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潮涌

夜幕低垂,灯河似一捧碎了的鎏金洋洋洒洒流淌在夜色里,把长安原本区块分明的各坊司串连成一整片精美的星河。长安城周身城门大开,彻夜不关,四面八方的游人争相涌入,熙熙攘攘充当着盛世的背景墙。圣人恩典,上巳节民间休沐三日,做迎春会连庆三日,夜夜有霄灯花车巡游,今日便是最后一场。

上巳节原本就是两情相悦的节日,倒处都是成双成对的身影,朦朦胧胧似萤火烛辉。寒江雪漫无目的的领着谢尘四处游走,不知不觉神游到一座微微拱起的拼接青石小桥上,桥岸一排沉香累累的花树枝影横斜,将繁华的浪潮隔绝开来,待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占据了这块人神共愤的绝佳“幽会”地点。

谢尘周身沐在月色里,整个人冷冷清清的,沾不上一点烟火气,身后的淡紫色花枝却映照得他身周有一层柔柔的光晕。

年轻的万花大夫打量着这个环境,低眉一笑道:“先生挑的这个地方不错,十分僻静。”

寒江雪一时语塞,不过是个人习惯,总往暗处走。暗处的好只有他们这些在不见光处刀头舔血的人才了然其中的安全感,不知不觉竟然把谢尘带到了这里。

遥望过去,远处小摊热闹的排成一串长龙,各种样式的小吃香气扑鼻,人人争相往里挤。相比他们脚下这块地,真是僻静得不行。寒江雪企图补救道:“饿了吧?方才人潮那么挤,你待在这儿好好站站,我去给你买点吃食回来。”

“好。”谢尘不假思索地点点头,目送他离去。

寒江雪从一长串摊子前扫荡归来,手里拎了五颜六色的累累一串,一样一样展示给他瞧:“看,金鱼花灯,一会我们可以把它放到河里,或者你拿回去把玩。还有这个燕子香囊是不是很别致,我看你们万花门人衣着不是玄色便是紫色,这个绛紫色的很衬你。”寒江雪把一堆小玩意塞给他,与初见时如出一辙:“哦,还有萝卜肉饼,我本来想买些樱桃毕罗,可惜卖光了,这肉饼也很不错——咦,你在弄什么?”

谢尘轻轻抬眸看他,那一堆琳琅满目都没有落在他眼眸中,漆黑瞳仁中好像汇聚了千言万语,已胜过了所有星灯。末了,谢尘摊开手掌,露出了手心里躺着的几枚孔方兄,他低头看了一眼,道:“我在抛铜钱。”

灯会是有这么一个习俗,祈福的人们把铜钱丢进河里祈求心愿,寒江雪原是不信这个的,可看谢尘专注的神情,不由自主的从他手心拿过一个铜钱,虔诚地对着月亮拜了拜,心中想着,希望谢尘长命百岁,无疾无患,心想事成。然后心满意足的把那枚小铜钱丢入河中,砸了一个完满的水花。

“你呢?许愿了没有?”寒江雪扭头问谢尘,谢尘看着河里的五色斑斓,点点头:“许完了。”

河灯下,水镜里,拱桥上的文人墨客好似一对十分熟稔的至交好友,谢尘盯着水里的人影,看得怔怔愣愣。

这样的寒江雪让他感到陌生又熟悉,凌雪阁擅长伪装,他可能以任何一种形态与他交谈或是擦肩而过,无论此刻的“杨逍”是刻意捏造的还是他本来的面貌,能这样置身于太平节庆的深夜中赏灯低语,已是这么多年来遥不可及的一个残梦了。那蛊虫似有灵性,在臂中浅浅地颤了一下,引得他轻轻一捂。若是决定身处饥寒,便不要贪图一时片刻惑人的温暖。

一只温暖有力的手覆上来,寒江雪瞧着他,沉声道:“又不舒服了吗?”

