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戏抚摸着脖颈，说：“多么漂亮的皮囊，竟然被伤了。”

却见越本出现了缺口的皮肤顷刻恢复原状。

他闪身向柳无问打去：“只有靠你们的命来偿还。”

柳无念和柳无问配合默契，将人皮戏囿于一隅，无法像往常一样从岑府抽身。

然而柳家兄妹并没有立于上风。

岑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

人皮戏的大致有三种。第一，他能剥下人类的皮囊，再自己穿上加以伪装。第二，他能够操控皮影小人进行阻挡攻击和束缚敌人。第三，他制作的小人也能够伪装成普通人类，就像原本院子里的那些仆人。

可以说是一个兼具控场和近战的能力。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皮戏制造出了越来越多的小人，围在三人身边，不断对那三人发起攻击。

柳家兄妹看起来越发吃力，柳无问的金钱剑挥动速度变慢，而其中的剑气似乎也没有最初那么锋利，每一剑挥出斥退的小人数量都在减少。

而柳无念看起来更是狼狈，她要紧后牙，满头大汗，但还是为了维持结界，防止妖怪窜逃苦苦支撑。

岑雪倒是显得游刃有余，她的身法极好，每当小人碰到她就会被她灵活地闪开，只是造成的攻击也很有限。

场上局面焦灼，最为轻松的人竟然是岑云。

她们像是约好了一样，即使打得再激烈，都不往岑云这边靠近半分。

就连小人被扇飞到岑云脚边，都会自觉地蹦蹦跳跳着去找别人。

一个时辰快过去了。

人类的精力始终有限，就算在最开始，这场对决本就不公平，人类一方三打一，但奈何人皮戏的妖术实在逆天，竟然以一敌三，并且还打造出了千军万马之势。

小人的边缘薄如蝉翼，又如刀刃般锐利，到了后期，柳家兄妹变得疲倦而无力，时而无法躲开小人的靠近。

不仅是脸上，她们的四肢躯干上都浮现出一条一条的血痕，渗出的血珠将洁白的衣衫都染红了。

岑雪倒是越战越猛，她突破重围，直逼人皮戏，将附着着灵力的剑横斩于人皮戏的腰腹，但被他灵巧地侧身躲开，反而受到了人皮戏飞来一掌。

幸而柳无问的手链断开，为岑雪拦下了一击。

但人皮戏的攻击却由即刻迎上了她，将岑雪打得连连后退。

岑云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双手攥得紧紧的，她深感无力，如果她能变得再强一点，哪怕是身体像一个正常人一般，她是否能够帮上姐姐的忙？

而不是只能站在一边，束手无策。

她们三人都拼尽全力，却依旧无法伤及人皮戏的根本。

眼看柳无念因为灵力耗尽，摇摇欲坠，岑云的大脑不断运转。

她还能怎么办，连符箓也没有几张，更何况符箓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对了！

她还有技能！

岑云灵光一闪，不顾柳无问的惊呼，在柳无念撑不住将结界关闭的一刻，冲上前去。

【威压】

技能发动，人皮戏的动作明显慢了下去。

而岑云脚边的小白，在她使用技能的那一刻眼神变了，舔了舔爪子上的毛，它走进人皮戏，一个跃步，竟然直接对着人皮戏的面颊来了两爪。

那刀剑都无法破开的肌肤，竟然在一只猫咪的爪下出现了伤痕。

人皮戏尤为惊愕，他的手不自觉捂住脸，将那“十字抓痕”捂住，但从他手的缝隙处，还是能看到面颊上的可怖伤势。

他的皮囊向外翻，却不见里面的肉。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人皮戏目眦尽裂，表情抑制不住变得狰狞，不似最开始的嬉笑。他转身背朝岑云，似是不想被她看见他破相了。

岑雪也抓住时机，提剑向人皮戏劈去。

她极为用力，手腕上青筋暴起，将剑直直捅入人皮戏的腹部。

“算是还你当时踢我那脚。”

岑雪将他扎了个对穿，又不忘将岑云给她的符纸也贴了上去。

她可没忘记，早在最开始时，她也成功伤到了人皮戏，只是又被他逃了。

岑雪捅完之后，浑身力气都耗尽了，向后坐倒。

而柳无问则是勉强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葫芦，向人皮戏走去。

此时人皮戏还未死去，只是睡倒在地上，不得动弹。

他的手仍然捂着脸，忍不住地颤抖，显得尤为狼狈。

这张美人皮，终于还是被破坏了。

岑云静悄悄地靠近人皮戏，围观柳家兄妹做最后的收妖。

在他们二人默念下，那葫芦越变越大，直到变为成年男子高度，才没有继续变大。

岑云看着地上颇为凄惨的人皮戏，他双手遮盖的面颊上，似乎滑过了几滴水珠。

他哭了吗？

明明在之前还是敌对的关系，岑云却觉得人皮戏有些可怜。

最开始，他只是想报仇而已。

她又靠近了一点。

听清了人皮戏的碎碎念：“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我现在很丑……”

