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费西斯的椅子破了。

他坐在上边的时候,一屁股掉在地上,差点把屁股摔成两瓣。

那个椅子很高,是他房间里的专属座椅。

平时没人来房间里,只有他自己使用,但他从未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可这件事让费西斯意识到,其实这间房是有人进来的,甚至是他没发觉的时候偷偷溜进来,故意毁坏了他的椅子,让他一屁股摔地上。

原本这种小恶作剧原本并不能引起费西斯怀疑。

可这是黑金利伯爵的宅邸,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应该引起重视,因为保不定有什么潜在的生命危险。

就比如这张被人恶意毁坏椅脚的,看起来像个不着调的恶作剧。

可费西斯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正常。

或许有人在盯着他,某个心思阴暗的雏龙,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得罪了对方,所以他记恨费西斯,想要报复他,或许不止一个。

费西斯发现,这些可怜的雏龙们对他敌意很大。

他们看他的眼神并不友好,他说不上是什么眼神,嫉妒?恨?抑或是嫌恶。

明明大家都是囚牢中的人,他们却因为费西斯被特殊对待而倍感嫉妒。

他们觉得费西斯抢了黑金利伯爵的爱,抢了他们爬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所以对他百般苛刻,只要与他对视就翻白眼。

冷落只是最简单的报复。

在这里,没有人和费西斯说话,即使是小到只有十来岁的雏龙,也听话地不与他联系,不敢跟他直视,见到他就远远躲开,十分刻意且明显。

费西斯倒不介意他们这种排斥行为。

反正与他们没有任何交流的可能,他们不与他交流,反而给他空出片清净。

可这片清净终于在椅子脚损毁这件事上出现转机。

他们还是开始针对费西斯了,并且他们的嫉妒心会随着黑金利伯爵对他的关注度而逐渐上升。费西斯无疑是个,

费西斯觉得,自己该找个机会离开这里了。

他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

即使他努力地迎合他们的喜好,装作一副被同化的样子,委曲求全接受他们的管教,学会怎么取悦别人,包括每天练习各种姿势,让自己的屁股变得更翘更挺,看起来更好摸的样子。

但是他知道。

他只是单纯想放松黑金利伯爵的警惕,为他将来的逃跑做准备。

*

很可惜的是,卡莱特并没有找到他需要的线索。

不仅温丝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连他找的好几个线人都没能打听到消息,费西家族的私生子真的这么难找吗,他也有些疑惑。

不过也许因为他被拐到了狗市。

这里的人口买卖太正常不过了,并且能将买主和卖主的**保护的很好,这也是雏龙在此盛行的重要原因。

“行了,卡莱特,别愁眉苦脸的,再给我些时间一定能帮你找到他。”

温丝举着红酒杯走向他,热情地邀请他加入今晚的篝火晚会。

卡莱特显得兴致缺缺。

他宁可坐在酒馆的吧台饮酒,也不愿意出门与他们一起围坐在篝火旁,吃着烤乳猪和烤羊肉,庆祝贝塔镇一年一度的忍冬节。

这是贝塔镇的习俗。

每年这里下起第一场雪后,第二夜将为之庆祝,最简单的仪式便是篝火晚会,邀请邻居们一起坐在石头篝火旁,喝着热腾腾的羊奶牛奶,吃着香喷喷的烤肉,唱着本地的民谣。

卡莱特暂住在温丝家中,这件事对他来说习以为常,在很久前躲避追杀的时候,也是温丝帮的忙。

她在外还有个更出名的称号:黑寡妇。

传闻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时候,就是被死神用镰刀收割的时候。

她的枪技和她的床技一样高超,能让你在**万分的时候,同时将枪管喂你嘴里,尖叫着**着下地狱。

不过飞鼠并不了解这些。

他知道温丝是个危险的女人,卡莱特警告过他,让他别主动惹温丝,最好与她保持距离,即使他这个和温丝认识十来年的伙伴,也知道她蛇蝎心肠的一面。在危险来临之时,她会毫不犹豫将你踹下悬崖,冷漠地对你说再见。