谢尘僵了一下,却没有抽回手:“没有,我在看今年的灯样式做的真好。”

不过是非常普通的绢丝荷花灯,三三两两笼罩在水波里,看着缱绻又温暖。一阵晚风徐徐吹拂,寒江雪收回视线,忽地发上一沉,不知是哪棵为老不尊的花树零落下一朵迷途的香花,在微风中打了个旋儿不偏不倚簪在了鬓边,显得格外有灵,寒江雪伸手去捉,谢尘已抬袖替他轻轻拂落。

寒江雪回眸,视线正好落在那万花弟子专注的眼眸正中,里面倒映的正是自己伪装成长歌文人的模样。恰逢一声锣鼓喧天,民间自发而成的撒花车队从坊门施施然而来,车上一面石榴红的雕花巨鼓,热烈奔放的大食舞姬踮起脚尖旋身跳着胡旋舞,雪白满溢的胸脯前嵌了一颗碧水滢滢的猫眼石,随着舞姿摇曳闪烁得坦坦荡荡,肤色各异的乐师们坐在下首含笑拨弦,月琴如温婉的春色,琵琶又似塞外的飓风,整条大街如梦似幻,彻底将气氛推向了热烈的**。

香花随行洒落,周围的人以钗击节,玉质的钗子碎了也浑然不觉,年轻男女们哄然着挤到周遭,拿裙裳兜接抛洒下的新鲜花卉簪在鬓旁。这是上巳节备受期待的花车巡游,最后一夜更是格外隆重盛大,长街两侧的小楼酒肆里探出一颗颗脑袋争相去望。

寒江雪眸光淡淡地扫了一眼长街,忽然神息一屏,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块儿游离了出去。

他的目光跨过夜色落在硕大花车后的二层小楼上,只一瞬,身上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的烟火气似被一把无形的刀锋劈散了,脱胎换骨般,仿佛是一口好刃自千万年的沉睡中霍然睁眼,一旦出鞘便要饮尽仇人之血,不死不休。

然身子重心只微倾了一瞬,又收了回来,欲言又止的瞧了一眼谢尘。明明是自己答应陪他出来看灯,脚下的石砖还没捂热就要先跑路,确实不太像话。谢尘已将他送的那个香囊别在腰间,怀中还抱着花灯,垂眸轻声道:“去吧,小心一点。”

寒江雪止言又欲,可——等不及了。又一阵丝竹声起,风中夹杂着激烈的鼓点。寒江雪朝前迈了两步,忽然停下来扭头朝他短促道:“等我回来。”说完,便毫不犹豫下桥的疾奔而去。

街上人潮汹涌好似一碗五颜六色的大染缸,寒江雪遁入其中,一手拨开人群,一手探到腰间握住刃柄蓄势待发——那人原本靠在窗前意兴阑珊地有一眼没一眼瞧着灯会,好似在等什么人,漫无目的视线正巧瞥见了楼下那个神情冷肃不似游人,试图靠近的“长歌门人”。两人倒霉的目光一触,那人仓惶退后几步,面色霎时间血色褪尽,栏杆上搁着的空酒壶“啪”的一声刮到地上,摔了个稀碎。

穿成这样确实容易暴露。既然牌已亮出,寒江雪也不再蛰伏,逐渐加速的步子贴着游人移动的边缘离群而去,眼瞧就要逼近,楼上那人灵活的翻过朱漆栏杆,行动间刮倒了灯笼架子,灯油泼了出来燃起一片火泽,寒江雪在周遭的惊呼尖叫声中绕过火域,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那人见依然甩不掉,情急之下竟掏出钱袋往街面撒了一把金叶子 !

