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对决

好快!

这是玛希的第一个想法。

她毫不意外伊迪丝的选择:缺乏敏捷度是她这样体型庞大的人的公认缺点,一般人和她对战都会选择快速起手,力图速战速决。

虽然知道漏洞存在,但她并不打算填补。提高速度必然要减重,那她引以为傲的力量优势将不复存在,与其两边不讨好,不如在一项上做到极致。

这样,主动暴露不足的她自身就是一个诱饵,对方的靠近也弥补了她的敏捷度缺陷,等玛希缓慢调整好自身状态,对手也到了攻击范围内,她一出手就能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你的速度确实快,但近身一个力量战士可不是好选择。

玛希没感到多遗憾,她本来就不对伊迪丝的剑术水平抱有任何期待,倒不如说,对方能在第一次实战就想出快速进攻的方法,已经很让她吃惊了。

“厉害。”她咧嘴笑了一声,手臂抡直,准备挡下伊迪丝的第一击。

“砰!”

变故突生。

玛希还来得及没感受到任何疼痛,双腿就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震动,一瞬间,她的所有的肌肉都变得不听使唤,支撑不住身体,带着身躯整个砸进了地里。

地上深厚的土壤很好地吸收了冲击力,保护她的四肢和内脏,但后果是迸溅出不少沙尘。它们弥漫在空中,模糊了周遭的一切事物。

不好!

玛希的汗毛瞬间竖起,常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危险预知能力派上了用场,她迅速判断出攻击者的方位,提起上半身,对准斜前方就是一剑。

“噌!”

战局结束。

玛希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前方,黄沙逐渐散尽,她剑指的方向却没露出任何人影。

“我赢了。”

木头温和的触感抵在她的颈侧,女孩不带感**彩的声音从最不可能的后侧方响起。玛希慢慢抬头,看着伊迪丝用木剑的剑刃轻轻划过自己的脖子。

“......我死了。”

玛希缓了近一分钟,才终于神情恍惚地接上了话语。

如果刚刚是真的战局,如果伊迪丝刚刚拿着的是真正的剑......那此刻躺在这里的就不再是剑术老师玛希,而是一具带着余温尸体。

伊迪丝抽回剑,蹲下身艰扶玛希起来。“抱歉。”她砸吧了下嘴,“不太熟悉力道,可能用多了点。”

她从对战的兴奋中缓过神来,帮对方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站直了身,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不对劲。

身边,,,,,,也太安静了点。

她狐疑地朝四周望去。不说议论她们的嘲笑声,就连仆人正常的打扫交流声都没有,就好像那群人一瞬间都消失了。

但显然没有。

她转过头,看见了大量拿着工具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的仆人,以及——穿着精致华贵,带着一脸不可置信,僵住在原地的白发少年。

伊迪丝眉头微微上扬。

哦吼。

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林奇·查尔斯了。

大少爷看起来确实傲慢,来上剑术课还不忘在袖口领巾上装点宝石,半长发也没有扎起,就这么松松地垂在颈侧。

但这样一副贵族公子样子的人,高傲昂起的脸上却在此时挂上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站姿挺拔,但伊迪丝依旧能从对方颤抖的拳头中看出他不平静的内心。

看这样子,应该是看完了她和玛希对打的全过程。

伊迪丝扯了扯玛希的衣服,想提示她真正的学生已经到了,但对方却没领会她的意思,反而两眼放光,呼吸粗重地反抓住她的手。

“怎么做到的!”

玛希浑身肌肉都在激动地颤抖,比赛结束了,她依旧没复盘出刚刚的问题在哪,只能用急迫的眼神望向对方,“是那把剑,对不对?”

伊迪丝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反复确认玛希没有攻击意图后,这才将手中的木剑递给了对方。

玛希迅速上手抚摸,半晌犹豫着开口,“这是......”

她怎么没看出区别来?

“我改了一点剑柄的弧度。”伊迪丝主动介绍,“改后的剑脱手后能保持向前一段时间,配合手腕用力,能实现碰到物体后弹回。”

“你把剑脱手了?!”玛希震惊道。难怪她剑指的方向没有人——伊迪丝站得远远的,只是剑本身到达了这里。

但武器离手可是战斗中的大忌!

伊迪丝耸耸肩,她看出了玛希的疑问:“保证它回来就行。”

换做上辈子的她,随便一把剑都能做到扔出弹回,只是现在力量不足,只能靠修改剑本身适应战术。

“但你又是怎么碰到我的脖子的?”要说被碰到身体还能理解,碰到致命的颈侧确实让玛希毛骨悚然,她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破绽,“我的防御力很高,又怎么会一击就倒下?”