人皮戏觉察到岑云的接近，更是将脸捂得严严实实。

“不怕死亡，只怕不美吗？”岑云叹了声气。

她透过人皮戏骨肉匀停的手，还是看到了被他极力掩盖的面容。

不似最初那般无暇，却依旧令人移不开目，那鲜红的十字伤痕，宛如已绘就的美人图上无意间飘落的一瓣梅花，将画面扰乱，却仍然有残缺的凄美。

人皮戏低低的呜咽着。

“你依然很美。”岑云小声说，也不顾他有没有听见。

葫芦光芒大放，人皮戏被吸进了葫芦里。

这一院子的小人也渐渐消散了。

随着微风，那最后一片小人轻轻地飘进了岑云的手心里。

岑云看着掌心里的彩色小人，有些落寞。

“我留着这个没问题吗？”她问柳无念。

柳无念这会儿正原地打坐，她耗费的灵气太多了，两股战战，无法站起来。

“没关系，这妖物的本体已经被我与家兄用法器吸收，这张纸人你留作纪念也好。”

岑云轻轻嗯了一声，将小人放进衣袖里。

一战告捷，她们也该休息了。

-

【恭喜宿主，与宠物巧妙配合，击退敌方！】

【第一次成功的对决奖励：1个月生机。 100积分。】

岑云躺在床上，召唤出系统光屏。

她最开始没有想过原来降妖还能获得那么多奖励，甚至比每日任务得到的还要多好几倍。

难道这根本不是什么萌宠系统，而是宝可梦系统吗?

不过能有奖励倒也不错。

她捏着人皮戏遗留的小纸人，仔细端详。

这小人画得精巧，栩栩如生，光是看特征也能看出这不是她刚开始时见到的那一堆仆役，而是更肖似人皮戏。

【检测到宠物胚胎，是否绑定？】

哎？

一张小纸人，也能绑定为宠物吗？而且它的本体不是已经被抓到柳家兄妹的法器里，竟然还能再次复生。

岑云震惊得瞪大双眼，但仍然毫不犹豫地说：“绑定。”

“命名为小影。”岑云小心翼翼地捧着小纸人。

在她绑定完了的一瞬间，那原本是传统皮影戏的剪影，直接转化成了一个蠢萌的Q版形象。

小脸和小手都是圆圆的。

倒是挺可爱的，岑云摸了摸它。

小人这会儿仍然没有复苏，还是气死沉沉的。

绑定小影为岑云提供了十天的生命。

加上从小白那里得到的，她还能再活四个月多十天。

她已经打破了小说里原主的命运了，她终于能活过这个冬天。

岑云雀跃得握紧手，而她手心里的小纸人微微动了动，吓得岑云的手又松开了。

【宠物：小影】

【状态：胚胎休眠中】

【服从度：0】

很好，服从度从最开始就比她的第一个大孝子好上不少。

岑云瞥了一眼正在将盘子推到桌子底下的小白，只觉得日子还是有盼头的。

兴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小白歪头看了看她。

-

第二日，岑云和岑雪又去送客。

柳家兄妹要回玄天司结案了。

因为岑继之确认死亡，姐妹俩都穿上了一身白。

俗话说得好，要想俏，一身孝。

两个白衣少女在雪中更显清丽动人。

柳无问在和岑云对视的一瞬间，就立马扭扭捏捏的红着耳根站到了柳无念后面。

他头脑发热得都快冒白气了。

“你们要将人皮戏带回去将它祓除吗？”岑云问，毕竟这可是她宠物的本体，还是得打探清楚。

“是的，只有让师傅将之祓除，它才不会再次破开封印扰乱人间。”柳无念点头，又无奈地将哥哥挡住。

“你们已经掌握了除妖师的师承吧？以后可以来玄天司找我们切磋。”柳无念此话虽在问，却已经肯定了答案。

岑雪点头：“也是在危急之时得到的传承，如今不算熟练。”

“别谦虚了，阿雪你那日可比我坚持的时间久多了。”经历了生死之战，她们的关系好上了不少，也不再客套。

“谢谢你们，若不是你们的帮助，这次的晋级考核，我和我哥怕是无法通过，只能止步甲等。”

“小云，照顾好自己。”柳无念担心地说。

“好呀，你们路上也要小心些。”岑云回答。

“小……小云，等我，我会努力升职的！”柳无问马上说完，便低下头去，俊朗又带着少年气的脸通红一片。

听不到岑云的答复，他又飞速抬头，望向岑云，被她脸上的微笑惊艳得将手里的包也拿掉了。

柳无念重重地给了她哥一个肘击，一边冷笑一边看着他。

“哎呦。”柳无问痛呼，这才回过神来，慌乱的将包拾起来，抱在怀里，傻乎乎地笑着。

于是他又被岑雪带着杀意的甩了两个眼刀。

“走啦！”兄妹二人朝着岑家姐妹招了招手，便潇洒远去了。

那个葫芦宝器在柳无念的腰间晃来晃去，仿佛也在和岑云告别。

她们两人的足迹在大雪中慢慢消散。

【人皮戏·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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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子里的岑云蹂躏着手里熟睡不醒的小人，对岑雪说：

“姐姐，我们去当捉妖师降妖除魔吧！”

岑雪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地看着她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