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艾克思！”

老师还没说什么，孙晓磊先开口制止艾克思——机舱是公共场合，不只有学校的人，还有不认识的乘客和空乘人员，孙晓磊觉得艾克思这样很丢脸！这大概也算是青少年的特殊心理吧，自尊心很强，还容易因为各种成年人不能理解的原因觉得被冒犯。

孙晓磊的女朋友徐泰莉坐在走道边，顺势站了起来，回头看‘闹剧’的制造者，顺着自己男友的话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在飞机上提什么要爆炸、有炸弹等，不管是真是假，航班机组人员都很有可能会停飞这班飞机。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停飞检查是必须做的——这样的话，大家期待很久的修学旅行就被耽误了，后续说不定还会有警察来问话调查......

想到这些麻烦事，意识到艾克思的话意味着什么的同学都只想要他闭嘴！

“先生，您是在开玩笑的吗？”空乘人员这个时候已经拦在了艾克思面前。看着艾克思未成年的样子，空乘人员表情不算严厉，但表情也很严肃了。

“不！我没有开玩笑！那绝对不是假的——”艾克思的声音整个机舱都能听到，他好像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只想离开这架飞机，仿佛这架飞机就是一个魔鬼！而他现在就在魔鬼的肚子里，只有离开这里才能让他冷静。

杨德想劝他：“克思，你先坐下吧...是的，我当然相信你，但...或许你刚刚——”

“不！让我走，会坠机的！”好兄弟的劝说也不能安抚艾克思，他完全被一种强大的恐惧掌控了。说话语无伦次，态度无比坚决！

空乘人员生硬地说：“如果您再这样，我们就只能请您下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走道上的孙晓磊抓住了艾克思的肩膀，很有些江湖大哥的派头：“我会带他出去的。”

“不用你们说，我自己会下去！”艾克思冲空乘人员说道，同时也甩开了孙晓磊。

因为这个动作，本来今天就对他极为不满的孙晓磊和他推搡了起来。见到此情此景，空乘人员只能将两人一起‘请’下去了。这个过程中，之前不知道跑哪儿去，让柳老师一通好找的毕力姗姗来迟。他站在走道底，让空乘人员一起当做是闹事的人，给推搡下了飞机。

两位老师见发生了这样的事，连忙跟着出去，柳老师临走前对所有学生说：“保持纪律好吗？班长管一下...都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要乱动。”

杨德的哥哥见艾克思被带下去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立刻对自己弟弟说：“小德你下去看看克思！”

杨家和艾家关系很近，两家的孩子也从小玩到大，艾克思对杨家兄弟来说就像是亲兄弟。就连这次修学旅行，他们也答应过艾克思的爸爸要关照他的。

同时，孙晓磊的女友徐泰莉看着被拉走的男友，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下了飞机。

被拉到了外面通道，飞机里的人还能听到‘坠机’‘爆炸’之类的叫嚷。罗真和白亚文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加上一个白洲武，没说什么也跟着起身离开。比较让罗真意外的是，张可儿也有下飞机的打算，和他们几乎是一起的。

走在通道里，罗真看了张可儿一眼，张可儿勉强地笑了笑：“...虽然很离奇，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下飞机了，我其实今天也有些不好的预感。而且...看艾克思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恶作剧。”

就算是再调皮的男生，恶作剧也很少到这个程度的，更何况艾克思本来就不是那种热衷恶作剧的男生。

罗真没说什么，只是冲白亚文轻微地点了一下头...他们其实也不知道这算什么，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留在飞机上或许真的会发生什么的话，那还是下飞机吧——普通学生在意修学旅行，同时不把艾克思的话当回事，只当是他想引人注目，他们可不会。

修学旅行什么都不算就不说了，关键是艾克思突然这样反常...如果实在‘神明剧院’里，就是要发生这样的事才对！

“听好了，别让他们上飞机。”穿过登机口，来到候机厅，空乘人员对安保人员指了指被控制住的孙晓磊、艾克思。

其他跟着下飞机的人虽然没有在警告范围内，但也被‘连坐’了，勒令不许上180号航班。

“等等，实在对不起，我们的学生搞出这种事。但我们现在还有40个学生在飞机上呢，上面一个老师都没有，就这样让他们自己行动，不不不，这太不安全了！拜托了，至少让我们回飞机上。”柳老师拦住了要离开的空乘人员。

高大的空乘人员眉头紧锁：“他们妨碍了航班，极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是的，我替我的学生道歉，但也希望你们能体谅，我们还得照看学生。总不能放任学生自己去春城，下了飞机后乱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空乘人员叹了口气，勉强地说：“只准上去一位老师，这没得商量。”