“膝盖。”伊迪丝简单道。

“不如说,你的倒下正是因为防御力高。自身本身重量就大,配上药剂加固的外表皮,上半身给下半身的压迫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

“你虽然肌肉发达,但膝盖这块没有多余的肌肉包裹,承受的压力更是全身之最。”说着,她蹲下身,轻轻地抚摸着对方的这块骨头。

“在这个时候......只要给这个地方施加一个集中的力——”

她突然站起身,抬起右腿,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横扫过玛希的腿侧。熟悉的酸涩感传来,玛希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再一次狠狠摔倒在地。

“——就能将对手彻底击倒。”

伊迪丝收回了腿。

“刚刚的我是靠飞剑实现的这一攻击,剑脱手后的时间足够我跑向您的身后,接住掉落的剑,再将其抵上您的脖子。”伊迪丝垂下头。阳光从正上方洒下,落在她头顶,将她的脸藏进阴影。

玛希看不清对方的真实表情,那股寒意愈发深重,死亡的恐惧感也再次袭来。

原来她引以为傲的剑术还有这么多破绽......

“不行,我得去练!”这种受到点拨启发的感受不常有,玛希迫切地想拿起自己那把真正的剑,找个地方针对漏洞单独联系,“我还,我还可以变得更强——”

——然后,她就抬头望见了林奇。

“......”

玛希呆滞住了。

和伊迪丝的切磋太过愉快,她都快忘了自己今天是来给查尔斯少爷上课的了。

要,要命了,居然把少爷一个人晾在一边这么久......

看着对方大步流星走来的姿势,她紧急思考起解释的理由,试图给自己争取一个轻罪:“那个,林奇少爷——”

没想到对方直接绕过了她。

“和我比一场。”

他径直走向伊迪丝,伸出手,目光里带着狂热的焰火,“和我比一场——用真剑。”

“也用你的全力。”

......

玛希焦灼地在练习场周围走来走去,看得边上的女仆都花了眼。

“别走了!”她压低了声音呵斥道,“我刚打扫干净,又被你踩脏了!”

“啊?啊,啊!抱歉!”玛希顿了两秒,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失礼,连声道歉道,“我就是有点着急。”

她欲哭无泪:今天怎么会这么多事!

伊迪丝听到林奇提出的邀战后,没有表现出任何初次会见贵族的平民的紧张。相反,她比已经当过三年贵族家庭教师的玛希还要平淡。

“不行。”

伊迪丝漠然道。

“你休息一会,我们等会儿去——啊?”

林奇根本没想到伊迪丝会拒绝,他已经在脑海中把接下来的事情安排完毕,就等着对方走个流程,感恩戴德地同意,然后和他畅快地打一架。

“为什么不行?”

他从小到大,还没被父母以外的人拒绝过,一下脾气就上来了,“你是我的伴读,没权力拒绝!”

旁边的贴身仆人脸色一变。

林奇少爷怎么就这么接受了一个平民当自己伴读的事!

查尔斯阁下刚给他下命令,绝对不能让少爷接受这个什么伊迪丝,最好是让他主动闹起来,好顺理成章地把人换掉——他吹了足足一周的耳边风,好不容易让对方对伊迪丝产生一定厌恶之情,居然观看了一场对决就转变态度了。

该死!这个伊迪丝最好继续不识抬举下去,好让林奇彻底厌弃她。

伊迪丝果然没让他失望。她继续漠然道:“我和你对决,输的必然是你。用真剑容易受伤——作为伴读,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她是真怕打坏了对方被侯爵索赔。

这话看似有理,实则完全不把林奇放在眼里。但目中无人的查尔斯少爷非但没有生气,甚至激起了更狂热的斗志。

伊迪丝看玛希手足无措,知道她不擅长这种场景,好说歹说让人先到一边等着。

接下来,两人的谈话,玛希就一点不知道了。

“哎,你刚刚是不是放水了?”边上偷听的女仆悄悄凑了过来,“跟少爷打可从没见你这么吃力。”

“我没有!”玛希皱起眉。说一个战士放水是很严重的侮辱,她粗声粗气地反驳,“伊迪丝真有打败我的实力。”

“切。”女仆明显不信,她翻了个白眼,嘟囔着走到一边,“两个都是平民,互相帮助得也太明显了......”

玛希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你觉得我故意输给她,是为了给平民争取职位?”

“不是吗!”女仆挺直了胸膛,“不然她伊迪丝为什么不敢和林奇少爷对决?”

玛希气极了,张开嘴就想反驳。但比她更快开口的是练习场中央的林奇。

“那就用木剑打!你输了没事,要是赢了,你去我父亲的私库里挑一把剑,我送你!”他大喊着增加筹码。

伊迪丝已经摆出拒绝的口型停滞住了。

她眉间轻轻一动:“随便挑?”

林奇见有戏,抬起下巴,摆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随便挑。”

“好。”

伊迪丝抬起头,露出一个称得上明媚的笑。

林奇一瞬间看呆了眼。

“那就来比一场。”她笑着活动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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