可飞鼠还是被她的美貌所迷惑。

他无法抵抗她眼神的勾魂,她一颦一笑都带着成熟女人的风情,妩媚迷人,和所有马背上的女人一样,天然带着股野性,这种感觉在她看向你时分外强烈。

飞鼠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也许他第一眼就被她深深吸引,也许他本就喜欢这种狂野玫瑰,即使带刺也想尝试去努力接近。

他就像扑火的飞蛾,纵使前头是深渊,他也义无反顾。

他只是单纯想要邀请她喝一杯而已。

或许还能聊会儿天。

他这样想着。

飞鼠忍不住上前跟她打招呼,试图在当她在厨房摆弄面包时,帮忙用梅子酱和樱桃酱抹在面饼上。

他的殷勤都被温丝看在眼里,她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坐在窗前抽烟的卡莱特,调笑道:“卡莱特,你这位跟班胆子挺大。”

卡莱特这才朝他们瞥了眼,提醒飞鼠:“别烦她飞鼠,我想你应该不想被揍。”

卡莱特说的揍,当然是物理上的拳头。

温丝揍起人来可不留情,她能一拳打碎你的鼻梁,锤烂你的胸口。

要知道,当初她可是在地下拳击场拿过女子冠军的狠角色。

如果仔细看的话,现在还能看见她柔嫩白皙的手掌上长着厚厚的茧。那是拿刀,用枪,揍人留下的痕迹。

至于卡莱特为什么这么了解。

那当然是因为他也挨过揍,初次见面的时候,被温丝一拳锤出鼻血。他捂着鼻梁连连后退,这才睁眼瞧这位素不相识却一脸妩媚的女人,看似毫无杀伤力,却总能给你惊喜。

当然,这么多年过去,卡莱特当然不会忘记她的冷血本性。

她和他一样,都是流浪剑客,为了生存什么事都能踏只脚。只是她还是有底线的,底线就是不要做任何惹她厌烦的事,包括搭讪。

飞鼠讪讪离开厨房,即使他再愚笨,也知道温丝语气中的冷漠与不善。

她对他没有任何好感,这种感知让他分外挫败,因为他自诩自己模样不错,不像那些黑漆漆的奴隶,不像那些长相怪异的白人,他浓眉大眼高鼻梁,白净灵活,至少是受欢迎的长相。

可当他看见温丝热情地扑向卡莱特,并给他倒满啤酒时,他的心死了。温丝对有好感的人和没有好感的人,待遇差别太大,太明显,她显然是心慕卡莱特的,只是卡莱特并没有什么反应。

飞鼠一向知道卡莱特有足够的魅力,他的魅力不仅仅是他那略长扎成马尾的头发,也不仅仅是他惊人的枪技,那是一种属于成熟男人才有的魅力,也正是飞鼠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希望等他像卡莱特一样年纪的时候,身上也有这种品质,成熟稳重理智,还有不管遇到什么都临危不乱的冷静自信,那是内心强大才拥有的。

他输得心服口服。

如果对方是卡莱特的话,他会毫不犹豫退出竞争。

在这个女人稀缺的时代,像温丝这样漂亮的人总是少不了追求者的。

即使只是篝火晚会,已经有不少人朝她睇去暧昧的眼神,那种赤.裸裸的满怀热情的眼神,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卡莱特却像个木头,即使温丝凑到他面前,他眼皮都不眨一下,目光总是直视前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似的。

可飞鼠随之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不知道卡莱特在想什么。

他总是如此神秘。

篝火晚会在深夜举行,此时已经下起了大雪。

昨日的雪只是豆大的颗粒,窸窸窣窣落在地面上,砸得帐篷噼啪作响。今日的雪则像天鹅掉落的羽毛,纷纷扬扬,有的被风吹拂而上,像极乐鸟飞往天堂。

这样安静的雪夜,卡莱特却左右坐不安宁。

他不喜欢像这样闲着,如果手头上没点事做的话,会让他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也许这和他多年的流浪习惯有关,他总是闲不住呆在一个地方,平常他都是到处游走,只有在狗市多呆的这几天让他倍感无奈。

他不喜欢这里的冬天。

太冷,太安静。

这让他想起自己在索鲁萨丛林的日子,也是一个冬天。

那时他被一只狼盯着。那是一匹头狼,从他进入丛林起就盯上了他,一直跟踪着他,试图找机会将他吞入腹中。

卡莱特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它了,他有种感觉,这只狼掌管着这块区域,它像是这里的主人,对任何闯入者都带着敌意。

