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深度系统】的提示音在你脑中响起：“路径校准完毕，你现在可以随时带着这个小瘦猴启动返回程序，目标地点设定为前厅（The Frontrooms），即你认知中的‘现实世界’，需精确定位至横滨市坐标——”

你低头看了看紧紧攥着你衣角、眼睛还红彤彤的中岛敦。

带他回去是必然的，但这后续的处理是个麻烦。

你不能让一个从后室这种鬼地方回去的小孩满世界嚷嚷他的奇遇，更不能把自己这个“异常存在”给暴露。

你拉着中岛敦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水池边，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他齐平。

浅色的光柔和地洒在他洗净后略显苍白的小脸上，那双紫金色的眼睛里还有着水汽。

你捧起那瘦的像小鸡爪子的手。

“听着，那个……”

中岛敦轻声说道：“敦，中岛敦。”

你：“好吧，敦。”

你开口，语气是你习惯性谈工作时那种不容置疑的调调：“我们马上要回去了，回到咱们来的那个世界。”

中岛敦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但随即又染上担忧——小声问：“回……孤儿院吗？”

“不然呢？你还想去哪儿？”你反问。

然后切入正题：“回去之后，关于这里——这个奇怪的地方，还有我，你遇到我的所有事情，对谁也不准说。记住，是任何人。院长、老师、其他孩子……任何人问起，你就说你迷路了，在外面躲了几天，饿坏了，有好心人给你穿了件衣服，但是你感觉他不像好人，所以就跑了——最后自己找回去了。”

“别的什么都不要说，明白吗？”

你原本想习惯性地加上一句威胁。

比如“要是敢说出去，我就随时把你再抓回那个又黄又吵又饿肚子的鬼地方。”

但话到嘴边，看着他那副此刻全然地依赖着你的模样，那双眼睛里纯粹的信任和怯懦的情绪让你罕见地把那点PUA的恶劣心思给咽了回去。

你皱了下眉，正琢磨着换个什么方式能既让他守口如瓶又不至于把他吓破胆子哭唧尿嚎。

就在这时，中岛敦却忽然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仰着小脸，眼神虽然还带着孩童的柔软和懵懂，语气仿佛在完成一个郑重的承诺：

“我明白的，姐姐——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这是我和姐姐的秘密。”

他甚至微微挺了挺瘦弱的小胸脯，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些。

你愣了一下，倒是省事了。

【核·深度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它那种特有的调侃的味儿：“宿主，需要提醒你一下，像他这样已经成功‘卡入’过后室一次的“实体”，感知边界会比普通人更薄弱。这意味着，在某些极端情绪或特殊环境下，他再次意外‘卡入’后室任何层级的概率将远高于常人。”

你心里咯噔一下：“……所以？”

“所以，本着潜在风险管控原则——”【核·深度系统】用一种推荐附加服务的口吻说道：“我可以指导你，在他身上做一个临时的‘标记’；这标记不会伤害他，也不会监控他的日常生活。它的唯一作用是——一旦他再次进入后室空间，无论哪个层级，你都能立刻感知到他的大致方向和状态。相当于一个导航信标。”

你沉默了两秒：“怎么做？”

“很简单。集中你的意念，想着‘标记’和‘链接’，然后用你的手指点一下他的额头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你依言照做。

中岛敦对你突然伸手点他额头的动作有些困惑，眨了眨眼睛，但没有任何躲闪。

你感到指尖似乎掠过一丝极微弱的、类似静电的感觉，转瞬即逝。

【核·深度系统】：“标记已完成。‘中岛敦’已添加至你的临时关注列表。”

你收回手，看着眼前对此一无所知看着你的男孩，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

好像随手捡了只流浪猫，不仅洗白白小喂了一下，还给打了个电子追踪器。

“行了，准备工作完毕。”你站起身，拉住他的手：“闭眼。可能会有点晕。”

【核·深度系统】的指引清晰冷静：“坐标已锁定：前厅——横滨——‘光明孤儿院’外围监控盲区。空间折跃启动。”

熟悉的、轻微的失重和挤压感再次传来，但与进入“崇高”时那温暖柔和的感觉不同，这次更像是被猛地从一片宁静的水域里拽出，重新投回喧嚣的尘世。

周围的景象瞬间扭曲。

极致的洁白、静谧的水池、温暖的光辉……所有的一切如同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傍晚时分略显昏暗的天光，潮湿微凉的空气。

你们站在一条狭窄的、堆放着几个废弃垃圾桶的后巷里，远处传来模糊的城市交通噪音。

你们回到了横滨。

就在那所孤儿院的侧后方。

中岛敦被你拉着，踉跄了一步才站稳。

他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这属于人间的阴暗角落，小手下意识地把你抓得更紧了些，似乎还没从空间的瞬间转换中完全回过神来。

你松开了他的手，指了指巷子口：“从那边出去，右转就是孤儿院的正门，去吧。”

中岛敦看向巷口，又回头看看你，眼睛里迅速积攒起水汽，充满了显而易见的不舍和依恋。

对他而言，你是将他从那个无尽绝望的黄色地狱和濒死边缘拉回来的人，是带他经历了不可思议的地方，给了他食物和干净衣服的人。

依赖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但他还记得你的话，于是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一点，朝着巷口慢慢走去。一步三回头。

你抱着胳膊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磨蹭。

就在他快要走出巷口时，你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敦，好好活着，等我哪天发达了，有钱有闲了，说不定就来接你出去给我当儿子，把你养大了好给我养老送终。”

这话说得极其不负责任，更像是一种社会人对遥远未来的口嗨，你自己都没当真。

但已经走到巷口的中岛敦却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傍晚昏暗的光线在他眼中投下深深的阴影，却让你清晰地看到，那双紫金色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种明亮的光彩，那是被点燃的期待。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深深地向你鞠了一躬，然后转身，飞快地跑出了巷子。

你听到远处传来孤儿院那扇铁门被打开的吱呀声，以及一个女性的惊呼声，然后伴随着铁门被急促关上，所有声音都很快就消失了。

你又在巷子里靠了一会儿，直到【核·深度系统】提示“目标已安全进入建筑，监控记录无异常”，才慢悠悠地晃荡出来。

你没再多看那孤儿院一眼，拿出手机，打开GPS导航，去坐公交车，找到记忆中那个性价比之王2室1厅。

房东太太接到你的电话，立刻就让老伴开车过来了。

见到你甚至松了口气：“上江州小姐，你一直没有给我回复，我还以为您改变主意了呢！”

“我真的比较希望您租这户房子，出租给您这样年轻的小姐，比租给那些冒冒失失的男生要让我放心很多！”

你脸上瞬间挂起礼貌又略带歉意的假笑：“实在不好意思，处理一点私事耽搁了，房子我很满意，我们现在就签约吧。”

提交材料，申请与审查、保证公司审查、签合同，交首期租金和押金和礼金还有，拿钥匙，流程走得飞快。

当你终于独自站在那不大但干净明亮的房间里时，一种混合着疲惫和“总算搞定了”的踏实感油然而生。

你把自己扔进还算柔软的沙发里，长出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没有存储的号码，但你有印象——那是武装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的电话。

你接起电话，语气调整到刚刚好的礼貌与平静：“莫西莫西，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福泽社长那低沉而严肃的声音：“小春，冒昧打扰。关于明日到岗的事情，是否一切顺利？可以正常前来吗？”

你看着窗外横滨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平静礼貌回答道：“是的，社长。没问题，我可以正常到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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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