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对话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所有。”

“你是谁？”

“我不是具象的化身。”

“你在哪？”

“我无处不在。”

“你要干什么？”

“哈哈，我要帮你。”

“你不觉得可笑么？”

“习知樾，你知道为什么，只有你有资格这样跟我说话吗？”

“你废？”

“你是那个人指定的女人，没有人敢对你不敬。”

“是么？”

“你看上去并不相信。”

“废话，我以前— —”

“那是你必须要经历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难道有什么东西是必须要经历的么？”

“你觉得人活着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你们建立的阻隔，本来是不存在的。”

“那是秩序，贪婪愚蠢的生物需要秩序。”

“那他妈的是束缚。”

“哈，你敢打破，你敢问，那他们呢？他们像你一样勇敢吗？”

“他们被你们压抑了。”

“不，我们只是提供了秩序，他们才是秩序的建立者，我们只有几个人，而他们有几百亿，我们根本无法和他们抗衡。”

“……”

“他们是自己在奴役自己。”

“你有资格评论么？”

“我不是在评论，我在陈述事实，所有人都可能不清楚，除了你。”

“我不知道。”

“你不愿意说出来，但我一切都知道。”

“我为什么要说出来？”

“原因不重要。”

“……”

“你该知道，一切，都不是你说了算。”

“……”

“几百亿年过去了，这颗星球上的生物还是一样的愚蠢，哈哈，他们还像以前一样，为了私心叩拜神明，用肉身献祭秩序，带上面具装模作样，放弃自由，沦陷自我，出卖灵魂，鞭挞同类，高高在上却狭隘地探寻知识，自以为是站上了生物文明的巅峰。”

“你看起来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要出现在这。”

“你有罪，你要赎罪，你需要我。”

“你觉得，人生而便是原罪么？”

“他们自私，虚伪，狭隘，肮脏，嫉妒，贪婪，好色。”

“他们无助，痛苦，崩溃，绝望，直至死亡。”

“他们游走于地狱崖畔，愚蠢地等待审判。”

“他们放弃梦想，放弃爱，放弃年幼的一切幻想和成熟后的所有良知。”

“你够了。”

“你的恶意很大，你经历过什么？是恨意，痛彻心扉，还是悔恨终生？”

“你永远都猜不到。”

“情绪控制了你。”

“没有，我符合逻辑，客观地陈述一切。”

“你在意什么，什么就会控制你，你就会变成什么样。”

“我没有！”

“太窄了，我们的星球，从来浩荡。”

“你想多了。”

“不，设想，没有这一切，我们该是怎么样地度过一生，幸福，愉悦，自由，开放，诚挚地面对一切。”

“那你们现在如何呢？”

“这颗星球，很小，小到一件芝麻大的事都让人苦恼，却也很大，大到人的伤心都不值一提。”

“你想说什么？”

“世界之上，无比浩荡。”

“万丈宇宙，人向自由。”

“……”

“你很聪明。”

“所以你知道，这，永远不可能实现。”

“你怎么知道？”

“你是例外。”

“好，假如你说的是对的，在你们的标准里，我是例外，那么，已经有一个例外了，你怎么知道，没有第二个例外？”

“不会。”

“你错了，这个世界，一直在变化，从无到有，就会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

“你老了。”

“我等不到，但会有人等到的。”

“值得么？”

“你知道，我七岁的时候，在想什么么？”

“什么？”

“我痛恨他，我简直想杀了他，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心安，但冥冥之中，我感受到一种宏大到浩渺的束缚，它降临人间，始终高悬苍穹，像达摩克利斯之剑，让我永生难以心安。”

“……”

“我恨，但我知道，有的人，是无辜的，正如后世百代，他们是无辜的。”

“你倒是高尚。”

“你想错了，我是个普通人。”

“那你就不应该帮他们！”

“我曾经无辜。”

“那又怎么样，已经过去了。”

“我杀过很多人，为了和平，可笑么？”

“战争只是人类交流的手段。”

“那心呢？”

“你经历的事，是对你的磨练，为了让你能真正接下这个任务。”

“你们让我死了心。”

“你是一个祭品。”

“我也有心，我也想被爱，我也想快乐。”

“你恨我们。”

“不然呢？”

“你知道你是谁。”

“你说呢？”

“名字，地位，成就，在这里，都是虚的，你知道的，是你的存在。”

“虚名百年，有人垂青史，有人没人海。”

“是。”

“我们的对话结束了。”

“习知樾，你很特别。”

“废话。”

“这世界，只有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