按照常理,狼是群居动物,根本不可能独自行动。但是这只狼不一样,它不仅独自跟踪卡莱特,甚至想要将他吃掉,反正,大到不同寻常。

卡莱特至今还能想起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种被盯着却不知对方在哪的惶恐,提心吊胆,连睡觉都不敢睡太沉。

那段时间他噩梦连连,虽然最后他离开丛林时,那匹狼也没能吃掉他,但每到冬天他总会想起那时的夜晚。

卡莱特坐不住了,他将手中的烟头丢在脚下,用皮靴碾压后,站起身。

他看了眼还在喝酒的飞鼠,看他喝得双颊通红,眼神迷离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嘿,伙计,我决定出去走走,你要不要一起去?”

飞鼠喝得有些醉,下意识点了点头。他跟在卡莱特身后,手机还拎着酒壶,举着到他肩膀的位置,痴痴笑着:“卡莱特,今晚的月亮像大饼,跟布莱美乐镇的姑娘脸盘子一样大,这里的酒也甜,跟布莱美乐镇姑娘的母乳一样甜。”

“你在胡说什么。”卡莱特看他摇摇欲坠的样子,伸手搀扶了他一把,然后就听见他呜呜哭了起来,眼睛通红,流出来的眼泪在脸颊上结成了冰条,鼻涕也被冻住了,看起来有些滑稽。

“卡莱特,你会想家吗?”飞鼠一屁股坐在垫子上,也不顾这个垫子被人踩了很多脚,上边还有带着泥的脚印,他醉醺醺地擦着眼泪鼻涕,把不知是谁给的帕子擦得脏兮兮的。

卡莱特摇头:“不会。”

他没有家,或者说,他人在哪家就在哪,他甚至没有想要真正意义上组建家庭的想法。他习惯了流浪,他觉得自己的最终归宿一定是死在某个荒郊野外,绝对不是寿终正寝被人抬进棺材里埋起来。或许某天,他的心脏中了一枪,就这样死在野外,被野兽瓜分尸体。他是流浪剑客,他这种人不该期待太多。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很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飞鼠,告诫他不要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家。他以后就没有家了,但是他不能透露,至少现在不能。

他能明白飞鼠想家的感觉,可是他无法安慰他,只能听见飞鼠断断续续,抽噎着:“卡莱特,我想老摩尔,这大冬天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坐在壁炉旁吃烤鸡,他最喜欢喝玻璃酒,喜欢披着他的貂皮大衣去铲雪,他的腿脚不好……”

后来飞鼠说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他醉得太厉害,手里的酒壶都撒了一地,倒在雪中与夜色融为一体,声音也逐渐模糊。

卡莱特让温丝帮忙扶着他回去休息,自己则戴上了他的雪帽,穿上了皮大衣,提着一盏正亮着的油灯走入满是大雪的街道。

他想散散心。

最近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心跳得很快,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其实他知道是什么引起的,在他头脑里清晰地展现出老摩尔临别前的话。

老摩尔死了。

他有这种预感。

虽然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否会持续存在,人总是会相信点什么,他把这种略微玄虚的东西,称之为和老朋友的心灵感应。每当他遇到危险的时候,老摩尔也一样能感应到,并且这种感觉持续了很久。

老摩尔怎么样了。

他下次该怎么跟飞鼠解释。

他开始发愁,同时他为这个悬赏毫无线索的事发愁,他的赏金拿不到的话,他该怎么搞钱去救多娜呢。责任的重担瞬间压在他肩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即使这种情况经历很多次。

*

费西斯的机会终于来了。

当他被某个头发稀疏的伯爵拍了下屁股,对方哈哈大笑地捏了捏他的翘臀,问黑金利伯爵最近给他吃了什么,屁股变得又圆又翘,跟上回的手感不一样。

费西斯忍着心中呕吐的**,默不作声,他乖巧的模样让众人很满意,尤其是黑金利伯爵分外有面子。

这是他找寻很久的雏龙,也是他最喜欢的一只雏龙,也是他炫耀的资本。他的那些老伙伴们,有不少是和他有过生意往来的人,都觉得他是他们见过最好看的雏龙。

他的那头金发没有任何杂色,眼睛像宝石一样亮晶晶的,蓝色,但却不是纯粹的蓝,仔细看还有深蓝色,如同湖泊折射的光。他的鼻梁很高很直,嘴唇很薄,而且他的皮肤特别白,这么看真是个角色美人。

