸出骨针,在火上烤了烤,冷着脸就要往腐肉里剜。

“等等!”沧溟猛地抓住她手腕。他的手冷得像冰,力气却不小。“先离开这……墨麟的人……很快会追来……”

夜凰甩开他的手:“不弄干净,你撑不到狼窝。”话音未落,骨针已扎进黑肉里。沧溟身体猛地一弓,牙关咬得咯咯响,冷汗瞬间浸透额发。夜凰手指稳得像铁钳,飞快地剔掉发黑的肉,又倒上药粉。整个过程又快又狠,沧溟硬是没再哼一声,只有粗重的喘息在死寂的林子里格外清晰。

她扯下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衣布条,三两下缠紧伤口。“能走吗?”

沧溟撑着树干站起来,晃了晃,站稳。“死不了。”

狼族的寨子藏在山谷最深处,木头和石头垒的屋子依着山壁。寨门口立着两座巨大的冰狼石雕,龇着牙,眼睛嵌着发绿光的石头,在黑夜里幽幽地盯着人。

守门的狼族战士老远就闻到了血腥味,呼啦一下围上来十几个人,雪亮的骨矛对准夜凰。

“沧溟大人!”有人认出了他,惊呼起来。

沧溟推开一个想来扶他的战士,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让开……带路……去巫医的屋子。”

狼族战士警惕地扫了眼夜凰,尤其是她脸上蒙着的粗麻布和一身血污,但还是让开了路。两个战士一左一右架住沧溟,几乎是拖着他往里走。

夜凰跟在后面,目光飞快扫过寨子。木头房子大多低矮,只有中央一座石堡格外高大,门口燃着巨大的篝火,几个披着完整狼皮的老家伙正围着火堆低声说话,目光阴沉地朝这边扫来。

巫医的石屋在寨子最偏僻的角落,一股浓重的草药和腐烂物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屋里点着昏暗的油灯,一个干瘦得像老树根的老太婆蹲在火塘边,正用石臼捣着什么东西。

“桑吉婆婆……”沧溟被扶到一张铺着厚厚兽皮的矮榻上,声音更弱了。

桑吉婆婆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在沧溟血肉模糊的肩膀上停了停,又转到夜凰身上。她的目光像枯树枝,刮得人皮肤生疼。“哪来的小狼崽子,伤成这样?”她声音嘶哑,慢腾腾地挪过来。

“是墨麟……堕神骨链……”沧溟喘息着。

桑吉婆婆枯瘦的手指碰了碰伤口边缘发黑的皮肉,沧溟疼得倒抽冷气。“堕神的毒……”她皱起眉,突然凑近沧溟的伤口,用力嗅了嗅,浑浊的眼睛猛地盯住夜凰!“还有别的味道!”

她像只老狼一样扑向夜凰,枯爪闪电般抓向她脸上的粗麻布!“你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夜凰侧身避过,动作快得像影子。桑吉婆婆抓了个空,身子趔趄一下,眼神更凶了。“不敢见人?把布扯下来!”

“婆婆!”沧溟挣扎着想坐起来,“她救了我……是流浪的兽医……”

“兽医?”桑吉婆婆嗤笑,浑浊的眼珠死死粘在夜凰身上,尤其是她脖颈间那块被海水浸得有些松动的抑制贴,“流浪的兽医……身上怎么有股子……”她鼻子用力抽动,“……甜腻腻的、快烂掉的果子味?”

夜凰后背一紧。是残留的雌性信息素!这老东西的鼻子比狗还灵!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指尖悄悄扣住了一枚骨针。

就在这时,石屋厚重的兽皮门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寒风卷着雪粒子灌进来,门口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他披着件厚重的黑色熊皮大氅,脸上有道狰狞的疤,从左额角一直划到下巴,像条趴着的蜈蚣。是狼族大长老,赫连山。

“吵什么?”赫连山的声音像砂纸磨石头,目光扫过沧溟惨白的脸,最后落在夜凰身上,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厌恶,“桑吉,沧溟的伤怎么样?”

