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晓装着可怜,一副哭唧唧的样子,跟着老师追出军帐。
浑然不顾这腆着小脸的形象,出现在自己身上有多违和,反正她脸皮厚,不怕!
“老师,我还是个孩子啊!你忍心把你乖巧可爱的学生喂鳄鱼?!”
“老师,老师,看在我大表哥的面子上,好歹宽限几天嘛!”
“老师……”
‘闭嘴!有空聒噪,没空想办法?’邵笑抿着嘴唇,眉头一皱,一记眼刀,回头封住揭晓那讨人嫌的嘴。
‘哼,你要是不想动脑子,那现在就送你去见鳄鱼!’
强化过数倍的精神波,裹挟着那两句话,“梆梆”地在揭晓脑中炸开。
即便如此,她也没敢加固屏障反击,而是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怂啊!真怂。
可有什么办法呢?寄人篱下不说,命还不是自己的。
南疆这鬼亚热带雨林,她更是想逃都不敢逃,万一挂哪犄角旮旯里,收尸都不好收。
“咳,老师,脑子肯定要动,就是时……”
“邵上校!”
揭晓正讨价还价刚说到一半,身后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上校,不,老师,您怎么来前线了?”
来人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作训服,约莫是从中军大帐前路过,偶然看到了从里面出来的邵笑,一路奔着上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哦,是思琬啊,没什么,我就顺路过来看看。”
一看到那张清秀的脸,干净的眸子,邵笑不由得心情舒畅,脸色语气一并和缓,微笑着回应对方。
师徒二人都笑盈盈的互相问候,夹在中间的揭晓,反而变成了小透明,一声不吭的看着那个比自己高出一两厘米的小伙子。
不会错了,这肯定是零号上一届的新星向导,韩思琬。
跟他的名字一样,人长得也十分漂亮。
对,就是漂亮。
哪怕用揭晓的直女审美,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男的是真对得起那俩字。
一双勾人的媚眼,笑起来纤细如柳叶儿,乌溜溜的眼珠子,闪着流光,两腮嫣唐色的红晕,更显得面容白皙。
个子虽然不高,中等偏瘦的身材,套上宽阔的作训服,还给人一种娇弱之感。
揭晓异样了,不仅如此,还很郁闷。
这特么是狐狸精变的吧!
这么妖的男人,确定不是那啥吗?!
脑中顿时不可抑制的冒出些许奇奇怪怪的想法,揭晓毫不犹豫的又加固了屏障,毕竟不是什么好想法,被人察觉就不太好了。
师徒二人几句寒暄过后,韩思琬仿佛才想起身旁还站了个人,连忙又把话题转到揭晓身上,问道:“老师,这位是您的新学生?”
“嗯,对,她叫揭晓,今年零号的新生,”邵笑回答着,转过身看了眼一旁,浑身散发着“乖巧”气息的少女,不客气的继续道:“在基地里犯了错,现在正在反省......”
老师你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这好歹是师兄,给点儿面子哈!
听到老师直白的介绍,揭晓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虽然她并不是个好面子的人,但也不愿意初次见面来就给人留个坏印象。
于是乎,她很果断的向韩思琬伸手,顺便打断邵笑接下来可能会有的讥讽,尽量表现大方的打着招呼:“师兄好!”
“嗯,你好哇,小师妹。”
韩思琬看着师妹示好一般伸出的右手,也没多犹豫,笑着握住还顺势上下晃了晃。
跟老师打招呼之前他就注意到了这位少女,那时她怀里抱着一摞文件,急吼吼的追在邵笑身后,可怜又殷切的说着些什么。
受到好奇心的驱使,韩思琬上前打了个招呼,然而没想到,这人居然是老师的学生。
他似乎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意味,要知道老师是首席向导,很少亲自带学生,就连他在零号受训的期间,邵笑也只带过几节高级课程,其余时间更像是零号的校长,更别说会带学生来前线。
这女孩儿应该很特殊。
他下意识的总结,内心也有所警惕,直到揭晓轻咳了两声,才回过神,抱歉的松开手。
“咳,要不你带着小师妹去军营里转转,熟悉一下情况,”邵笑看了眼时间,想起他还要跟上级做汇报,于是想把揭晓托付给韩思琬。
“我跟你们队长说了,这几天她就先跟着游骑兵,你作为师兄,多提点提点她。”
“好的,老师。”
韩思琬答应的很干脆,跟着又是一个利落的军礼。
揭晓虽然还保持着上扬的嘴角,心里早骂开了。
‘我跟他见面还不超过三分钟!你就要把我丢给他?!’
邵笑挑眉,不理会她的碎碎念,对她说道:“我还有事,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思琬。”
交代完毕,转身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临走还不忘用精神力再次叮嘱揭晓:‘三天,想清楚了带着脑子过来找我。’
真是够了!
到底是他有求于自己,还是自己欠他二百钱?