“有人撒钱——!”不知是哪个尖尖的嗓子嚎了一声,方才歌舞升平的街道上顿时骚动了起来,暗角蔫巴巴的混混和街上流窜的乞儿孩童双目放光的遁进人流,抢食的硕鼠一样将本就拥挤的人群推搡的人仰马翻。贵妇人们被随从丫鬟们拥簇起来成了一朵朵色泽鲜艳的鸡毛掸子,这么一顿冲撞,车马、行人、商贩卡死在一起更是动弹不得,更别提后面听到风声紧急追进来维护秩序的金吾卫,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平地难走,寒江雪扯住一块旗布,借力蹬步上墙,像一只敏捷的黑豹紧追其后。那人显然对地形颇为熟悉并没有慌不择路,背影一转拐入一条偏僻暗巷。

这一条街坊和谢尘住的那条异曲同工,都是高低不一还有“违章建筑”的民宅,跑了没三五步,各种障碍物此起彼伏的扑面而来,寒江雪顺着瓦片滑落下去,稀松的瓦顶在靴底稀里哗啦的往下掉,不得不左右滑动增加阻力以延缓下坠的冲击。

忽然什么东西糊到脸上,是他给谢尘买的一条敷了能止痛的番邦药帕子,还没来得及掏出来。除此之外,身上还挂了一溜没摘干净的小玩意儿,原本简洁的外衫成了个叮当乱响的拖油瓶架,寒江雪一面疾跑一面顺手扒下来这身青绿的“长歌皮”三两下折好随机丢在一户“幸运”人家的房顶上。

失去了束缚顿时腿上生风,两人原本旗鼓相当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一大截。

再往前不远便是水渠了,不能让他跳进去。寒江雪单手摸索着解下腰间链刃,当空一甩,九个子刃荡开精准的缠住那人小腿,用力一拽,便将他整个人带飞出去,崩落在不知哪个倒霉的废旧栈仓里,将木制的棚顶摔出一个大洞。

四周尘烟滚滚,寒江雪紧随其后跳进去,落地便挡住了唯一的出口。

男子被他这一式铁马冰河抡得不轻,耳孔里都渗出了丝丝鲜血。只觉得浑身血液逆流,激荡不已又冰冷彻骨,足足缓了好几秒才一轱辘从地上弹起。尘埃散去,他剑拔弩张地回望过去,一眼就看见霸在栈仓门口,杀神一样等着他的寒江雪。

寒江雪原本那身行头已经寄托给长安人民夜间出行的良心了,欣长而富有力感的身上只套了件颇为服帖的月白茧衣,大风呼呼顺着领口灌进去,平生一股疏狂,仿佛他手中提着的不是链刃,而是一把荡寇八方的斩I马刀!

冷硬如金铁般的男人神情震动,死死盯住他手中那对弧度优美的刀器,通身殷红如血,又像黄泉海底的巨兽遗骨散发出丝丝压抑至极的寒气,目光不可置信的挪到这个追杀他的“长歌弟子”面上,牙关轻颤道:“是您,月缺大人。”

“月缺”这个名号对于凌雪阁中人并不陌生。如果说“焚海”姬别情掌吴钩台生杀大权,那“月缺”则是阁内冷眼旁观的一道审判,任何德行有失的凌雪阁门人,都会被月缺的催雪令主杀上门来从阁中抹去。只可惜极少有人见过此令的主人,亦或是说见过的都死了,它的更新迭代更是无从了解。凌雪阁已是盛唐的阴影,而他就是凌雪阁的影子。

若下不由自主的有些思绪冻结,他近距离的观赏到了血月的寒光,却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寒江雪不知道他愣神在想什么,自己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却没想到这个叛逃的吴钩台弟子见了他,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出神,便冷冷开口道:“我知道你是谁,阁中审讯叛逃弟子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乖乖束手就擒,我或许能给你一个体面。”

若下没有说话,森冷的眉眼看着他,水红色的长围巾垂在一旁,手中攥着的链刃愈发愈紧,刃片暗合的地方绞动出细碎的微吟,这是每一个吴钩台弟子都熟识的进攻讯号。

见他如此,寒江雪不意外地笑了一声,问:“怎么,你想试试能不能从我手里逃脱吗?”紧接着,一声脆响触在地面,掌催雪一令的月缺双刃被弃于地上,寒江雪弯腰拾起地上一把长度适手的柴刀,提起来吹了吹浮灰,刀面在月光下被唤醒一道森冷的寒光,向他扬刀道:“那便来吧,让我看看你在阁中练出来的本事。”