桑吉婆婆收回抓向夜凰的手,转向赫连山,指着夜凰:“大长老!这人不对劲!她身上有股怪味!像是……”

“像是快发情的雌性?”赫连山冷冷地接话,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夜凰脸上的粗麻布,“尤其是靠近沧溟的时候,那股子味道……更浓了。”他往前踏了一步,沉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一个流浪的‘兽医’,哪来的这种味道?嗯?”

屋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几个狼族战士下意识握紧了武器,目光在夜凰和沧溟之间惊疑不定地扫视。

桑吉婆婆恍然大悟,指着夜凰尖叫:“对!就是那种味道!又甜又腻,像要烂透的果子!只有要生崽的雌性才……”

“够了!”沧溟猛地一声低吼,牵动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冷汗直流。他撑着矮榻边缘,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向赫连山和桑吉婆婆,带着一种濒死野兽般的凶狠。“她……是我的……”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桑吉婆婆都吓得闭了嘴。

夜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尖的骨针几乎要脱手而出。沧溟想干什么?!

沧溟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沫子:“……我的……救命恩人!谁动她……就是动我沧溟!”

他死死盯着赫连山,眼神里是毫不退让的警告。赫连山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跳动。他盯着沧溟看了半晌,又阴冷地扫了一眼夜凰,突然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好,好……”他慢慢退后一步,“既然是沧溟统领的‘恩人’,那就好好养伤。”他特意加重了“恩人”两个字,带着浓浓的讽刺。“桑吉,好好‘照顾’沧溟统领,还有这位……‘兽医’大人。”

他说完,猛地转身,熊皮大氅带起一阵寒风,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门口的狼族战士面面相觑,也赶紧跟了出去。

桑吉婆婆恨恨地剜了夜凰一眼,从墙角一个脏兮兮的陶罐里挖出一大坨黑乎乎、散发着恶臭的药膏,“啪”地一声拍在沧溟的伤口上!

“啊——!”沧溟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嚎,身体剧烈抽搐,差点从矮榻上滚下来。那药膏像烧红的烙铁,烫得皮肉滋滋作响。

“忍着点!不把腐毒拔出来,你这胳膊就废了!”桑吉婆婆恶声恶气地说,手上力道更重,用力揉搓着药膏。沧溟疼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水往下淌。

夜凰站在阴影里,冷眼看着。她闻得出来,那药膏里确实有拔毒生肌的成分,但这老婆子下手太狠,分明是故意折磨。沧溟为了保她,算是彻底得罪了族里这帮老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桑吉婆婆终于停下,用块破布胡乱擦了擦手,丢给夜凰一个木盆和一块脏布:“去!打水给他擦擦!弄干净点!别把那些脏东西的味道留在我屋里!”说完,她走到火塘边,背对着他们坐下,继续捣她的药。

夜凰端着木盆走出石屋。外面风雪更大了。她走到寨子角落一个凿开的冰洞边,用木勺舀起刺骨的冰水。寒风卷着雪粒子抽在脸上,刀割似的疼。

回到屋里,桑吉婆婆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沧溟趴在兽皮上,似乎昏睡过去,身体还在无意识地颤抖。夜凰拧干冰冷的布巾,轻轻擦去他背上、胳膊上凝结的血污和汗渍。冰冷的布巾触碰到滚烫的皮肤,沧溟在昏睡中瑟缩了一下。

擦到他左臂时,夜凰的动作顿住了。一道陈旧的疤痕,像是被某种猛兽的利爪狠狠撕开过,从手肘一直延伸到肩胛骨。疤痕很深,边缘扭曲狰狞。这伤……她记得。在克隆体共享的记忆碎片里,幼小的沧溟被推进斗兽坑,一头饥饿的冰原熊扑向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狼族小女孩。是少年沧溟冲上去,用这条胳膊挡住了熊爪……

夜凰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那道狰狞的旧疤。昏睡中的沧溟忽然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呓语。

“雌……雌主……”他滚烫的额头蹭着冰冷的兽皮,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清,“别……别走……”

夜凰的手僵在半空。雌主?他在叫谁?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