揭晓抑制住想要比中指的冲动,暗搓搓的在心里又记上一笔,这才整理好情绪,微笑着回过头。
“那就拜托师兄了,”说着她又换上乖巧的面具,莫名的,她对眼前的人没有太多的好感。
可能是因为老师对他和对自己,截然不同的态度;也可能是握手时那不易察觉的试探;更可能是她本能的不太喜欢这个过于清秀的师兄。
不过,既然自己还是委身与人的状态,揭晓还是决定表现出一定程度的友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能少树敌最好不过。
于是,两人就这么气氛和睦的在军营里转悠起来,像两只客客气气的刺猬,彼此之间保持安全距离。
三四个小时之后,南疆的天色渐晚,雨林里的气温也开始下降。
逛完军营无所事事的揭晓,早早吃过晚饭,钻进了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她没有跟其他向导住在一起,因为那边的铺位早已满了,好在队长林静提前帮她做了准备,在营地旁的空地又给她单独搭了个帐篷。
原本揭晓是准备去跟人说声谢谢的,可惜一个下午都没找到机会,林静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其他哨兵向导也都忙着日常的训练,就连韩思琬也在领着她转过一圈之后,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就她一个闲人,在游骑兵的营地里瞎晃悠,东瞅瞅西看看,除了引来大家疑惑的视线和好奇心,就没别的可做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无事可做,邵笑给她的任务可是极具挑战性的,但她就是不愿意去动脑子。
她还在犹豫。
她很清楚,这个任务将会成为她人生的分水岭,暂且不论她能不能完成,只要去做那就没得回头路可走。
她很犹豫,自己要不要往火坑里跳。
仅仅是没得选,被迫而已,并不是她真实的选择和想法。
从进入零号到现在身处前线,揭晓不得不重新思考那个最原初的问题。
她的将来到底何去何从。
从前普通人的时候,她几乎很少思考这个问题,十几年来在清城市那个小地方,一步步扎住脚跟,那种权利和实力一并握在手里的感觉,让她很是陶醉。
也许,她会顺利从军官大学毕业,三年服役期过后,再回去自己原来的地盘,继续之前的生活,做个老大,管理一帮小弟,整顿当地的风纪。
当然,那只是也许。
现在她作为一个向导,唯一的出路,就是为军队服务,在军营里跟各色哨兵向导打交道。
她必须从头开始,重新在军营里打拼,孤立无援只身一人。
唉,真想念小孩儿们。
也是失去后才觉得,曾经的生活有多么美好,而现在......
想着想着,揭晓又想不下去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是时候翻篇了,你总得迈出第一步不是?
不就是从头开始嘛,有什么好怕的!
小时候被一群混球摁在地上胖揍,都没流过一滴眼泪,不就是上前线打仗,不就是换了对手而已,以前不怕的,现在也不会怕,硬杠就对了!
思绪飘到这里,心里那道坎儿,不知不觉就迈了过去。
揭晓终于放下了心理包袱,在床上躺平,安下心准备入睡。
不过,早睡诚然很好,可是睡到半夜被蚊子吵醒,就不太好了。
揭晓无比怨念的从床上坐起,下意识挥手驱赶着萦绕在脑袋周围的“蚊子”,瞌睡还没散尽,整个人还不太清醒。
这亚热带雨林的虫子,可真不是一般讨厌,她心里念叨着,昏沉的困意,随着耳边的嗡嗡声逐渐升级,颇有种催眠的意味。
“啪啪!”
狠狠给自己甩了两个耳光,揭晓才彻底清醒,那些“蚊子”似乎也受了惊,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揭晓揉揉脸颊,从一旁摸出手电筒,打开后对着帐篷内的角角落落一通照,然而并没发现噪声的罪魁祸首,心里很是气恼。
本想着打死那只该死的飞虫,然后再继续回去睡,可找了一圈儿都没见虫子的影。
被烦的够呛,却又无处撒气,身上不觉感到烦闷焦躁,她把火气压了又压,还是觉得烦躁不堪,索性抱着被子跑出了憋屈的帐篷。
深呼一口外面的冷空气,心情略微舒畅,紧接着就打了个寒颤。
虽然是雨林,夜晚温差还是有的,揭晓连忙将被子披在身上捂了个严实,又四下打量,找到一块堆有干柴的空地,直奔过去。
草地是不能坐的,因为晚上潮气大,于是她手脚并用的爬上柴禾堆,面对着营区宿舍坐了下来。
偎紧被子,揭晓看着对面沉浸在睡眠之中的军营,嘴里呼出一缕缕白气,脑子里过着白天看过的文件,反正睡不着,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整理整理思路。
她习惯性的把目光黏在一处,然后大脑开始勤快的运转,做着各种假设和推演。
唉,要是有地图就好了。
默默记着明天要找老师要一份战地地图,就在她准备继续思考的时候,背后传来细细索索的动静。
有人!
没有多想,揭晓不动声色闭上眼睛,瞬间开启了第六感。
心脏跳得很快,一片黑暗的“视野”中,在她的斜后方幽幽然亮起一个莹黄色的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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