说起来,黑金利伯爵拜托狗市的那个人贩子给他找只绝美的雏龙,他将在篝火晚会的时候献给他们的老朋友看,一起欣赏他的美貌。

他花了重金寻购的这只雏龙,人贩子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找的这只雏龙样貌身段都很符合他的预期,并且他还很容易就被驯服了,这让他十分高兴。

要知道,之前有不少性格顽强的雏龙,在还没到达这座豪宅之前,他们有的一头撞死在墙壁上的,有的从马车上跳下去摔断腿的,还有直接试图逃跑被海里的鲨鱼咬断脖子的……

即使他们被抓回来,被救回来,已经不是完整的身体了,黑金利伯爵当然容忍不了那些人的行为,所以残破的雏龙都被送进销金窟里当奴隶。那些不听话的雏龙下场也一样,只会更惨。

费西斯始终低着头,垂着眼眸,两眼盯着地面不说话。有人抬起他的下巴,他也只是盯着对方长着绒毛的手,像只猩猩一样混着原始的**,他将那些厌恶的神色隐藏着,什么话都不说。

其实他不说话反而更令人喜欢,毕竟那些聒噪的雏龙一开口就只会说些令人发笑的话,无非就是美酒鱼肉和各种讨好谄媚的话。与其说一些无聊的话,不如闭嘴来的好。

篝火晚会在露天的广场举行,黑金利伯爵承包了中央广场的所有摊位,邀请他的朋友们在此聚会,热情的邀请了所有的贝塔镇居民共同前往晚会。广场上人很多,虽然下着大雪,但是大家都不顾风雪前来赴约,因为黑金利伯爵说今晚会有免费的酒和鸡腿。

嘴馋的小笨蛋们偷偷瞒着大人来领鸡腿,但是因为每人只能领一只,领完为止,所以那些带着布袋想偷拿的小家伙失算了,来得晚的已经没有鸡腿和酒,只被分到了一杯热可可喝,那也不错。

在这样寒冷的冬天,能围着篝火唱歌,确实很幸福快乐,这是阖家团聚的日子,可这对费西斯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隐忍在今日终于有机会释放。

黑金利伯爵的豪宅里在开淫趴,那群大腹便便的老头,红鼻子白皮肤,看人的眼神色眯眯的,手不停地在雏龙们身上乱摸。而费西斯因为特殊对待,不需要像他们一样去服侍这些老头,他只需要在房间里安静等待,等待黑金利伯爵篝火晚会结束后对他进行单独的接触。

黑金利伯爵去镇上广场发糖果,为了庆祝忍冬节,他购买了许多孩童喜欢的五彩缤纷的糖果,准备用这些糖果活跃氛围。而他将会穿上体面的衣服,站在广场上演讲。

费西斯需要抓住这个机会。

他透过窗户看见黑金利伯爵坐着马车离开宅邸,前往小镇广场进行演讲。那辆马车跑得很快,而他将在大概一刻钟后开始演讲,再过半小时应该就回回到宅邸。

费西斯计算好了。

他假装自己胃疼,想去上厕所,于是有雏龙给他开门,跟着他去厕所。

厕所在最靠近侧门的地方,他看见那扇门今天是开着的,因为有些黑金利伯爵的朋友会从这里进来,他们悄悄来,再悄悄去。所以这扇门是特意为他们留的,而这恰好给了费西斯绝佳的机会。

他悄悄用手肘打碎了厕所的遮光玻璃,所幸室内的宴会声音太大,刚好掩盖了他这里的动静。四周悄无声息的,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声,还有砰砰的心跳声。

没有人看见他,虽然他的手被玻璃碎片扎破了,流了点血,但是他像是打了肾上腺素般,根本察觉不到疼,只盯着那扇窗,然后纵身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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