话音刚落,视线尽头的若下忽然压低身子持刃俯冲了过来,左手链刀一甩,一式血覆黄泉功力全开,森冷的寒芒似一朵黑花绽放,就是天上翱翔的鹰隼也难敌这阎罗索命般的一击。

——打中了!可预想中实打实的命中声没有回应,他击中的只是一片无尽的虚空。激荡的心血尽数下坠,无尽的寒意触手一样捂上他的心房——那是残影。真正的寒江雪早已运转崔嵬鬼步隐入了周围的环境里,像一只黑夜里伺机而动的猎豹,在草木的庇护中寻找最佳进攻的时机。

若下警觉地迅速切换回防御姿态,链刃绷紧得像是随时要折断,不断变换面向试图捕捉气流中的微弱变化。失去了目标,他就像蒙上眼睛的瞎子永远不知道敌人从什么方向出招,分分秒秒都是极具负荷的心理凌迟。一丝极为细微的风声拐着弯刮进他耳膜里,似一片落叶轻轻落在水面上那样擦过他逸散出去的感知。若下猛地回头链刃收紧十字相交。

“当啷!”一声金铁长吟,寒江雪突袭的刃锋正凿在他双刃交叠的背上,机关造就的链刃一瞬间有被击溃散架的错觉,若下手腕吃痛地卸了三分力道,步子紧凑地急退了十几步,发现自己竟然又被打回了原地。

寒江雪矫健的身形在烟雾中淡淡的显露出来,袖口在低迷气流中随风起伏。手中一尺半长的刀身在他手里好像被用血开了刃,刀尖一线流光婉转,在夜色里看着妖冶而惑人,而刀刃朝下,很明显是留了手。

“感知不错。”寒江雪略微运气,以抵御因身上毒伤溃散开来的不适,扬刀邀道:“来,再试一次。”

若下盯着他面色看了一会儿,忽闷闷地说:“你受伤了,毒伤,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逼你运功自伤,你放我走吧。”

寒江雪立在那不答。

“我想活着,对不起。”简短地说完这句,若下再次拾起链刃,收绞成轮沿空投掷出去,链刃细密的齿轮高速旋转,比起方才的生涩娴熟了不知多少倍,交叠着突袭向寒江雪。

寒江雪步子一撤,凌空跃起,踩过链刃当空踏了一脚,挡在栈仓房顶的破洞前,一手抽过脚下踏过的链刃,一记隐风雷将想要趁此机会声东击西的若下结结实实扫回了地上。若下整个人被他一鞭子抽了回去,布料擦着地面狠狠撞在在身后的柴火堆里,腐朽的柴火在层层叠叠的清脆裂响中崩塌成漫天的碎屑。

若下从木屑堆中探出头来猛地甩了甩短发,魔障似的耳鸣一浪高过一浪,有湿润的液体从耳孔里流出来,不断滴落在雪白围巾上,大概是血。抬头望去,那个男人还在昏暗的月光下等着他,像一尊被铸在门口封印恶煞的地狱修罗。与此同时,罡风般的长条铁块被从那头远远抡了回来,半截铁锋插进泥里——是自己的链刃。

若下伸手握住那截冷铁,不住地想——要如何击败他呢?目光锁在寒江雪所处的位置上,心思疏地一动。念头落实,若下撑着膝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忍着钝痛从地上拔起链刃,紧接着双刃并出,如同两条彼此依存交缠的长蛇,直锁寒江雪的咽喉。

打败他——就能离开凌雪阁。

打败他……就能活下去。

一道巨大的月弧形裂隙在栈仓中就地撕开,将地面切割出高低不一的平台来,两侧土墙呈山崩之势渐渐向中心滑坡,眼见就要将寒江雪的身形吞没。

这是以凌雪阁弟子全身内力灌注双刃,劈开的索命裂隙——青山共我。若下的衣袖尽数破碎,金属片甚至切进了皮肉当中,却顾不得其它,手握刃柄将全身内力催发至极致,整个大地都在颤动,随着声声脆响,整个栈仓储存的烈酒坛都被震荡的崩裂开来,浓郁的酒香层层浮华在烈性的空气尘埃里,既奢靡又悲壮。

