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真半夜口渴起床喝水的时候，就发现餐厅的灯亮着。

“是小罗啊。”白亚文在烧水，似乎是和罗真一样起来喝水了。

罗真也冲他点了点头，去拿了一个水杯。等水烧开了，晾开水的时候，两人就坐在餐桌旁，谁也不说话，餐厅里安静的令人不自在。

“...阿南小姐，她之所以来我们这边，不是她说的那么简单吧。”最后是罗真先打开了话匣子，她挑了一个相对来说‘边缘’的话题。

白天重新分组之后，罗真、白亚文、阿南、何木就住到了一个区域。在今天晚餐后，她们还在这个餐厅里讨论了一下接下来的行动。至少明确了四个人都不要写保证书，在投票流放时也步调一致。

他们还分析了一下到底是谁掌握了钥匙（如果有的话）...虽然到现在为止，最可疑的是刘星，但要说百分百肯定，那倒也没有。

在这场统一思想的小会上，白亚文和罗真其实有很多话都没说。一方面是没必要说，聪明人应该都知道，另一方面，他们这组四个人本来就不同心。

白亚文‘嗯’了一声，声音不急不忙：“阿南小姐大概和何木之前就认识吧，之前何木掌握多数票的时候，阿南小姐本来还要反对的，最后突然就不说话了。而且他们日常相处，总有一种特别的默契。”

开小会的时候，阿南说是因为最看不惯刘星那种装腔作势的人，说实在的，不怎么可信。就算没有她和何木的秘密关系，就事论事，也没有几个人会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就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上草率决定吧。

“这样的话，我们这边的情形就很明朗了...另外一组的话，核心是刘星，佳慧阿姨算是他的共同行动人...破局的关键是莉莉姐吧？”

罗真歪了歪头，看向坐在斜前方的白亚文：“莉莉姐大概和刘星有什么约定，莉莉姐目击侯渡推倒多米诺骨牌先告诉他，就很明显了。而程实哥确实是因为回避争斗才去那边的，但在那边他跟票的对象应该是莉莉姐...这次的灵界‘游戏’，投票流放的本质一直都没变啊。”

“相比起谁的话有道理，还是说话的人是谁更有力...大家都更容易支持自己喜欢的人。就像选举的政客或者拉票的偶像，明明他们的话、他们的行动到处是破绽，喜欢他们的人就是相信。”

程实喜欢莉莉，这其实不难看出来。

“所以，表面上刘星是那组的领头人，实权却有两个。这样一来，最后关头才跑到这个小团体里的阿部就很关键了...虽然平常都是刘星找他说话，提前经营了良好关系，但阿部和莉莉姐是之前就认识的吧？”罗真询问地看向白亚文。

这次误入灵界，看起来是随机的，但来到这里的人都不是毫不相干的。

白亚文和阿部是初中同学，虽然他初中毕业，进入灵能学校后两人就没什么交集了，但他们曾经是非常好的朋友来着。

听到罗真的话，白亚文就露出了回忆的表情：“刚见面时没想到，不过发现阿部的表情不对我就想起来了...莉莉姐以前是阿部妈妈的生活助理。”

“他暗恋过莉莉姐吧？”虽然是问句，但罗真完全不需要回答来肯定。

白亚文轻轻笑了一下，他忍不住多看了罗真几眼——有些女孩子似乎就是有这种天赋，凭感觉就能察觉到某些没有言说的东西，没有任何证据，完全是一种直觉。

“阿部去那边，真的不是你的计划吗？”少女追问的声音冷冷的。

白亚文又笑了，摇了摇头：“不算。”

“阿部是那种滥好人，不擅长勾心斗角，他去那边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而且...他也完全不会演戏，如果是我派他去的，在刘星面前恐怕很快就暴露了——现在这样反而比较好，以他的性格，之后我向他询问那组的动向，他也不会拒绝的。”

不是卧底，但也能发挥卧底的效果。

杯子里的水没那么烫了，罗真试了试，是能入口的程度，就慢慢喝了起来。隔着白色的水雾，白亚文的视角里，她的眉眼有点不分明了，这更让她显得像个梦。

“就这样吧...”罗真突然站起身，白亚文还没反应过来。

“接下来就见机行事，应该不难...毕竟随着人数减少，所有人的底牌都慢慢露出来了。”杯子冲了冲，被放到了茶水柜上。罗真背对着白亚文：“‘钥匙’你觉得有几把？”