罗真他们和张可儿走出通道时，孙晓磊和艾克思似乎又要打起来了，其他人拉的拉、劝的劝。

“鲁老师，不行，他们说只能回去一个！”柳老师冲同事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刚刚还在劝两个男生的男老师转过身：“你去吧，我在这里管这几个学生。”

虽然这边学生较少，但想也知道留下来的更麻烦，要管住不知道为什么来刚刚一出的学生，还要应对之后机场的询问，可能还得和家长打电话。想到这些，一向和鲁老师关系很好的柳老师就摆摆手：“不用，还是我留下吧，春城那边的事都是你联系的，你带学生们过去更合适。”

他们推了几回，最后还是鲁老师重新进登机口上了飞机。

“老师，我刚刚是上厕所去了，所以迟到了一会儿。然后我什么都没做，就被推出来了。”毕力追上鲁老师，想解释清楚，并争取回飞机上。但登机口的工作人员不给他这个机会，鲁老师一进去，就关上了登机口大门。

挥舞在半空中的双手只能放下，毕力转身气呼呼地瞪了艾克思和孙晓磊一眼。

“现在怎么说？”白洲武问白亚文。

孙晓磊和艾克思还在斗气，柳老师、杨德、徐泰莉分别按着人在劝。毕力和张可儿则是一个生闷气，一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站在候机大厅的角落里沉默着。

罗真他们三个呆在离艾克思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持续保持着关注，也不妨碍进行一些私下交流——艾克思现在已经成为他们的重点关注对象了！如果飞机真的如他所说坠机，那么事情就完全确定了！

找到神明相关的线索，关键在他身上！

“艾克思肯定知道什么，他刚刚的恐惧不是假的。”罗真说。

“有没有可能是做噩梦了，分不清楚现实梦境？”白洲武提出一个可能。说实话，不是刚刚没想过这个可能，他们纯是因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才下飞机的。这个时候白洲武这样问，其实想说有没有能锤死的证据，而不仅仅是猜测。

“或许，但...”罗真停顿了一下才往下说：“我有感觉，刚刚在飞机上，好像有一层阴影。”

“感觉吗？”白洲武挠了挠头。这个说起来就有点麻烦了，半神序列是很看‘感觉’的。相比起经过一番理智思考，得出铁一般坚实的答案，他们的感觉来的更快，而事后也往往证明他们是对的。

但感觉始终只是感觉，半神会相信自己的感觉，却不代表相信别人的感觉，哪怕那个人也是个半神。

考虑到自己刚刚也在飞机上，实在没感觉到什么笼罩着飞机的阴影，白洲武就更有理由保持怀疑了。

“先看看这架飞机能不能安全降落吧。”白亚文看了看落地玻璃外准备起飞的飞机。

“那要等几个小时吧？要是飞行途中出事，消息传回来...”白洲武话说到一半，自己先摇了摇头，没再继续往下说。转而说道：“设想飞机坠机，那么我实在想不明白，这次出现的是哪位神明。”

“权能在‘预言’的神明？所以让那个男生做了个预知梦？”

又过了一会儿，孙晓磊和艾克思终于都冷静了下来。孙晓磊和女友徐泰莉在落地玻璃那儿看着飞机起飞，接受了他们至少得晚三个小时，乘下一班飞机的事实——如果机场拒绝他们乘坐下一班飞机，那就更麻烦了！

至于艾克思，他坐在候机厅的座椅上，好兄弟和柳老师都在安抚他。他倒是没有孙晓磊那样易怒，只是一直坚持会坠机的态度，让旁人更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我不知道...我只是做了一个梦，但梦醒来，雯雯他们就像梦里一样请求换座位，然后我去那个座位，座椅前的桌板也是坏的，和梦里一模一样——梦里飞机起飞后，很快就爆炸了——”艾克思打了个冷战，说不下去了。

“我也希望那就只是个梦！”

飞机此时已经起飞了，罗真耳朵里听着艾克思慌张又迷茫，自己也不确定的话语，眼睛却是看着飞机起飞后离开的方向。

艾克思还在说什么，孙晓磊更不愿意听了，又和他争执起来。就在他们争执时，罗真看到了远方空中爆炸的熊熊烈焰——由爆炸引发的冲击比光线传播要慢，所以迟滞了一下，才抵达了机场。

罗真察觉到了，立刻敏捷地扑到在地，顺便拉倒了白亚文这个三人中理论上最文弱的‘奥术师’。

‘砰’的一声巨响，面对起飞坪的落地玻璃被震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