一阵暖融融的内力自丹田升起,直冲任督二脉,把他疲惫的经脉冲刷得松软又富有活力。若下下唇微张,丝丝白气在寒冷的春夜里逸散至无形,他盯着虚无的夜空,不禁热泪盈眶。

在这样一个他准备背弃凌雪阁,仓皇逃命的夜里,身上相依为命的隐龙诀心法,竟然水到渠成的突破至更上一重。

似一颗花种在无名之日埋下,多年来寂静无声,却又在最不适时宜的冬夜里破土而出,向尘世绽放出它脆弱又美丽的花。

可惜,他不再属于凌雪阁了,背叛的下场烙印在每一个凌雪阁弟子的脊梁骨上,一旦弯折,就再也不会有回阳间的路。

若下将眼眸间的湿意抿开,趁着突破时经脉的澎湃激荡,将裂隙扩大了又一倍,瞬间刃风像厉鬼般哀嚎呼啸。

寒江雪身后的退路只有一条夹墙道,地裂天崩之际,只能日月吴钩弹入其中暂时躲避青山共我的波及范围。却不想如此正中若下下怀,若下不知何时已收回一条链刃不再维系青山共我的裂势,转身几个扎刀,将夹墙一一刺破。

——那不是“墙”,是一袋袋沉积在仓里预备酿酒的荞麦谷粒,浅脆的麻袋叫锋利刀刃割开,失去了束缚的颗粒山呼海啸般喷涌出来,霎时间急流就绞缠住了寒江雪的腰腿。

就是此刻!若下连连后退两步,急促地喘息了几下,提起地上的链刃拔腿就跑。

然步子还没跃到门口,头顶正上方的屋顶忽然摧枯拉朽般爆裂开来,碎裂的木板接二连三砸向若下,将他的势头灌了回去。大颗粒的尘烟散去,若下捂着额隙的伤口抬头,破败不堪的栈仓门外赫然立着一道刀削铁铸般的身影,是寒江雪。

这也是若下第一次见到月缺的完整姿态,修罗羽翼一般舒展环绕在他身侧,像奴仆虔诚地呵护着主人,羽刃亲密又依恋。寒江雪本就有些苍白的面色叫那刀上的黑气一笼,倒像是被恶灵附身了一般,说不出的冷峻,与方才灯市中的模样判若两人,莫名有些震撼人心。

若下闭上眼眸感受那把名器喷薄的寒意,只要内劲稍稍催发,刀气便可割破他的喉管。寒江雪抬着链刃,侧目盯着若下瞧了一会儿,忽的叹息道:“你比当年入阁的时候,有进步多了。”

若下喉咙上下滑动了两下,手中链刃刃柄的花纹滑腻又烫人,这样真实又熟悉的触感,绵绵密密地敲在每一段回忆里,他侧目看着寒江雪,看上去既狼狈又凶狠,却没有说话。

寒江雪咻地一声收起链刃,斜捱在袖子上揩了揩,眉也不抬道:“我今日来,确实不是来杀你的。你这么能跑,我也很意外……”他停了停,回头瞧着他道:“看来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隐情,只要你把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在阁中保全你。”

若下嘴唇翁张,血迹干涸成一朵梅花,戒备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这个。”一枚红色的令牌吊在他面前,刹那间聚集了周遭所有的艳色,在半空中好像把周遭繁华的鲜活血气都吸食走了,看得若下面色发白。

“这是……催雪令……焚海?”若下下意识地正过来身子,扯着脖子问:“台首出什么事了?凌雪阁出什么事了!?”

寒江雪将令牌收回袖中,朝他颔首道:“此地不宜久留,你若是信我,便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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