白亚文知道她说的是‘假钥匙’，之前为了做挡板，他拿了一些金属板。他借机做了一些假钥匙。这是为了接下来混淆视听，也能诈出一些人的底牌——他不意外罗真发现这一点，这是个很聪明的女孩，从她一开始找到自己互相配合，他就完全知道了。

“或许人人都有呢。”

直到罗真放好杯子，人快到走廊了，白亚文才轻声回答了一句...罗真听到了，忍不住同情其他人——人人都拿到了钥匙，于是人人都在私心的驱使下行动了起来，最后却只会是一场空。

不过她也不意外是这样，看起来每个人都拿到一枚假钥匙会让场面更加复杂，所谓‘群魔乱舞’。但反过来想，所有人的行动轨迹也更好推测了...在‘可以越狱’、越狱就能独享巨额奖金的念头下，思维的方向反而确定了。

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同龄的男生，却这么会利用人性，其实是有点可怕了，这难道就是灵能力者和普通人不同的成长？

作为敌人的话，实在让人担心。但好在，至少这一次他们是同盟——当然是同盟！在知道有钥匙可以越狱之后，罗真毫不犹豫地就开始找钥匙了！她不见得要越狱，但将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那可不符合她的性格！

因为反应快、行动早、行动力强，让她抢占了先机。再加上一点点的运气，她确实找到了一枚钥匙。而在之后，她又持续观察其他人，最终确定了还有其他钥匙，拿到钥匙的人正是白亚文。

他们两个人其实一直在暗中合作来着。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狼人杀游戏，他们是狼人杀里面的狼人，所以一开始装作关系不好...狼踩狼其实也只是经典玩法了。如果是在真正的狼人杀游戏里这么玩，是挺容易被怀疑的，不过换了一个应用场景，降低了敏感度，倒是没被发现。

第二天，罗真他们这组告知了他们不会写保证书的决定，虽然这样一来分歧就持续了下来，但并不算撕破脸。大家也都好好地工作了一整天，接下来又是一个‘平安夜’——一早起来，依旧无人流放。

得知这个消息，罗真他们这组的人虽然松了口气，但其实并不算意外。因为昨晚他们又分析了一下情况，觉得不太可能出流放——万一的可能不是不存在，不过从概率的角度他们还是安全的。

在罗真和白亚文的分析里，‘多数党’内部其实也不是那么齐心。莉莉、程实、阿部既然是因为不想斗争才过去的，想必让他们在没有极限压力的情况下要流放一个‘无辜者’，恐怕也很难。

特别是白亚文还当众做了一个‘假分析’，说写那封信的人可能也没有钥匙...不管这个说法多经不起深究，至少这个说法让有些人更难下决心流放人了。

本来就是不愿意多想、不愿意斗争、不愿意做决定才选择去刘星那边的，这种时候难以下定决心流放不会妨碍自己的人，只能说是意料之中。而刘星本来就是以亲和无害的面目才经营出多数派的，不强行推自己的想法，而是顺应团体内的大多数，也是应有之义。

只不过，随着监狱长到来，之前因为没人被流放而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四天后，我们看守又放假哦！”

“这下糟糕了，我们虽然也不愿意流放谁，但4天之后就有越狱的机会了。如果那个写信的人拿不到自己想要的，真的越狱了，我们剩下的人就要被永远留在灵界了——这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要死了。”

“这太可怕了，我们不可能去赌这个的。”

“别怪我们，如果接下来依旧没有收到你们的保证书，我们就只能一天流放一个人了。”

“嗯，虽然亚文你之前分析，可能根本不存在钥匙，是有人在耍诈...正常情况下，我们也愿意理性一些，去思考一下这个可能性。但现在天平的另一端放的是生命，我们可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不敢试啊！”

这大概是一个‘宣告’，这之后，虽然不甘心，罗真他们这一组的人还是在接下来几天，陆陆续续来刘星这里交保证书了。

收到所有保证书的刘星志得意满，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对面那组的特别氛围。虽然看起来都是因为形势比人强，不得不来交保证书的，但罗真出乎意料的拖沓，甚至比白亚文这个理论上最不怕被流放的人手脚更慢——听说还和同组的人大吵了一架。

不对劲...确实从佳慧那里哄到了‘钥匙’的刘星认为，这次大概是有两把钥匙！

在他们5个人坐到一起后，他出乎其他人意料地提议：“我们流放罗真吧。”